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H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高铁站出现口，杜朗的秘书和会计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只待一接到人就急急忙忙的往万悦大厦开去。
    去往万悦的路上，会计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朗盛的一家合作企业承泽科技公司被爆出涉嫌非法集资，从老板到高层全部被抓进去了。朗盛为该承泽科技提供担保，从银行贷款一千三百万，会计得到消息之后马上找人查了贷款的抵押物，发现抵押物果然被查封了。现在该企业贷款肯定还不上了，抵押物也没办法执行，朗盛作为担保人，一定会被银行要求履行担保义务。但现在的问题是，朗盛的资金并不充足。
    坐在办公室里，杜朗十分头疼。
    公司里能动的钱，每一笔都有用处，杜朗最多也只能挪出来五百万。这一千三百万贷款十二月底到期，朗盛的贷款十一月中下旬到期，如果续贷批复正常，倒是可以挨过去。只是，银行会给这个时间么？对此，杜朗持保留意见。
    “怎么会非法集资呢？”杜朗问会计。
    会计把自己打听过来的情况同杜朗说了，顾彦之在一旁听着听着，有点儿明白了，解释到：“他许诺收益让员工将自己投到公司里，这个操作，还真是非法集资。”
    “我知道这个情况，以前也没有出过事情，员工也得到了好处，没有人认为不妥。”
    顾彦之有些无奈了，他不明白杜朗这都不明白，是怎么把公司做大的。
    “拜托，你没有经过批准吸纳公众资金就是非法集资，他要说员工持股，那股权证明呢？就靠那一纸许诺收益的合约，那就是非法集资的实锤。”
    见杜朗还在思索，顾彦之也没辙了，杜朗不是商科毕业，有限的金融知识还是跟银行打交道的时候学到了，很多事情自然不明白。
    “唉，非法不非法集资这事儿先不说了，你给我说说，担保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就脑抽给人家担保了呢？你不知道出事了你要负责么？”
    这笔担保，其实是个人情。
    杜朗与承泽科技的老板私交不错，当初申请贷款的时候，银行方面除了抵押物还要求有一个保证人，杜朗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同意了。鉴于承泽科技的良好信用，他确实没有想过，贷款还不上的问题。
    听完杜朗的这番说辞，顾彦之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了。他把会计手里的账本抻过来翻了翻，结合着会计之前报的账，说到：“你账面资金根本不够，勉强替那边付这个月的利息还差不多。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八千万的续贷批不下来怎么办？”
    “为什么批不下来？”杜朗和会计一起反问。
    顾彦之恨不得仰天长叹，为什么杜朗和他身边的会计会这样！真是隔行如隔山！
    隔行？
    顾彦之猛然想起来一个人。
    “明天一早联系徐若木，你有他名片吧，他是银行出来的，肯定懂里面那一套。”说着，顾彦之又看着会计，“明天要是银行有动静，先稳住，就说等老板回来，把诚意拿出来，但是也别给他们承诺。打太极，会不会？”
    会计有些局促得抓了抓头发，说：“大概，没问题。”
    这一瞬间，顾彦之觉得自己应该给杜朗找一套专业财务团队，可是财务向来都是要自己人来管，请外人这个想法就明显不合适起来。算了，以后找几个苗子好好培养就是了。
    虽然事情很麻烦，但是杜朗这几个门外汉坐在一起干着急总是没用，既然决定了明天去咨询专业人士，几个人心里倒是意外的平静了。当然，除了明白一点儿的顾彦之。
    从万悦大厦再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三点。顾彦之难得看一次没什么车的大马路，倒是觉得新鲜。可这新鲜劲儿也不过三分钟的事儿，一躺在床上，顾彦之就觉得除了累，就是烦躁。杜朗无知无畏，顾彦之却不是。他翻来覆去得睡不着，不停的琢磨着这件事儿最坏会怎么样。
    履行担保义务，资金紧张，临近年尾又是各种款项的集中结算期，八千万的贷款做不下来，最坏的结果就是资金链直接断掉。看杜朗的意思，他现在似乎连还那八千万的钱都还没有准备。
    看了一眼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的杜朗，顾彦之一下子气不打一出来，直接踢了他一脚。
    “痛快点儿了么？”
    被踢了一脚的杜朗问。
    “你没睡着？”
    “你没睡，我怎么睡得着。”
    顾彦之翻了个身，说：“心烦。”
    “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顾彦之一听这话，直接坐起来掐着杜朗说：“拜托，你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再赶上年底各种结账，你资金链断了都有可能，你竟然不着急？”
    杜朗把顾彦之搂到怀里，想了一会儿，方说：“你要是真着急想帮我，就回去找你大哥，让他把月底要结给我的那笔款子，改成现金支付，不要开成商票。”
    顾彦之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杜朗的公司已经开始的顾家项目，确实到了该结第一笔款项的时候了，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解决眼前的情况。
    “哦，我倒是忘了。成，天亮了我就去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
    杜朗拍了拍顾彦之后背，说：“明天还要约见徐总，赶紧睡。”
    徐若木看着秘书送来的预约会见有点儿惊讶。对于杜朗这个名字这个人，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作为周惟的准合作对象之一，徐若木可想不到杜朗第一个找的竟然会是自己。
    “安排在下午三点半。”
    勾好日程，徐若木倒是起了几分疑惑与期待。杜朗找自己，会是什么事情。只不过很快这份疑惑就被解决了。周惟联系了徐若木，告诉他顾谨拖自己与他嘱咐一下，杜朗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涉及银行业务，向徐若木来咨询一二。能惊动正在度蜜月的顾谨找到周惟来给自己打招呼，徐若木多少猜到了杜朗的事情似乎有些麻烦了。
    下午三点二十，徐若木从外面赶回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杜朗和顾彦之。
    简单的寒暄之后，徐若木直接说到：“杜先生似乎是遇到麻烦事儿了？听说跟银行的业务有关系？”
    徐若木如此直白，倒剩了很多绕话，于是杜朗把合作公司涉嫌非法集资，以及自己可能要承担的担保义务的贷款和正在进行的续贷申请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徐若木。
    徐若木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记，最后听完他的眉头锁得有些深了。
    “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事情……”徐若木点着笔尖，脸上带了几分难色，“单从你们的描述看，非法集资这件事应该是能定案了。”
    听到徐若木这样说，杜朗神情也深了几分，他上午给高爱民打电话探的口风也是如此。只不过那边公司并不是与员工约定的合同无法履行导致了案而是有人直接把材料送了上去。这就有点儿意思了，尝到好处的员工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没看领导被抓了之后，员工反而对公安机关不满么。
    “担保贷款这件事，银行最迟不出三天就会下提前收贷的通知。那边的账户肯定被冻结了，如果你们能协助银行与那边从外面找回来资金还款那是最好的。否则，银行肯定会让你们履行担保义务。如果你目前资金紧张，确实可以拖到贷款到期。可是银行那边一发预警信息，势必会影响到你那笔八千万的贷款批核。这两笔贷款，是同一家银行做的？”
    面对徐若木的询问，杜朗点了头。杜朗与这家银行合作最久，基本账户和员工的代发工资都在这里。
    “那就是了，如果不是同一家银行，影响可能会小一些。现在这个情况，还真是要像你说的那样，先回一笔款还一部分贷款把银行那边稳住，等贷款批下来，就有转机了。近期你最好与银行多沟通，他们有了怀疑肯定会联系你，按顾二少的说法，你账面上的应收款不少，年底回款之后就不会紧张了，这一点尽量与银行那边说透。只要银行的客户经理那边说的通，报表上，你可以想想办法。只不过到时候要辛苦收款子了。”
    徐若木想了想，说：“保险起见，你可以趁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太大，以个人名义，抵押房产到其他银行申请一笔贷款做备用，以防万一。待资金充足后，再还上贷款即可。”
    对于徐若木的提议，杜朗与顾彦之均是认可。至于尽量把款项都收回来这件事，杜朗表示收账经验还是丰富的，到年底能回来七七八八是没问题的。
    从徐若木那里出来，顾彦之提着的心倒是定了几分。见杜朗回公司忙去了，他确实也插不上什么手，打算着先去看看装修进度，再回家睡觉。可惜天不遂人愿，顾谨既然知道了顾彦之回来了，自然不会让他闲着。潘超一个电话过来，顾彦之这位挂名助理就变成了真助理，去为分公司的筹建添砖加瓦了。
    与徐若木说的差不多，第二天银行的人就找到了朗盛，只不过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杜朗去跟局子里那位沟通还款的事情，最后只有会计出来打了打太极，让他们先回去了。
    蹲在牢房里的那位老板见到杜朗的时候倒是表现出了十分歉意。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鼓励员工投资自己的公司这件事竟然变成了非法集资。不过感慨归感慨，这位老板确实也在努力的想办法解决问题。只是他现在所有资产被冻结，想来想去，也只有几百万的应收款尚未到账，可以想想办法。但是这些钱对一千三百万的贷款本金及利息来说，可算的上杯水车薪。
    从局子里出来，杜朗又拿着房产证去了一家银行。房子，正是他在近郊正在装修的那一套。看着手里的房产证，杜朗多少还有些不大愿意。但是为了暂时解决眼前的困境，只能把房子先暂时抵押了。到银行去问清楚了政策和所需要的相关材料，杜朗约好了面签时间，回来开始准备材料。看着台历上的日期，杜朗仔细盘算着，看怎样做才能把资金利用得最充足。最后，杜朗在顾家那项目约定结款的日子上画了一个圈。只等这笔回款，他的问题基本上就可以解决了。
    

    作者闲话：

    杜朗说的商票是商业承兑汇票，这个东西结账钱款不是立即到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