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王与呼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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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之前?”陈叔轩闻言大惊,问道:“瞻兄身子一向虚弱,我是知道的。可是我送他退伍的时候,他看上去还挺好的呀。”
“唉。。。。。”呼延信神色更加黯淡。“那都是瞻儿为了不让你担心,强打的精神。你不懂医术,哪里知道。其实那个时候,他早就病入骨髓,死期不远了。所以,才在临行前,将这把嫡子之剑转授于你。”
确信故友已然亡故,陈叔轩心情顿时跌入谷底,悲伤肆无忌惮地涌上心头,喃喃自语道:“他是个好人,本不该早夭的。他身体一向不好,如果他不是个兵而是个秀才,或许如今早就是本朝状元,簪缨游街了。”
听见陈叔轩这么一说,呼延凌薇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凄怆,泪水抽泣着奔涌而出。
“怪就怪他生在我们呼延家吧。自开国以来,我们家先祖就立下一条古训,呼延家的男儿要世世从军,不得干政。”呼延信心中也不是滋味。
“但是爹爹,哥哥他毕竟身体不好,即使不当兵,族人也是可以理解的。要不是爹爹你为了自己的脸面,为了成国公的虚位,硬逼他去从军,也不好有今天的事情。”呼延凌薇哭到伤心处,声音都有些颤抖。
呼延信虽然难过,但脸色依旧坚毅,毫无悔意地说:“他是呼延家的男儿,战死沙场都是理所当然的。今天却是病死在床榻之上,死得全尸,而不能马革裹尸还,已经是他的运气了,还有什么可怨恨的。你想想你爷爷,你曾爷爷,你太爷爷,他们连尸首都收不全,残肢断体已是幸运,有的甚至只是座衣冠冢。这就是我们呼延家的宿命!”
陈叔轩却无心聆听呼延父女间的争吵,满心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当初我们一起从军,我性格凶悍,好勇斗狠,为点小事都能和人打个半死,即使自己也被打得奄奄一息,所以军中都怕我,也没有什么朋友。他和我不一样,也和其他士兵不一样。他不喜欢拳脚功夫,却热衷于诗词歌赋,又清高怪癖,沉默不语,并不合群,常常被其他士兵欺负,谁都不相信他会是大帅之子。”
呼延信却习以为常地说:“我们呼延家男子从军,都是要从底层奴隶兵做起,靠个人努力和战功向上爬,从来不论出身。我当然从军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我没他那么幸运,能遇上你这样的战友。不然,也不会白吃这许多无畏的苦。”
陈叔轩并不理会呼延信话中到底是讽刺和感激,接着说道:“有一次,他被人欺负得半死,我一时看不顺眼,就赶跑了那些欺负他的兵痞,虽然自己身上也挂了点彩。本来只是小事而已,瞻兄却一直铭记在心,从此就时常照顾我。”
“呵呵,你太谦虚了。”呼延信带着酒意接着说道:“那一年,你从战场上的死尸堆里把快死掉的他背回来,还把仅有的水留给他,这才让他有命活下来。为此,自己还差点折了一条腿,回到营里直接因为脱水昏迷过去了。为这个,你这个兄弟,瞻儿他就没白交。”
“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瞻兄给我的恩惠,才让我终生受惠。他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救他几次而已,他却不知道救了我几百次。”陈叔轩回想往昔,悲伤更加浓烈,“我原来只不过是个拼命三郎,打架不要命,全靠蛮力。所以,常常被打得要死。我现在这一身武艺都是瞻兄传授的呼延家传武术,自从那以后,打架我就没输过。不仅如此,甚至连兵法都是他一字一句的详细讲解给我听。否则凭我以前学的律法条款早就死不知几千遍了。毕竟战场上从来就不是个说理的地方。”
呼延信点了点头说道:“拳脚功夫他不擅长,但舞文弄墨他还是有一套。虽然对我们呼延家的家传武术兵法,他并不喜欢,却是一点就通。所以,我一度想着,就是凭这个,说不定他将来也会是个好兵。”
“难怪你会我们呼延家的穿云箭,原来是我哥哥教给你的。”呼延凌薇这才恍然大悟。
陈叔轩摇了摇头,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吧。那其实还是多亏了大帅。”
“我爹?”呼延凌薇瞪圆眼睛,疑惑不解。
“是的,瞻兄虽然教了我许多。可惜,这样的时光并不多。边境苦寒,又多战事,我们也是聚少离多,南北奔突。再说我也不是个好学生。他也不算是个好老师,虽然说得很认真,可到底自己并不精通,所以个中精髓,他也不清楚。幸运的是,在送走瞻兄后,我就被大帅特别提拔,做了近身侍卫。虽然大帅常常亲冒矢石,所以给您当差也不是轻松的事,有时比做斥候侦查还冒险,但却常常受到点拨,以前一知半解的东西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不过现在想想,应该也不是幸运。”
“是他交代我的。”呼延信望着天外,长舒一口气道:“他自知教你的武术兵法并不精粹。所以在伤重退伍,回乡前,拉着我的手,说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兄弟。一定让我把你当成他,当做自己亲手儿子一样照顾指点。那时,我才知道,他能在军中活这么久,原来全是你在照顾。我一开始只想偶尔留意一下你便罢了。不想,你真的是个当兵的好材料。身体是摸爬滚打出来的,虽然不是很强壮,却很结实。作战时,勇猛无谓,悍不畏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怕死,但是我喜欢。就将瞻儿没来得及教你的我呼延家的功夫兵法都传授给你。没想到,你青出于蓝胜于蓝,短短几年,骑射拳脚,兵法谋略,连我这个师父都给比下去了。后来,瞻儿殁了,我忽然有个想法。”
说到这,呼延信忽然止住不说了。显然是在考虑是不是适合说出来。不过,这倒吊起了小女儿呼延凌薇的好奇心,不耐烦的催促道:“什么想法?爹爹,你倒是快说呀。”
见女儿急不可耐的样子,呼延信会心一笑,接着说道:“我想就此收叔轩做养子,将来再让他娶了你,入赘我们呼延家,这样就可以继承我们呼延家了。我想这也一定是瞻儿的心愿吧。”
“爹,你真是的。”听完这个,呼延凌薇害羞得满面桃红,本就醉色的小脸,更显得羞涩可人。
女儿性格刚烈,不愿依附男子。以前说到让女儿嫁人,总是招来女儿一顿顶撞,就在刚才她还将一位亲王的求婚拒之门外。可是这次女儿非但没有顶撞,反而露出一副小女人的羞涩扭捏之态,看来她也对自己选的这个女婿满意得很。可惜,事与愿违,呼延信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可惜,三年前,我举荐他拜将,本以为,和我们呼延家正好门当户对。却哪知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呼延家高攀不上。原来叔轩竟然是皇七子。那回入京,不单拜了将军,还带了顶武威郡王的头衔回来。别说你这个公爵之女,就是我这个成国公也矮人一头,更别说让皇子入赘。这婚事也只好就此作罢。不过,入赘之事虽然作罢,如果叔轩有意的话。。。。。。。。”
呼延凌薇失望的神色显而易见,虽然与皇子联姻,呼延家倒也配得上,可是让皇子入赘却是万万不能的。陈叔轩却正脸道:“我与瞻兄义结金兰,大帅又是我的授业恩师和知遇长官。我亲人早逝,愿意父事大帅,代瞻兄为您养老送终。至于令千金婚事,我到底是个不得志的皇子,不然也不会被发往军前效力。不仅父皇不喜爱我,就是几位皇兄也不甚亲爱,将来新帝继位,前途未卜,我怎能让呼延家被我连累,此事恐怕还是另议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