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知道是谁？”陆昌国似乎有些不相信，怀疑的口气极为明显。李文清却再次自信地笑了起来，眼神中闪现出犀利的寒光，他瞟了眼陆昌国道：“前礼部尚书陈书逸，也就是家师。”
    “哼……”计谋被看穿了，陆昌国只得闭着眼笑了笑。“从家师知道我成亲这件事开始，我便有些怀疑。在我的印象里，落安县认识老师的只有我跟欧阳大夫，我未曾在书信中告诉过他任何关于我成亲的消息，但他却知道了薛梁跟我的事，那么会告诉他这件事的就只有欧阳大夫了。
    欧阳大夫是这次刺杀的密谋者之一，所以跟他有密切关联的人，都必须怀疑，理所当然的，老师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次老师突然被贬，与其说是恬亲王为铲除异己而加重处罚，倒不如说是你们将计就计。因为，只要老师来了落安县，你们的胜算才会变得更大。原先薛梁跟我谈起过他跟老师在牢内的谈话，听得出老师非常希望他跟着我上京，为此还甚至交出了藏有我身世之谜的玉佩。
    老师被我看出破绽的第一个错误就是在信内提及了薛梁，至于第二个错误，就是你们刺杀皇上所用的人。高明如他，老师很清楚我从不信任外人，对陌生的人都十分警惕，所以借我下属之手刺杀皇上，不失为一个绝妙的点子。在进宫之前我也曾怀疑过那个所谓的「刺杀预告」是否另有隐情，不过想到可能是为了让我对另一个秀女放松警惕，所以我也没再多考虑。直到刚才看到刘齐峰的怪异举动，我才明白了……”李文清顿了顿，用眼角瞟了下陆昌国。
    陆昌国捋了捋胡子，轻笑道：“明白什么了？”李文清用食指轻轻的刮擦着茶杯壁，“奇异的香气、耳边的低语，这个跟波斯那边传来的催眠巫术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我要混入选秀秀女中，在面圣时刺杀皇上。」这句看似刺杀预告的话，实则是对刘齐峰所下的催眠。老师猜得到，我定然会派听到预告的人混入秀女中，好更加快捷地将刺客秀女查出来，这样一来，你们刺杀皇上所用的利刃就被我亲自送到了宫里，而我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心思缜密至此，又能想到如此高明的主意，除了家师，我着实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嗯话说回来，现在您在这见我，那薛梁那边的人应该就是……”李文清再次捏起了下巴，推测着薛梁那边的情况。“不错，就是陈大人。三天前便通知他上京了，有些事恐怕只有他知道，薛梁的身世跟你，李文清真正的身份。整个计划都是由陈大人一手策划，他还为此次刺杀起了个名，既然你这么了解他，不妨再猜一猜叫什么。”
    聪明人面前无需多隐藏什么，陆昌国便大方地道出了真相。李文清放下手，沾了沾茶杯中的水，脸上挂着自信的浅笑，在桌子上写下了四个字「窃国偷权」。
    陆昌国看了看桌上的四个大字，不禁笑了声，他再次捋了捋胡子说：“哼，这倒是老夫的答案，只可惜陈大人不是这么起的。他称这次刺杀为「忠义两全」。这个忠字老夫还是知道缘由的，阻止国家落入贼人之手，是为忠于万民。而这个「义」老夫实在想不出是尽了何义了？”
    语毕，陆昌国侧脸看着一脸疑惑的李文清。李文清只盯着桌上的四个渐渐干去的字，皱着眉陷入了沉思。果然还是没能想清楚老师起这个名字的意义。李文清回过神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在下也无法推测出来。丞相，现在能请您说一说这块玉佩的事了吗？”
    陆昌国低下头，再次盯着玉佩，半晌才开口道：“这块玉佩是先皇在世时赐给老夫的，意为「忠洁如玉」。后来我将这块玉佩转赠给了当时赤诚大将军麾下的军师李静。他曾是我的门客，因为他才华横溢，通晓天文地理，又对国事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老夫跟他成了忘年之交，总在一起商讨时事政局。不久后，新上任的赤诚大将军宋诚顺因为手下缺少人才，就提出了要让李静做军师的要求。李静思量着做将下军师一展抱负也不错，便没有拒绝。在李静搬出丞相府的门客居时，老夫在这块玉佩刻上了他的姓氏，送予了他。”
    李文清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这个李静后来怎么样了？”陆昌国大人垂下眼，目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大概是21年前，赤诚大将军宋诚顺被人秘密告发正预谋造反，接着宋诚顺大人及其手下将领，都遭先皇派人暗杀，包括将领们的家人，都无一幸免。
    那天之后，老夫偷偷派人去了李静的军师府，希望能救得哪怕一个幸存者，可惜他家那时已被烧了个干干净净，除了残破乌黑的焦尸什么也没留下。只是在寻到的遗骸上未能找到那块玉佩，让老夫有些怀疑，但据手下回报应该是被杀手顺手牵羊了，所以老夫也没再追究。”
    李文清听到这就差不多都明白了，他抬头看着这个华发满头的老人，低声问道：“那位李静李军师可有妻儿？”陆昌国点点头，“难道……”这才顿时恍然大悟，他立刻别过脸细看了看李文清，确实跟当年的李静有几分相像，“那时回收的焦尸太过零碎，老夫也没命人多看，所以你……”李文清点点头说：“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内情，但我似乎就是那位李军师的儿子。”
    “原以为陈大人只是为了纪念李静这位故友才给自己的养子都起了李姓，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陆昌国自言自语着把玉佩交还给了李文清，然后低头长叹了口气，“陈大人真是城府颇深啊。”
    陆昌国这番突然的感慨让李文清有些不理解，“丞相这番感慨是为何？”陆昌国抬起脸道：“如果你不是李静的儿子，在得知了我们计划之后，你觉得老夫会放你出去吗？”
    李文清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答案呼之欲出，既然李文清是陆昌国故交的后人，陆昌国又怎么会将他一世都困在牢内？陈书逸「忠义两全」中的「义」应该就是对李静的兄弟义气吧，让他的遗孤得以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