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知道这词是这么的讽刺”。
    莫小棋半躺在床上，枕着几叠枕头，说话像是抽干了力气，脸色惨白得像死过几回的人。
    王穆看着她这样子，一个没忍住，上手就是捏住了她的肚子，使劲一揪。
    “唉哟！”，莫小棋疼得一缩，换在往常早就跳起来蹦三米远了，可这会儿也只是小喊了一下而已。
    “姐……”，眼泪和汗都飙了出来，“你捏我做啥子？我还是病人啊！”，肚皮疼得一抽一抽的，神色好委屈。
    王穆一声冷呵，“我以为你是身体没病，脑子有病而已”，右眉一挑，“我弄错了？”，好像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病。
    莫小棋闭了嘴，就是肉还在隐隐作痛也拉开了笑脸，“姐，我想吃皮蛋瘦肉粥，你给我做呗？”，脸上就写了两个字“巴结”。
    王穆脸上依然是虚假的笑，“吃了就要吐的，浪费粮食干嘛，喝水就行了，早点升天”，这冷冰冰的架势，好像给她喝水都是浪费。
    莫小棋咽了口水，眼神不由自主的躲开，她姐在发飙，该咋办？在线等，好急！
    “啥浪费？”，突然冒出的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卖萌。
    王穆回过头，着实有点惊讶，“你怎么过来了？”，其实是想问怎么能过的来。
    闻明噘了个嘴，就是不懂她话的意思，也能看懂她的表情，衣摆一撩，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翘起腿，拿起一个桔子开始剥。
    “凤灵书难得不能动，我当然要出来放放风了”，一只手比了个抓抓，一脸邪气。
    王穆看着她手里乱糟糟的桔子，再看看她的脸，徒生一股无语的感觉，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问她，“灵书伤的很重？”，都没办法留住她，十之八九是死了。
    闻明睨了一眼明显有点担心的莫小棋，哧笑出声，肩膀也跟着抖了一下，“那就要问他老子了”，掰了两瓣桔子，往嘴里一丢，“我只是看他昏迷了就跑出来了”，摊手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莫小棋听到凤灵书昏迷的时候抬起头，偷瞄她俩一眼，告诉自己那小子是活该，不作声的又低下了头。
    王穆挑了眉，她其实谈不上心不心疼，凤灵书除了年纪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之外，他做的事都像是魔鬼，毫无人性，更加不值得同情。
    “凤阳下手这么狠？”，她以为当爹的总归会有点心软，毕竟之前都是事不关己，不过现在看来，是对人不对事。
    闻明两三下就吃完了桔子，又挑了一个桃子开始啃，“如果不是颜若夕拦了一下，估计凤灵书是真的要嗝屁了”，想想都有点可惜，不过那六亲不认的屠杀场面，还真是让人赞叹。
    王穆的表情说不上的奇异，好像也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转头看莫小棋，发现她低着头，觉得有些好笑，“别人的爱是表现在自己身上，你家凤阳对你的爱，是表现在杀儿子身上啊，很不错嘛”，言辞毫无讽刺，听着还真像是赞美。
    莫小棋又咽了一下口水，抬头朝她俩“嘿嘿嘿”的傻笑，然后又低下头，没脸看她们。
    王穆无声的摇头，略带无奈的看向闻明，期望她能说点什么，谁知那个没良心的坏蛋只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让她自己看着办。
    “行啦，你就是有什么错，事儿也都过去了，记着干什么呢！又不能吃的！”，闻明被王穆瞪的没办法，只得张口劝人。
    “事儿又不是你做的，真算起来的话，你其实是最无辜的那个”，闻明无声的咂了两下嘴，觉得有些无聊。
    事情是儿子干的，亲爹和叔伯都不管，只有这个最后才知情的亲娘在拿命赎罪，想想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莫小棋听得心里一阵抽，眼睛的酸涩让她的头更加低，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
    闻明看她这个样子，嘴巴没味的张合两下，有点束手无策，朝王穆耸肩摊手，她已经无计可施，还想她咋办？
    王穆无声的回以她眼神，症结出在你这，你不开口，怎么解决？
    闻明头一歪，睁大眼，满脸无语，这也能行？
    “我一直觉得如果当初没有认识凤阳，没有生下灵书，可能很多事情都会变的不一样，很多事都会很好”。
    在闻明还在想词的当口，莫小棋低着头，出了声。
    王穆和闻明对视一眼，不知道说啥。
    “明姐或许会生活的很艰苦，可明姐那么聪明，用不了多久就会苦尽甘来的，还会有个互相喜欢、互相依靠的人，两个人幸福平安的过完一辈子”。
    “用不了多久明姐就会跟姐见上面，开开心心的，整体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莫小棋忍了好久的眼泪掉了下来，没有力气去擦，“可惜什么都没有了”。
    王穆看见她的样子都猜到她是哭了，一个眼神朝闻明抛过去。
    你，搞定！
    闻明身形一个卡顿，无奈的舔了几下嘴巴，眼睛看看房梁，看看地面，像是想了一会儿，再看向莫小棋。
    “你的那些事发生在我来这之前，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就不应该了？”，闻明可以算是第一次这么“文艺”的开口，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怪异。
    “人要是愿意分清对错，很多事就不会做了，很多事也分不了对错，又不是阳光和阴影，不是正就是反”。
    闻明说了就两句停下来了，嘴巴都抿歪了，不知道是不是胃不太适应。
    “现在的事实就是，你的身体也废的差不多，我呢，也愿意‘相敬如宾’的跟凤灵书过一辈子，至于感情不感情的，别人相亲都能过一辈子，我怎么就不能跟一个厌恶的人做…上…呃睡觉了？”，蹦到嘴边的词换了好几个，终于找了个文雅点的。
    闻明想想都想翻白眼，“难道非要整出个什么爱情啊，虐恋情深什么的才比较符合故事发展？”，又不是演电影。
    王穆偏头看她，表情有点似笑非笑，意在夸奖她的究极口才。
    闻明无奈的闭上眼，睁开的时候反啐了她一口，讨厌！
    “我不是那什么偶像剧的女主角，也不会没事就翻什么旧账、烂账，整个霸道皇帝爱上我，斯德哥尔摩什么的”，不行了，她快吐了，谁来救救她？
    “你儿子也不是傻子，他都愿意了就是有心里准备了，也不会后面来个得不到爱情就发神经啊，成为变态杀人魔之类的”，说不了两句就想往恐怖电影上跑，结果被王穆白了一眼。
    闻明受了那个白眼，再看莫小棋还是没什么反应，觉得好无奈，好抓狂。
    到底是要她怎样！？
    “莫小棋，我说要做，就是会做到，我如果不想做，谁都拦不了我”，闻明的声音变得正经又轻软，有种说不出的坚定感。
    “我是因为罗愿意做的这些，谁都阻止不了，因为这些破事儿跟她比起来都塞不进牙缝里，我能承受的当然就会去做，有什么不对的？”，挑眉的反问，隐隐的洒脱散现。
    王穆知道要劝莫小棋，这些话就避无可避，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闻明抱胸往后仰靠在桌沿上，“所以，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听着有些无情，但是是实话。
    莫小棋没有抬头，颤巍的袖子盖住脸，露出的嘴角像是在笑，“诶，我知道了”，像是有一下的停顿，“明姐、姐，我没事了，我……再也不会记着这事儿了，你们放心”，又是一个细微的停顿，像是怕她们看出什么。
    “真的，永远不会了”，头仍然没抬起来，只是转了话题，“姐，我想吃瘦肉粥，你做给我吃好么？”，又提出了早之前的要求。
    王穆皱了一下眉，感觉上好像是真的劝通她了，可心里说不上哪里怪，扭头看着闻明，想了解点情况。
    闻明仔仔细细的看着莫小棋，看不见她的脸，声音也听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起身就想走近点瞧瞧。
    “姐、明姐，我累了，我想睡觉”，莫小棋侧头埋进枕头里，拦住了闻明的脚步。
    闻明停在原地，心想她原本就是个病人，会累也正常，更何况刚才的话题也并不轻松，可能还是有点见面尴尬，点点头，“行，那我们先回去了，等你好点了再来看你”，看了一眼王穆，示意可以撤了。
    王穆看闻明松了口，应该是没事了，舒缓了表情，“你师傅说你不能沾油盐，你还是忍忍吧，肠胃恢复的时候我再给你做”，再看她一眼，“那我们先回去了”，冲闻明使了眼色。
    莫小棋乖巧的应了声，“好”，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王穆和闻明对看一眼，轻声走出房间，关好门，慢慢离开。
    静静的屋内，只有无声流泪的莫小棋，和她嘴唇上咬出的血印。
    两个人一路走远，临了快到果果屋了，闻明开了口。
    “你要明白小疯子这么做，是出于无奈”。
    王穆停下脚步，看着比她快一步的背影，没有吭声。
    “那是她亲儿子，从小没人照顾，一个人在外头吃苦长大，她心里有亏欠，拿命赔给他都是能理解的，更何况是算计你跟我”。
    闻明说话一向直白，可是却从来不喜欢戳破纸窗户，更不喜欢说破事情。
    毕竟，真相会被有心隐藏，就是因为它会让人难堪又难过，何必呢。
    王穆还是默不作声，只是眼神里的黯淡和失望，让人难以忽视。
    闻明左右扭动脖子，活动一下自己僵硬了很久的身体，默默说了最后两句话。
    “她都拿命来做筹码换凤灵书的命了，你还能怎么样？把凤宁逸再丢一回？”。
    摇头的背影像是个俏皮的老顽童，晃晃灵魂的右手食指。
    “算啦，不划算的！”，真的不划算。
    王穆没有说话，看着她进了屋。

    作者闲话：

    今天应该是只更一章，毕竟你们看看这个时间，太晚了，老人家要调养，年轻人要保养的~
    PS：谢谢大家，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