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往事如土 第三十五章 藏身惠人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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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穆想过“惠人芳”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过它会是风月场所。
简称,青楼。
听着这灯红酒绿的场景,四面八方的口音,说是人来人往,人蛇混杂一点都不为过。
藏身青楼?或许是个好办法。
可能是见怪不怪,脸上缠着纱布,也没人瞅她一眼,王穆就这么自然的进了惠人芳。
老板,还是老鸨,姓吕名娇娘,真名花名没人知道。
见了面,吕娇娘没有多问别的,只是问了一句,“躲命还是逃难”。
王穆眨眨眼,问的真直接,可惜她两个好像都不是。
“藏身”。
想了想,这个是最恰当的。
吕娇娘没再问,只是手一伸,“白银十万两,我死不保身”。
心头肉一疼,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要不回去等着白芷来找算了,这逃命太贵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平淡的道:“我没有这么多银子,一万两,一年”,提出了条件。
吕娇娘看她一眼,魅人的眼影上翘,“成交”,嘴角妩笑。
王穆其实并没有太指望这天子脚下,小小的“惠人芳”能藏她多久。
可能个十来天,甚至三四天,就能找到她,如果他们有心要找的话。
没错,她现在身处天子脚下,凤都辖下的朝旭县,距离凤都本城,不过六十里的距离,真是近的让人心颤。
当时不是没想过治好了伤再回去,可一来是无处安身,二来是怕回去之后再重新找出路,就会耽搁好长时间,要是直接被大雪堵住,她就死定了。
思来想去,还是留在这里算了,反正就是被找到了,也惨不到哪去,说不定还是好事呢,是不?
这么想着,就这么住下去了。
王穆这一住,就住了好久。
陈一柳还真的给她送了药,熟门熟路的,无人知晓的替她治好了伤,她也给了不菲的诊金,这之后,两人便再无往来。
一日深冬雪后,王穆拄着拐杖,来到“惠人芳”一处闺房,敲了门。
“阿罗,你来了”,柔美的声音响起。
王穆关好门,慢慢的走进了内室,朝着临窗的暗影笑道:“絮姐早”,扶着桌子坐好。
柳飘絮关上窗户,转身对她一笑,款步走至桌边坐下,撩袖替她倒茶,眼尖的瞧见她的手,将茶放置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轻道:“怎地这冻疮还未见好?不是让陈大夫看过了么?”。
王穆有些不自在,倒不是因为表面上的“男女有别”,毕竟柳飘絮知道自己是女的,只是因为她好久没被人这样握过手,她不太习惯。
“我这是顽疾,陈大夫尽力了”,王穆微笑着解释。
陈大夫就是陈一柳,偶尔会来这里看病的,看的什么病,看的什么人,她都不清楚。
柳飘絮多年身处风月,别的或许看不出,可王穆的不自在,她可是看在眼里,柔柔一笑,收回了手,将杯子端近了些,说道:“暖暖手”。
王穆暗暗吐了一口气,不是她不识好歹,有人关心她,她应当是感谢的,只是,她很不习惯。
“今日还是习琵琶曲么?”,柳飘絮静了一会儿又问道。
王穆的手轻轻贴靠着杯壁,听见她的问话,想了想,说:“我听阿德说,今儿个好像下雪了,不如改换笛子可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柳飘絮看了眼窗户,想着她的眼睛,温柔一笑,应声,“好”。
才女,王穆见过不少,也知道的不少,闻明就是,还有她的同学,还有学校和社会上许多女孩子,都配得上这个说法。
王穆一直认为,所谓“才女”,不单单只是厉害一些“专业技能”,或者说能说会唱,就是有才,才华是物质打磨和提炼之后的一种气质以及内涵。
是一种你与她交谈之后有的平和,一种你与她共处一室,却不觉尴尬的释然。
柳飘絮就是这种人,王穆不知道她有多漂亮,但是听闻慕名而来的人,她应该是很美的。
可她明白,柳飘絮吸引人的地方,绝对不是那副皮囊,否则,她也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了。
“我会的笛曲不多,若是献丑了,絮姐莫笑我”,王穆淡淡的笑道。
柳飘絮抬手将她未拢好的鬓发撩向耳后,却见她神色微怔,知是挑起了她的往事,不多说,只是温柔道:“姐姐愿洗耳恭听”。
王穆迅速收起回忆,点头一笑,掏出怀中玉笛,横置在唇边,指尖轻动,乐声响起。
一曲奏毕,王穆久未听见声音,便侧脸说道:“让絮姐见笑了,此曲理因有多种乐器协奏,我未能吹得它一分精髓,实在惭愧”,毕竟是改编的,又少了很多乐器,还是有些残缺。
柳飘絮眨了下眼,像是掩饰什么,明知王穆看不见,却还是侧身拭了一下眼角,转回时已是笑脸,“怎会,阿罗奏的此曲,笛声悠扬空灵,曲乐温婉凄怨,甚是能打动人心”,柔柔的声音,可见其中真心。
王穆抿了抿嘴,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假,只是她更加清楚,打动她的,不是自己吹的曲子,而是她自己的心。
没多说什么,只是淡笑道:“絮姐喜欢便好”。
柳飘絮不想问她曲名是什么,只是柔笑道:“阿罗生辰将至,可想好如何过?”,温柔的声音,满满都是关心。
王穆拉开笑,“多谢絮姐挂念,不过是长了一岁罢了,吃碗长寿面就好”,吃不到她自己想吃的东西,这个生日过的也就那样。
她这么说,柳飘絮当然不会答应,她们虽然只认识一个月,可她不知怎的,打心底喜欢这个小姑娘,笑道:“可是不能将就的,不如就由絮姐来做主,给你过个生辰宴”,一说到这,像起似的问:“阿罗今年多大了?”。
王穆被问倒了,她完全说不上来自己这副身体有多大,回想自己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算算时间,说了一个大概的年纪,“过完年便十八了”。
柳飘絮笑的温柔,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又想起她的不习惯,“那便也是长大了,是该好好过的”。
王穆从来就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点点头,笑着说:“好,那劳烦絮姐了”,也不再推辞。
柳飘絮笑意嫣然。
王穆的生日宴,柳飘絮准备的很用心,不但为她缝制了一件冬袄,还做了一桌菜,菜色算不上丰富精致,可味道却温暖入心。
眼睛看不见,不代表人看不见,王穆心领她的关心和好意,笑的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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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找了她一个多月了,这王穆是能躲哪去了”,声音懒散,语带埋怨,一听就是凤岁尧。
见那二人都不说话,凤岁尧换了个姿势摇着扇子,又说道:“‘百凝草’药效日减,草药也只剩了一株,该如何是好”。
凤阳撇过头,一个是他堂兄,一个是他亲兄长,舍去哪边,他都不忍去想。
一直未静坐窗边的颜若夕睁开了眼,静了一会,轻道:“花朝已服下‘笑嫣花’”。
淡淡一句,犹如平地一声炸雷,凤阳睁眼望他,凤岁尧纸扇落地,还是那手势,急呵“胡闹!!”,扬声就朝外喊:“掉头,回京!”。
驾车侍卫领命,手里缰绳抖动,马儿轻微嘶鸣,队伍便换了行进方向。
凤岁尧的怒气节节攀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能说什么,左右转望,狠狠的瞪了一眼颜若夕。
凤阳倒有些平静,经过刹那吃惊后,问道:“皇兄人可无恙?”,问出了最关心的。
颜若夕垂眼淡答:“与往常无异”,这是他收到的原话。
凤岁尧怒气未平,声音有些恶狠,“何时的事?”。
颜若夕未看他,只是转向窗外,“我们离京之日,皇上便出发了”。
此话无疑火上浇油,凤岁尧怒喝:“为何不说!”。
淡淡的姿态,淡淡的声音,“谨遵圣命”。
凤岁尧气闷,一口气在胸口,左右不得发,转过头,不说话了。
凤阳闭目养神,也不再言语。
一行人匆匆回了京,凤岁尧还没休顿,便直奔皇宫,哪怕已是灯火高挂的时间。
见了凤宁逸,仔细打量几番,忍了忍,还是说了,“皇上此举太过冒险!”。
凤宁逸眉眼一如以往,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册,清淡道:“大哥多虑了”。
凤岁尧本想说他两句就算了,可见他这模样,不知怎的,一股邪火上来了,眉眼一冷,就是喝道:“多虑?你不是三岁孩童了,怎的如此不知轻重!你明知你早已为王穆失了心智,此番前去,是想暴火而亡么!!”。
随后跟来的凤阳二人见状,静静坐在一旁,没有参与其中。
凤宁逸被训斥也没有不悦,只是轻轻放下书册,拭过手,“大哥是怕我走火入魔?”,见他瞪自己,像是有些失笑,“大哥多虑了”。
“我心智早已疯魔,‘十殿万相阵’损不了我”,清冷一句,做了解释。
凤岁尧望着他,心头的火瞬间被浇灭,这让他还能说什么,还能有何好说。
是夜,王府宅邸一处。
“启禀殿下,有报”,低低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颜若夕眉眼未动,“说”。
“人已北上”。
“咔呲”。
细微的杯壁碰触声响起。
颜若夕淡问:“为何不寻”。
“禀殿下,王姑娘似藏身‘旧居’”。
颜若夕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品着茶。
静了一会儿后。
“不择手段,平安带回”,淡淡一句,下了弑杀令。
“是”。
“阿穆真是好本事,‘旧居’都能被她碰到”,稍显冷硬的声音响起,不用听都是诸多埋怨。
“可没有引荐人,如何进得去?”,这一问话,也不知是真好奇,还是对那“王穆”的身份有怀疑。
颜若夕轻轻合上杯盖,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穆姐曾熟读‘醉人落’”。
凤阳挑眉,也缓缓的拉开嘴角,眼眸黑亮。
景和九年,腊月十七,江湖暗处,血雨腥风。
作者闲话:
这天一会儿有太阳,一会儿没有的~啧啧啧~
想吃点不太甜的东西,玉米羹吧?怎么做都好吃,香甜暖胃~
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