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寂生四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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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玩的小童躲在暖房里烤火,睡醒后就看见身上盖着一张羊绒碎花的毯子,他笑眯眯的有些得意,跳下床后就觉肚子又饿了,于是出了倚翠院朝东边的厨房跑去。
一路上碰见好些个大丫头,也不避讳,有模有样的说着‘姐姐们好’团子似的又跑远了。
小童没什么规矩,一进厨房就撞到了管事妈妈,管事妈妈是老爷这边孙达家的,瞧见了这位小童,平日里的刻薄倒是一股脑儿的收了回去,和蔼可亲的紧,拽着小童的手就说:
“我道是谁,原是你这个小猴儿,怎地这个时间过来?没上一叶寺去?”
小童说起这个就有些委屈,但他从不说主子家的坏话,于是只道:“爷不叫我跟着,说我碍事儿。”
“我哪儿碍事儿了?”说完,小童辩驳说,“爷说什么我做什么,可不比那个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秃驴小子强?”
管事妈妈一面笑一面对于小童来这里要填肚子的东西的事儿心知肚明,叫小丫头端来一叠模样精致的点心,放在小桌上,说:“来,过来坐。”她招手,继续说,“可别那么说寂生小师傅,那可是老爷亲自带回来给二老爷祈福的。”
小童抓起一个豆沙色的糕点,咬出了一个小缺口,当真是吃味的很,肉嘟嘟的脸蛋上尽是不服气,说:“切,我看他来了,爷也没好多少,倒是老爷也生病了,现在咱们薛家可是有两个病人了。”
管事妈妈连忙打了一下小童的额头,轻轻的,象征意义的,皱着眉,说:“我的小珠子哦,可别这么说,你说得,我可听不得,我可没有小二老爷宠着护着。”
小珠子听到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的笑了,但是也没有开心多久,便叹了口气,问管事妈妈说:“哎,这天儿多冷啊,你说为什么二爷还要去一叶寺?要是冻坏了怎么办?他身子那么不好,前儿还咳嗽了,弄的喉头红肿的老大,露着血丝,熬的细细的银耳莲子羹都喝不进去,那一叶寺尽是些粗糙的吃食,二爷哪儿受得了?”
“嘿,说你笨呢,老爷早就想到这些了,这不,我这儿一半儿的丫头婆子都过去了,哪里又委屈得到二老爷?”
小珠子依旧感觉不舒服,他总感觉老爷不疼自家二爷了,不然为什么这些年总喜欢让二爷到一叶寺去住去?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在那小和尚被带回来后发生的,于是小珠子总看不惯那和尚,成天将其视为洪水猛兽,或者说是灾星。
可他再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小二爷和老爷都喜欢那小子,老爷说那是极具慧根的孩子,小二爷说那小和尚比他聪明,当个玩伴也有意思,可见他是失宠了。
小珠子过完年就九岁,比二爷大上一些,可是比不上二爷成熟,从小和二爷一块儿长大,四年前来了这么个争宠的,心里不平衡的紧,他妈也就是二爷的奶妈死后,小珠子一度以为自己肯定也没什么用,顶多被派去做些可有可无的事情,结果小二爷还念着旧情,待他永远那么好。
小珠子思前想后,觉着应该是他妈死前千万恳求二爷照顾他的原因。
这厢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匆忙的脚步声又从外由远及近的过来。
管事妈妈刚要训斥,就见是倚翠院的打扫慌慌张张的还没进门就弯腰说:“珠子哥,不、不好了!”
小珠子在下人面前倒是从不给二老爷丢份儿,架子是十足十的威风,踹了那打扫一脚,说:“没规矩,这前面就是太太的院儿,你跑来跑去做什么?”
打扫被踢也不在意,只是为难的看着珠子,毕竟他知道,二老爷曾说过他不在,其他人就全听奶兄珠子的话,说:“大爷又跑去咱们院翻东西了!说是他前儿养的大狗叼走了他的玉佩往这边跑,肯定是掉在咱们院里的。”
小珠子紧张了一下,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没有进正房吧?!”那里头还有着些东西他没收起来!
“这、我来的时候,正进去呢!”
“啧!你们怎么不拦着呢!真是!完了完了。”小珠子这下子脸色都变了,匆匆和管事妈妈说了声‘下回再来’便也是没有规矩的跑回去。
厨房离倚翠院不远,却也要些时候,当小珠子进了院子,就看见薛蟠薛大爷小胖子身边的几个下人站在外头,而本尊自然是在正房里头。
珠子当真是面上血色全无,他其实是忘记自己有没有将那些东西收起来了,他只能期望着自己是收了的,不然要是被这个被太太宠的无法无天,连老爷都懒怠管教的祖宗若是发现了那些个东西,岂不是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珠子脚步不停的冲进去,却刚好撞到出来的薛蟠身上。
小薛蟠是太太唯一的儿子,那是怎么疼宠都来不及的,哪里受过被一个下人如此冲撞的罪,按照常理,当即是要发作一通,可今次这位微胖的小公子爷是转了性似的,只瞪了珠子一眼就走了出去,末了还说:“跑什么跑,我就是找找我的东西,一个奴才罢了,要不是……”
话没说完,小薛蟠便走远了,好像也没有找到自己的玉佩,空手而归。
珠子跪在地上,好一会儿,顶着张青青白白的脸先把正房的门关上,然后急忙掀开一个长方形的红木雕花盒子,只见里面是什么都没有!
珠子抿着唇,一会儿怀疑昨儿自己是拿出去烧了,一会儿又感觉像是被那霸道的大爷拿走了,忐忑不已的坐在床边,感觉像是踩在云端似的。
而另一边,身着朱红与明黄色衣裳,头上顶着个小巧的红宝石玉冠的薛蟠先是回了自己的屋子,不时又有太太叫人唤他过去,便跑过去,瞧见了正在陪着薛夫人说话的妹妹,没有太多礼节,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气势倒是和薛家老爷学了个十成。
薛夫人一见薛蟠就笑了,说:“听说,你又跑到倚翠院去了?”
薛蟠肖似其父,但也只是模样,所以虽是微胖,却也眉目凌厉,一双凤眼上挑着,眼眸黑白分明,不肯承认:“什么叫又?不过去找我丢的东西。”
薛夫人很无奈,却也管不了这孩子,放下手中的干果,上好的玉灰色绢帕在唇上点了点,眸色一转,说道:“你那小叔叔是个受不得惊的,你又莽撞,你啊,得像你妹妹学着点,少去那儿跑,多去看看你爹。”
薛蟠提起这个就很是不爽快,人小,脾气却大的很:“他看见我就吐血,我可不敢去了,免得气出个好歹来。”
这话也就在这儿说说,薛夫人从来是不舍得管家薛蟠的。
于是薛蟠在这儿也呆不住多久,他刚要离开,却停下了脚步,凑到薛夫人身边去,说:“妈,有个东西我不太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他感觉自己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惜自己不明白。
薛夫人摸着薛蟠的下边儿散在肩上的头发,一脸的疼爱,说:“哟,这可是稀罕了,说说有什么不懂的,我和你妹妹若是知道,一定告诉你。”
薛蟠用手比划了一下,说:“就是这个,一块儿布,里面包着上好的白纸,上面还有两根细绳吊着,着实怪异的紧。”
薛夫人还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说:“蟠儿,这些你是在哪儿看见的?!可不许再说了,那些都不该是你一个爷们该知道的东西。”
一旁的妹妹眉眼如画的藏在薛夫人身后,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也不大懂,却红了脸颊。
薛蟠闹了半天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气呼呼的踩着厚底的镶着金边的靴子,走了。
离开前还又被嘱咐了一遍,说:“莫要再去你小叔叔那儿了,不然又要惹你爹不高兴。”
薛蟠脚步一顿,没有回应。
而此时,一叶寺内院的住持房内,慧灯大师坐在年代久远的蒲团上,闭着眼和一个小和尚对面而坐,念着大悲咒,绵延的佛音在房间回荡,可小和尚却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小和尚穿着灰扑扑的布衣,脖子上挂着一小串佛珠,微微睁眼,露出漆黑的眸子,嘴上不停的跟着慧灯大师念经,然心境全无。
他可以听见屋外有人弹着琵琶的琴音,一弦一柱,无限缱绻……
“寂生……”慧灯大师声音充满威严,戒尺毫不留情的打在小和尚单薄却实则结实的肩上,睁眼说道,“为师可与你说过你必须做到的四戒?”
小和尚声音冷清,漆黑的眸底就如同他的法名,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幽深而无法窥探半分隐秘,他说:“一戒怒,二戒妒,三戒色,四戒杀生。”
慧灯大师站起来,在小和尚笔挺的背上又打了三下,才道:“好了,有人找你,你便静不下心来,坐着也是无用,出去吧。”
“是,师傅。”小和尚惜字如金,双手合十,对着慧灯大师鞠躬,然后才推门出去,走出了慧灯大师的院子,到了隔壁,小和尚刚走到拱门处,抬眼,便是一抹垂地的月白色衣角。
衣裳的主人是个仿佛能融化在这冬日的暖阳微风中的小公子,那青丝缠绕手臂,侧颜如画,眼帘微垂,抚琴的手轻柔缓慢仿若无骨,他静静的看着琵琶,苍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殷红唇色,双颊微红。
小和尚呼吸都慢了起来,同时后背的三道戒尺落下的地方却火辣辣的疼着。
小和尚悄悄的走近,在距离小公子三步的地方停下,与此同时,那琴声收尾,小公子勾着唇角看向小和尚,很是有些精致的傲慢,却让人一丝一毫都讨厌不起来,只能瞧着对方那满目的星光,藏着不管多少次都会被惊艳到的心慌,平淡的开口说道:
“华浓,你来了?”
薛华浓将琵琶递给一旁小丫头,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脸颊,哪怕姿态不雅也是让人挪不开视线的赏心悦目,像是上天最宠爱的孩子,流落到人间,他调笑道:“小和尚又说废话,我没来的话,在你面前的是妖精不成?”
小和尚睫毛一颤,垂眸不语。
作者闲话:
开坑啦啊啊啊啊啊!希望大家踊跃评论~爱你们!
不要考究,有很多改动,为了剧情,薛蟠他爹改成紫薇舍人,还有原著中年龄模糊,且都很小,我就不强调年龄了~希望大家愉快看文~跟某丧度过又一本书的时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