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往事如土 第四十九章 七姐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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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谁的尸”。
王穆脑子空白了很久,还没有清醒,嘴巴机械性的张开,话飘了出来。
方师爷和两边捕快见她模样,便知是她难以接受,似乎有些不忍,却还是说了清楚,“公子的表兄,游憩,游捕头”。
王穆还在发蒙,他们的话有些进不去她脑子,耳朵里嗡嗡的响着,慢慢的转动脖子,望向他们,表情有些呆。
“人在哪”,先看看人,先看看,看看就能知道是不是她,是不是七姐。
没人接话,一下子有些安静。
“游捕头在你前头”,领她来的陈捕快突然说了话,“三步远”,声音听着有些沉。
王穆手脚在发软,手杖晃晃悠悠的点不到地面上,双脚向前挪了三步。
伸手一摸是空的,又跨了一步,木板撞到了膝盖,一点都不疼,却站不稳。
慢慢的弯着腰,指尖碰到了衣料,冰冷,湿凉,从水里捞上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手掌摊平,慢慢的摸到手臂,湿黏的触感让她心尖打颤,扯开了袖口,掀到手肘,细细的抚摸发皱的皮肤。
“不是憩哥”,王穆站直身,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你如何知晓!”,一声疑问,是方师爷,细听下竟像是质问。
王穆望着他,如果真的是七姐,那她的身份早该被戳穿,可他们看样子不像是知道。
七姐说过,她认为衙门里有人怀疑她的性别,却苦于没有证据而没法揭发她,所以如果真的是七姐,他们就不会是这种试探的口吻了。
这具明显是男性的尸体,到底是有人故意的,还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误以为这是七姐?
“七姐十日前伤了右臂,一条长约三寸的血口,如若愈合了,该是条疤,此人没有”,王穆说的很平静,是因为相信游憩不会出事,也是为了不露破绽。
她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有了不同的反应,王穆虽然看不见,可她能从气息中分辨有人不对劲。
“游捕头何时受的伤,我们如何不知?”,一道陌生的男音,听着声音像是忠厚老实,可惜太虚。
“憩哥追捕犯人时划伤了右臂,回家的时候才知晓,匆匆上了药,是以你们不知”,王穆回答的很有条理。
听她这么一说,之前的陈捕快也上前细细的看了起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的认为王公子所言非虚,这副尸首细细看来与游捕头身形却有不同”。
王穆心底拧着眉,之前一言不发,现在又突然帮腔,身形不同?是他们真的认为尸体和七姐很像,还是拿了一具“假”尸体来骗她,那目的又是什么?
“既不是憩哥,那可否请告知在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王穆想理清思绪,不一定能问到什么,可至少不是一摸瞎。
方师爷让陈捕快送她回家,陈捕快告诉了她事情发生的经过。
七姐三天前追踪采花贼,进入了邻县,进入一片林子后消失踪迹,直至今日清晨,有船夫在下游发现了尸体,报了官,然后被认定是七姐。
王穆眯起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向陈捕快道谢,独自走出了县衙。
一个人回到家,关上门,走进屋里,弯腰抱起了睡在篮子里的小白,慢慢的替它顺毛,努力逼自己开始思考。
七姐五天前匆匆回家,告诉她说有线报,找到了线索,所以要出公差,那线索是哪来的?线人呢?
县衙捕头失踪,只有两三人巡查了林子一圈就回来了,是真的人手不够,还是有意不想找?
尸体没有尸检,没有追查原因,只是让她去认尸,明知道她眼睛看不见,为什么还要她去?是为了确认七姐的“死亡”?
是谁想七姐死?又为什么非要确认七姐的死?
七姐的失踪,真的只是追查犯人,而不是被人陷害?
如果是陷害,原因呢?难道是上次救人事件的报复?还是贪污受贿后面的黑手?
这么多漏洞都没有人理,这么大的陷阱,难道只是为了报复七姐?那她呢,为什么不连她一起对付?
还有最可怕的,七姐在哪?七姐是否还平安无事?如果他们也无法确定七姐的生死,那么七姐在哪?
越想越多,越想越混乱,突然手疼,“嘶!”,低头看小白,“小白你咬我做什么?”。
小白当然不能回答她,只是闭上眼继续假寐。
王穆发愣的望着它,突然扯出了笑,“七姐不会有事的,我们在这个世界活的这么努力,千辛万苦的活下来,活到这把年纪了,呵呵”,觉得自己用词有些倚老卖老,笑出了声。
“小白,七姐不会有事的”,轻轻的抚摸着它,“七姐不会有事”,平静一如内心。
第二天,王穆去了县衙,找了陈捕快,问了情况,得到的仍然是和之前一样的回答,以及欲言又止的为难。
第三天,王穆又去了县衙,找的还是陈捕快,得到的回答与之前并没有不同。
第四天、第五天,一连四天,王穆没有间断的去衙门问人,出来见她的,只有陈捕快。
“游捕头,杳无音信,人该是没了”,这是陈捕快每次对她说的。
可能是看她可怜,也可能是念同事旧情,在王穆去的第七日,他多说了一句话,“游捕头是回不来了,公子安身保命罢!”,便再也不肯多说。
王穆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便离开了衙门,回了家,再也没去过那。
坐在家里,王穆望着小白发呆,这一坐就从白天到了傍晚。
王穆看向屋外,没有一丝光亮,知道应该是太阳落山了,摸了摸一天没吃饭的肚子,“小白,我今天也不是很饿,我们去吃点粥吧?肉粥,有点营养好不好?”。
小白睡了一天,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跳进她怀里,找了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
王穆挠了挠它耳朵,扯出笑,挎上布包,装好小白,带上银两,拿着手杖出门了。
街道上要比胡同亮一些,让王穆不至于觉得那么黑,她走的很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聆听。
走着走着,停在了路边,茫然的听着周遭的吵杂,细细的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出来。
然后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手杖一下一下的轻点地面,站在暗处的角落,静静的等着。
“咋子!”,细小的问话在她身后响起。
王穆没有回头,“吹哨儿”,声音清淡。
身后的人双眼煞紧,盯着王穆的背影,没有接声。
王穆不说话,等那人决定。
“抓花猴”,一会儿后,那人才开了口。
王穆扯出一点笑意,微微偏头,“劳烦小哥,我在归来客栈恭候”,话说完,人就出了巷子口,踏上街道,走入人群。
巷子里的人也同时消失在夜色中。
王穆进了客栈,老板有些熟识她,与她打了招呼,便让小二招呼她上了二楼,坐在老位置上。
给小白点了两份新鲜菜叶,还有一盘肉,自己点了份粥,慢慢的吃着。
小白吃完了饭,王穆也吃好了粥,拭过嘴角,安静的看着窗外。
“咣当!”,清脆的瓷器声,接着就是咒骂,“臭要饭的!你打坏了东西,你怎么陪!”,说着就像是动了手。
王穆拧眉细听,望着小白,“咱们要管么?”,这个时候,她不想多事。
渐渐地,声响越来越大,许多路人像是在看戏,也有劝话的,却被商贩几口恶言给堵了回去,没人再管。
王穆抱起小白,拿了手杖,下楼付了银子。
“住手”,王穆喊了一声,可没有人理会她,尤其是那摊贩,不依不饶,似乎想把人打死。
“诶哟!”。
“诶哟!!谁打我!”。
“谁啊!谁打人啊!”。
王穆举着手杖,将围观的人群打散,走到了前面,望着小贩,沉声呵斥,“住手”。
小贩打得兴起,又看见一个多事的来管,一看是个清瘦男子,穿着也不咋地,料定他没有什么背景,横声道:“怎地!你也想来管闲事!他偷我东西,挨打是活该!”。
王穆嘴角一勾,定定的望着他,“你摆在外头的东西,本身就是有损毁的,坏的一角朝里,故意把东西往外摆,就是为了让路人碰着,好让人赔钱”。
“这孩子饿的发晕碰了你的摊子,摔坏了东西,你要他陪,报官便是,为何用私刑!”。
不知是王穆的眼光灼人,还是小贩被说中了手段,脸色顿时怒了起来,嘴里喊着,“胡说八道!看我不揍你!”,抬手就要打人。
“啊!!”,一声惨叫,小贩抱着自己的手拼命往后缩,疼得不住哀嚎。
王穆的手杖是她请人特制的,外头是硬木,里头灌的是熟铁,打在肉上,谁都要疼出声。
“说不过人,就要动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当这是十年前?”,王穆说的隐晦,开始拉起民愤。
“这小贩着实的厉害,不过是伤了瓷器了,赔就是了,何苦将孩子打成这样!”。
“就是!我刚才瞧见了,那小乞儿根本就没有碰见他的摊子,是风刮起了布头,给扯下来了”。
“心真黑!拿坏的当好的,就是打着坑人的买卖!真当这是以前?无法无天了!”。
“是啊!现在哪还有这等事!大家都过的好好的,怎么还有如此的恶人!”。
“就是就是!赶紧去报官!”。
“报官!报官!”。
人群议论声渐渐变大,之前不管事的,看好戏的,想管没说上话的,都开始讨论起来,场面一下子有些热闹。
小贩才缓过劲,原本还想还手,可一见势头不对,狠狠的瞪了王穆两眼,飞快的收拾自己的摊子,推着二轮车,低头勾脑出了人群。
一些人看不过瘾,竟还追了上去,也不知是做什么。
王穆弯着腰护着孩子,怕激动的路人伤了他。
待人潮过去,低声问他,“可有哪里伤着了?”,她只闻得到淡淡的血腥味,没办法确认他的伤势。
小孩低着头,抹掉嘴边的血迹,黑亮的眼珠看着她,“北三东柳”,说了这四个字,人就飞快的不见了。
王穆拧着眉头,不敢相信他们让一个孩子来挨打,就是为了给她送信?
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摸了摸怀里的小白,呼出一口气,缓步朝北边走去。
三条街以后拐了弯,走到最大的一棵柳树旁,安静的等着。
细细流淌的水声,安静的空气,连虫鸣都没有,还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作者闲话:
明天要停电一整天,我等会儿再放一章上来~或者直接存稿~
谢谢大家支持~~后天见~
PS:太阳这么好,晒晒牙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