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世如烟 第五十五章 白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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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穆身子虚弱得超乎她的想象,感觉自己又迎来了暌违已久的刺骨虚软,或许,比那时更加厉害。
头枕在棉布上,偏靠在一边,眨动着唯一能动的眼睛,看着脱掉外袍,卷起袖口的白芷,拿着湿布巾,轻柔的擦拭着她的身体。
白芷之前抱她起来的时候,她瞄到了自己的手臂,被吓了一跳。
她的一条胳膊,竟然瘦到只有婴儿手臂大小,布满了青筋,皮薄的透明,整只手看起来就像是枯竭了千年的树干,看得瘆人。
歪着脖子看不见,王穆看着白芷垂着眼睛的脸,嘴巴慢慢的嘟起,轻轻的朝他吹了一口气。
白芷察觉,抬眼看向她,淡问:“掌事何事?”,手下动作立停,怕自己弄疼了她。
我、想、看、我、的、身、体,一字一顿,王穆张合着嘴巴,“说”给白芷看。
白芷看着她,没有应声,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眼里不知闪过了什么。
“哗啦啦”,水声轻响而动,白芷擦干了手,一手轻扶起她的头,一手探入水下,撑起她的背,缓慢的扶起了她的身子。
入眼的暗红,让王穆愣了心神,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身体看。
一条条暗红色的脉络,犹如地图一样布满了她的腹部和大腿,鼓起的模样,犹如恶鬼的血爪,阴冷嗜血。
一滴,两滴,三滴,水面荡起细小波纹。
缭绕的水气,遮盖不住王穆无声的哭泣,那样的痛,那样的撕心裂肺。
白芷轻拥她入怀,不能言语。
王穆的身子很虚弱,能醒来这么久,不过是白芷给她渡了内力,痛哭过后,便再度晕厥。
白芷探手掖好被角,淡眼扫过她红肿的双目,旋立起身,走出房门。
“属下拜见主人,见过堂主”。
书房内,白芷单膝跪地。
近一年未见的叶袭风,见着白芷,抽出折扇,打开摇啊摇,“人救回来了?”,吊儿郎当的声音,调笑的语气,让人难有好感。
白芷冷然,低眉淡道:“回堂主,掌事已醒”,如实的禀告,却也没有多说。
叶袭风挑了眉,扇子依旧摇个没停,笑问:“玄心不愧是‘奉阴老人’之徒,这断了气的人,都被你救了回来”,不正经的上下扫了他几眼,“数日的不眠不休,可是没有白费啊”。
白芷面色平静,没有理会叶袭风的话,只是淡道:“属下恳请主人赐血”,全然不在意话里的骇人要求。
叶袭风停了扇子,眉眼一挑,看着白芷,“玄心可是疯了?”,语气虽轻浮,寒意却渐显。
白芷不为所动,只是复道:“玄心愿以性命换主人心头血”,声音淡然。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叶袭风握扇拍桌,“放肆!”,折扇应声而断。
“你是要以下犯上?”,双目冷冽,杀气迸然而出,直指白芷。
白芷面无异色,淡道:“请主人赐血”,不在意叶袭风的威胁。
叶袭风眉眼一冷,只听刃声,白芷心口赫然刺着一柄短剑,鲜血汩汩而下,半跪的身子却没有动摇分毫。
水清尘轻笑,勾起嘴角,清浅的看向叶袭风,“玄心不过是句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
叶袭风还欲再说,见了他的眼神,住了口,没再说话。
水清尘看着白芷,似乎对那流血的伤口视而不见,上下看了他两眼,“玄心你大业未成,现在死了,可怎么好”,语气的凉然,徒降了室内的温度。
白芷一开口,便有黑血涌出,却似无所觉的淡道:“属下将在大事成后,自刎请罪!望主人成全!”,血液呛进了他的喉咙,减弱了他说话的声音。
水清尘笑意加深,衣袖微动,素手抬起,轻轻拨开衣襟,露出雪白如玉的胸膛,指尖轻划,鲜血破口而出。
身侧侍从接的极快,半碗血,没有一滴洒落,那寒玉般的肌肤,除了一条红线,依然冷硬如故。
艳红的衣衫重新包裹住雪白,水清尘嘴角的笑有些妙,看着白芷,清浅的问道:“你来,只为求药?”,凉然的声音,不知是在问什么。
白芷脸色已苍白,却依旧淡道:“回主人,掌事有话带到”,抬眼看向他,“以命换命,互不相欠”。
声音有些慢,白芷说完王穆之前的话,最后一句,“请主人饶她一命”。
嘴角的笑没有放下,“饶她一命?”,笑意加深,清淡一句,“可惜了”,手指轻抬,侍从将碗送至白芷面前。
白芷低头不语,失血让他视线有些模糊,看着碗里的血,他不忍戳穿她的梦。
离开这,只不过是妄想。
平元十一年冬,腊月二十三,逍遥王许璟言手握十万重兵造反,大破宫闱,重创禁卫军。
时料叛军举兵起义,逍遥王攻城反被歼,举兵被拿。
逍遥王大逆不道,削王撤号,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圣上龙体受创,下旨清扫逆贼一干党羽,前太傅水清尘恐涉案其中,举国通缉。
平元十二年春,二月初七,贤王许靖及胞弟九皇许娇密谋篡位,精兵五万,里应外合,血战三日夜,大破城门。
圣上许乾郎惨死,将士大乱后宫,奸淫众嫔宫女,皇族子嗣皆被绞杀,无一幸免。
整五日,春日晚雪,血染天幕。
许靖弑父杀亲,改国号凤引,年号圣达。
登基之日,广罗天下美人充盈后宫,苛捐杂税复倍,士兵掠强烧杀百姓,民间哀声哉道,举国上下一片哀嚎。
平元十二年春,二月二十七,逍遥王许璟言脱逃,不知所踪。
新皇许靖勒令追杀无果,举国张贴通缉令,见贼者,立诛之。
王穆裹着厚重的冬衣,躺坐在靠枕上,马车晃悠悠,她也随着晃动。
五日前,她在昏迷前提出了离开的要求,白芷带着伤回来,告诉她,水清尘东窗事发,她必须一起走。
她没有异议的同意了,因为她发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就算她养好了身体,拿着很多钱,她都没办法在这个时代靠着一个人的力量活下去,更不用说平安无忧。
而且,就算白芷避谈,她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实在是没必要受多余的苦,太不划算了。
想想其实很庆幸,当时只是长时间的身体和精神苦痛达到了极限,才一时之气的说出了那样的话,幸好水清尘没有理会她的要求,也幸好他没有任她自生自灭。
毕竟,她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不知道第几次的给自己找了借口,瞬间又升起了鄙视自己的念头,真是一点点志气都没有,贪生怕死成你这样的,也是少有了。
想着想着,王穆笑出了声,低哑的抽气声,引来了白芷的注目。
“掌事可还好?”,白芷双眼快速扫过她的身子,话里不掩关心。
王穆眼角含着泪,头摇不快,只能轻轻的摇,张着嘴慢慢的“说”给他看,‘我没事,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别担心’。
自从她再次醒过来,白芷再次出现,他就有了变化,话比以前多了,表情也有了变化,对她过多的关注,有点让她不习惯。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王穆扯开微笑,眨眨眼睛,无声说着,‘我真的很好’。
白芷垂下眼,探手将她身上的毛毯拉上了些,盖住腰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道:“掌事还需多加休息”,因为世间已再无良药能为她续命。
王穆轻轻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只不过。
双眼看向窗外,轻薄的浅色稠布遮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晃见的光影,她真很想去外面看看啊。
马车又晃荡了几日,这些天,他们一直是走的小路,王穆闻的到泥土和花草的气息。
因为她不能见风,更不能着凉,别说下车,吃喝拉撒都是全在车里,车窗也不过是开了一条小缝,为了透透气而已。
想到这里,王穆就觉得很不好受,因为这些事都是白芷在做,偏偏她还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这辈子的尴尬和难堪都用在这时候了。
不过她也很会安慰自己,是白芷总好过别人,不然她可能不是难堪,而是要杀人泄恨了。
马车一个晃动,停了下来,虽然看不见,王穆还是伸了脖子朝窗外看,嗅着气味,看来又是深山老林了。
白芷看了一眼王穆,侧身拿过冬袍,倾身将她扶起,轻柔的拉拢系好,取过裘帽和毛领,裹的严实。
再将手炉裹上软布,放进她手里,拢好袖口,轻缓抽掉她身上的毛毯,弯腰将她抱起。
王穆直愣愣的看着白芷一连串的动作,等到自己被抱起来的时候,她傻了,嘴巴快速张合,‘我能出去?’,满满的不敢置信。
白芷半跪,手略抬高,让她贴近胸膛,探手推开车门,低声了一句,“有我在,无碍”,声音淡然得让人安心。
不记得是多少天了,王穆不记得有多久没呼吸过外面的空气,泥土的湿气,还有青草的腥味,都让她觉得好闻到肺快要炸开。
哪怕眼睛有些睁不开,王穆已经仰起脸拼命的呼吸,吸的太快,猛力咳嗽了起来。
作者闲话:
没错,我现在是用手机通过网页在发文,连城的APP有毒,一直都打不开。然后我突然想起来昨天那章慌忙之下发的文好像是哪里有错误,我等下会去看看,做下修改(大家不要误会是发了两章哦)。然后,还有什么呢?希望电脑快点到来吧……再来祝大家今天顺顺利利,开开心心~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