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咄咄逼人嘛。”秦沐雨微微别过脸，避开李文清的目光，“这种事又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说。”
    李文清再次退开几步，重新换上了之前的假意微笑，眯着眼说：“秦大人这么说，就是愿意道出那份真卷宗的下落了？”
    秦沐雨侧回脸看向李文清那皮笑神不笑的样子，依旧觉得背后凉凉的，像是被狡猾的蛇盯上的老鼠，稍不留神便会迎来死亡。
    “事到如今，我不说也不行了吧。真正的卷宗，哎，着实让人头疼，当初恬亲王命我销毁真正的卷宗时，我为得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良知，便没有照做。”
    “这可不像恬亲王的心腹会做的事啊。”陈书逸捏着下巴，语气中带着些许质疑。
    “哎哎，再怎么说我也是师出正派名门，总还是有些良知善念的吧。”秦沐雨似乎有些生气，却也只能无奈地反驳道：“毕竟这个案子牵连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
    听到这，李文清本是假笑的脸忽然变得自然起来，他舒开眉眼，饶有兴趣地说：“既然你有益透露，那我可否多问一个问题？”
    “问吧，我会看心情告诉你一些。”秦沐雨还是咬紧了牙关，不愿说出全部。
    “真正的卷宗里写了些什么？”李文清的问题一贯的单刀直入。
    “这个啊……反正伪造的那份只为陷害丞相陆昌国所用，真正卷宗的内容告诉你们也无妨，横竖都是些不要紧的东西。”秦沐雨看李文清的眼神越发炙热起来，“不过，作为说出卷宗内容的交换，李尚书可得告诉我，令肌肤胜雪法子。”
    李文清被秦沐雨的问题问愣了，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旁边的陈书逸倒是已经笑开了花。“咳咳……可以。”虽是天生的。李文清假装咳嗽缓和了下方才的冷场。
    秦沐雨顿时双眼放光，愉快地说：“尚书大人可要说话算数啊，否则我便赌咒你断子绝孙。”
    “嗯……嗯。”李文清无可奈何地点头回答。陈书逸则是笑得用衣袖挡住了嘴，轻声来了句：“对别人来说是毒咒，不过对文清来说就……”
    听觉敏锐的李文清闻得陈书逸的私语，立即侧过脸甩了他两记眼刀，然后眯起眼，却连嘴角都不勾一勾地干笑了笑，“话又说回来，老师这个年纪了还未娶妻，不担心真的断子绝孙吗？”
    陈书逸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被李文清无意中戳到痛处的他低头顿了顿，而后又抬起头，恢复到往日温柔微笑的样子道，“断便断吧。只是文清得抓紧些娶妻生子，别到了老师这个年纪，后悔也来不及咯。”
    察觉到李文清是真的要生气了，陈书逸立刻收住了话匣，“好了好了，正事要紧，秦大人请说说卷宗的事吧。”
    在一旁亲眼见证了这对腹黑师徒口舌对决的全过程，还无辜地被甩了几记眼刀的秦沐雨，额上的汗又比之前多了一倍，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说：“是……其实真正的卷宗只是写了宋诚顺将军的谋反罪行，由于篇幅受阻，在伪造时，我就没有照写，恬亲王也吩咐了不用写。
    真的卷宗上写了他违抗皇上旨意，私自出兵，私下制做龙袍，殿内以下犯上，顶撞皇上这几条罪行，再来就是皇上的判决而已。”
    私制龙袍？李文清跟陈书逸同时皱起眉头，但思考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李文清：此案的证物档案内并未出现龙袍，难道这私制龙袍是？
    陈书逸：他怎么可能会私制龙袍，他连买衣服都嫌麻烦的。
    “如此说来，那件龙袍不就是赤诚大将造反一案的证物了吗？”李文清舒开眉眼，问得淡然。
    “没错。”秦沐雨老实地回答。
    “但证物记录上并未出现这件私制龙袍，这有些说不通吧。”李文清又皱起眉头问道。
    秦沐雨舒了口气道：“听恬亲王解释是先皇下令当场焚毁了，所以没有这件证物。再说，这案子都过去二十年了，有什么可查的，没有案件的第一关系者或其家属，也没法翻案吧。”
    “多谢秦大人告知，那么……”李文清的表情突然变得明朗起来，他笑着走向秦沐雨，凑到他耳边说了些话，就快步出了牢房。
    “秦大人就先在这住些日子，老师会命人照顾你的，我就先告辞了。”李文清头也不回地出了「御用牢房」。
    牢房内的陈书逸满脸的笑意对秦沐雨道了声失陪便也跟了出去。牢房内只留下被五花大绑的秦沐雨，张着嘴满脸通红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是这样吗？”
    陈书逸刚出了连接「御用牢房」的秘密通道，便看见了候在通道外的李文清。“接下来的事就有劳老师了。”
    “嗯，依照秦沐雨的性格，真卷宗应该就藏在他的梳妆台内吧。”陈书逸边说边掩着发笑的嘴，这样重视容貌的男子，陈书逸还是第一次见到。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还有一件事也要劳烦老师去办一下。”李文清也笑着点点头。
    “龙袍？”陈书逸明知故问道。
    “不错，那您觉得这龙袍究竟从何而来？”李文清口边的答案已呼之欲出。
    “据我对宋诚顺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做什么龙袍的。再来，当时极力进言说他密谋造反的人，也只有恬亲王赵政律一人。”陈书逸慢慢地道出自己的推理。
    “如您所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已经猜到他命人制作龙袍的地方了。那便是，京城集市现下开着的唯一一家裁缝铺。”李文清一脸坚定地说道。
    “为何这般笃定？”陈书逸虽然相信李文清，也终究有着一颗好奇心，要一问究竟。
    捏起下巴，李文清的目光异常专注，这是他思考的习惯动作，“私制龙袍是灭门重罪，恬亲王断不会找不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人做来，以免节外生枝，故而制作龙袍的，定是京城内的店铺。实不相瞒，那家裁缝店我之前去过，现下京城百姓四处逃散，唯恐恬亲王会执掌江山，剩下的百姓亦是对他怨声载道，就算开着店，也是无心经营。独独这家店，依旧有着很好的布匹原料，店主也没有对恬亲王有任何怨言，所以我敢断定，就是这家店。所以当初我打听朝中消息时，没有问那位店主。”
    陈书逸听完李文清的解释，连忙称赞道：“都说男子婚嫁之后会变得更可靠，还真的一点都不错。”
    这样的称赞总觉得让人高兴不起来，李文清附和着陈书逸干笑两声道：“老师最近总把婚嫁、生子挂在嘴边，难不成是老师自己想了？”
    陈书逸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尴尬道：“老师只是玩笑罢了。”
    李文清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道：“现在还早，我们一起回御花园坐会，顺便也想听您说说关于薛梁生世的事，虽然多少我也猜到了，但果然还是想亲耳听到。”
    陈书逸笑着答应了，两人就一起朝御花园去了。
    “对了，文清你刚刚对秦沐雨说了什么，为何他的脸会红成那副样子？”
    “没什么，不过他脸皮薄罢了。”
    “所以，究竟说了些什么？”
    “令肌肤胜雪的方法……”
    “哦？”
    “……多行房事。”
    “噗……”
    “学生是从书上看来的，请老师不要误会。”
    “好…好，不误会。”
    陈书逸就这样掩着嘴笑了一路，而李文清则是跟他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假装四处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