正文 第十六章 塞外瓦达族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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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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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牢里呆久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进来了多少天。要不是早晚的寒气提醒他现在依然是冬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关了很久很久。可其实,漫长的冬季还没有过去。
牢里的饭越来越难以下咽,今天的馒头干脆是馊的。这种天气还能把馒头放馊,他都怀疑是故意而为。
牢役过来收碗时,他问:“我的案子什么时候升堂?”
“不知道!”那人正眼不瞧他拿着碗就走了。
廖寒之双手握着栅栏,看着那人的背影偷偷呸了一口。“呵呵”对面的阿拉伯人看见之后发出了两声憨笑。廖寒之这才想起来对面儿还有个不正常的呢。白了他一眼重新坐回角落。
奉茶村的案子一直拖着不审,实在是刘县令有诸多顾虑。他这个县令本就是买来的官,根本不会断案,现在摊上的又是个牵扯王府的大案,怎么判,都怕有风险。
他把这个难题甩给了邓师爷,邓师爷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于是干脆也就假借尚未调查完毕的借口,一直拖着不审。这当然也不是上策,这拖着拖着就拖出事来了。
先是尧亭亲自插手,暗示要如何结案,还没等他权衡好应对之策,明陵又找上了门来。什么事儿,都怕搅合的人多,尤其是像明陵这种大多时候不出面的,这一插脚就绝对不好对付,他之前连对方的贺礼都没敢收,就怕到时候惹上什么事。
“世子,”邓师爷对着找上门来的明陵鞠了一躬,“不是小人不愿帮忙,是实在没这个能力。眼下证据俱全,全部指向廖氏父子,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如果不秉公处理,实在难服人心呐。”
“这么说,邓师爷也觉得,廖家父子是真凶?”
“这……”邓师爷眼珠一转,“我只相信证据。”
“如果证据是人为的呢?”
“若是人为,如果有证据推翻的话,当然能够翻案……”
“啪!”明陵重重拍了一下那张八仙桌,茶杯里的茶都被震的洒了出来,“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尧亭和你们私下的勾当吗?”
邓师爷吓得抖了一下,道:“小人不知道明陵公子在说什么,尧亭公子确实有吩咐过我们大人此案要严查,仅此而已。”
“他是世子,我就不是吗?”明陵沉声问。
邓师爷又鞠躬道:“小人只是受雇于县衙的一介小小的师爷,大人的吩咐不敢不从,世子要是有什么不满,还请明示我家大人,不要为难小人啊。”
明陵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可是却无法击碎眼前这张由尧亭亲手铸就的无形的墙。根本的症结没有解决,便无从下手。
邓师爷看着明陵拂袖而去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他不是看不明白,办案十余年,多少是有些敏锐度的。可是他也有惹不起的人,为求自保,只能听命行事,不然一家老小的生计又该从何而来?
当权贵们暗自谋划各自布局之时,百姓们还是照常过日子。太阳依然东升西落,莲河的上的冰渐渐开化了,路边的柳枝也抽出了新绿的嫩芽。沿街的店铺依然照常开放,小商小贩们还是热热闹闹地叫卖。
贵德楼的窗边上,坐了一位高个子的异域少年。说是异域,是因为面相上和汉人明显不同。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两片薄唇一笑,带着些许邪气。少年身旁,坐着三个大胡子男人,其中一个干瘦,另两个粗重,和那少年一样,都是一副异域面孔。
四个人却都穿着汉人的服装。
贵德楼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便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少年很少吃菜,却一直在喝茶。
“殿下还真是爱喝茶。”干瘦男人说道。
“好喝的东西谁不爱。”少年拿着杯子仔细端详里面的液体,“要说大衡国什么是我们瓦达没有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没有,也可以变成有。”干瘦男人笑了一下。
少年勾嘴角一笑:“阿慕元诚知我心。”
“殿下的汉文是越来越地道了。”
叫阿慕元的男人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又给少年斟了一杯茶。
“是不是有了上回山里发现的那批人,我们也可以喝上这个?”另一个憨头憨脑的壮汉问。
“嘘。”少年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阿慕元挑了挑眉,对大胡子壮汉说:“少说话,多吃菜,晚上还有大活儿等着你。”
“晚上接了阿勒希,就回去那个村子,那儿倒是个绝佳的避世之地。”少年举杯一笑,一双眼睛深邃而锐利。
清风玄夜,薄云遮月。子时一过,街上就静默如无风的海面,仿佛有吞噬一切的深沉。
四个黑影无声地潜入官府牢房所在之处,飞身攀上墙头。黑暗中银光一闪,守在大门外的两人便无声倒地。
一人飞身到门前,劈刀一砍,大门应声而开。
当值的牢役正靠墙打着瞌睡,完全没察觉有人潜入。为首的黑衣人毫不迟疑,手起刀落,鲜血溅了一墙。
“阿慕元,适可而止。”一个脆朗的声音低声说。
“殿下,以防万一。”
“我去找阿勒希,你们在这儿守着。”
守卫门房里发生的一切,牢房内的人全然不知。廖寒之正趁着夜色,对着墙壁上的小孔悄悄地唤廖老爷。
“爹,咱家的钱到底放在哪儿?”
廖老爷半天没回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自从那一晚之后,廖寒之问了好几次,可每次一到这重要关头,那边就没动静了。等了一会儿,他有些不耐烦。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他真是有些熬不住了。廖老爷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想说,还是没听见,或者是不能说?
他正想再唤一声,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慌忙抬头,见对面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一个黑衣人走进去,和那位阿拉伯大叔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竟然有人劫狱?救的还是那个神经病大叔?
廖寒之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那大叔和廖寒之四目相对,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他心里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果然,阿拉伯大叔拉住了走在前面的黑衣人。
“殿下,带上他。”
黑衣人一看就是个爽快人,也不多问,抬手劈刀坎断了门上的锁链,门应声而开。
廖寒之的脑子跟不上对方的动作,还傻愣愣地坐在墙角。阿拉伯大叔走进来拉了拉他的胳膊。
“走啊,我带你离开这里。”
“啊?”
廖寒之迷茫地看着对方,走还是不走?能离开这暗无天日的牢房当然好,可是跟着这个看起来不大正常的人真的不会有危险吗?而且来救他的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有危险?万一被带到他们的国家,还搞不好会发生什么事情……
“快走啊。”那大叔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廖寒之给拽了起来。
可知的困境和未知的危险,同时也是不可知的出路和可能存在的机会,到底选哪个呢?
他突然想到一个注意:“哎,能不能把我爹也带出去?”
“不行!”大叔断然拒绝。
“为什么?”
“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黑衣人厉声说到,伸出手朝他脖子上侧手坎了一下。廖寒之翻了个白眼,晕倒在大叔怀里。
那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大叔背起廖寒之,跟着黑衣人快步跑出了牢房。
县衙的牢房关着的犯人并不多,守卫也谈不上森严。这里半吊子的管理方式,就和刘县令办的案一样不靠谱,也难怪瓦达族只来了四个人,就能完成一次神鬼不知的劫狱。
“被救走了?”尧亭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刘县令低着头,身体一抖,显然被吓着了。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牢里关着一个瓦达族的毛贼,那人经常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关进来不久,因为是小案子,下官也没太在意,哪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那个贼和廖家小子都不见了,不知道到底是哪边儿的人把他们给救走了。”
“瓦达族……”尧亭抚着茶杯,思索了片刻。
“廖家那个傻小子没什么本事,估计是瓦达族的人,他们多年来佯装与我大衡交好,实则私下里派出各种奸细探查情况,这进出城的瓦达人,以后怕是需要严加审查了。”
“是。”
“廖家的案子不要再拖了,既然廖一荣已经认罪,这春天一过,就能行刑了。”
“是。”
刘县令一走,尧亭备马直奔明陵府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明是六哥说要连人带玉一块儿奉还,怎么今日反倒来我这儿兴师问罪了。”明陵对于尧亭所谓的劫狱一事,心中生疑。不想放人就倒打一耙,还真像是尧亭的行事作风。
尧亭一笑:“怎么能说是兴师问罪呢,七弟想要的人我自然应是多加留意,原本想过两日案子升堂后就把他送回来,哪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被人劫走了,自然先想到是不是七弟思心急迫,先把他接回来了。”
尧亭眼睛一眯,精明地观察着明陵的反应。但明陵眉头微皱,似乎也是疑惑不已,完全看不出破绽。
“不过,”尧亭接着说,“我也相信,七弟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现在情况如此,只好先把玉还了。若是他日找到了廖寒之,也不再追究他的罪过,把他原样送回七弟府上。”
“那廖一荣你打算如何处置?”明陵抬头问。
“怎么?要不了小的,七弟还惦记着老的?”尧亭挑了挑眉。
“廖老爷是冤枉的,你比谁都清楚。”
“我劝七弟还是莫再插手这件事,已经丢了个廖寒之,可别再捅出其它篓子。”尧亭阴阳怪气地说完这番话,伸手从衣袖里掏出那片叶子形状的玉,放在明陵面前。
“七弟好自为之,告辞。”
明陵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感,对昔日恩人无法搭救,倾心之人在自己府上被人掳走,被自己的孪生哥哥威胁,他所以为的避世和不争,在这世人眼里,似乎不过就是窝囊和没用罢了。
“何励!”
“属下在。”何励从门侧闪身进来。
“陪我去一趟陈府。”
“这……”何励面露迟疑,“公子想好了?”
“万万没想到,和六哥已经渐行渐远到如此地步,更没想到,我竟是如此不中用。”明陵握紧了拿在手里玉,那坚硬的质感戳的手心微痛。
“并非如此,只不过这件事上,尧亭布局周密,谋划已久,才……”
“所以说,我们不可再处处受制于人了。”明陵双目微闭,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