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骊舟**鲸波碧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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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本久治要松冈厚夫杀李天威和李明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吸引人们的注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或许是松冈厚夫不为人识,而又武功极高,算是异军突出;加之大家又都关心李天威和李明珠的安危,是以沈丽花和松冈厚夫之战,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此时方煦和淺川俊一之间强弱愈加分明,正当方煦连环击剌,淺川俊一退步格挡之际,宫本久治突然对淺川俊一出刀,这一刀,从左后胁剌进,右腹部穿出,淺川俊一随即死于非命。
    宫本久治曾经有一个念头,就如当年偷袭无邪子那样偷袭方煦,但方煦没有给他机会。确切的说,方煦身法太快,正占上风,且又剑气纵横,无破绽可寻,于是这一剑剌向了淺川俊一。
    出刀、拔刀、掷刀,只发生在一个瞬间,宫本久治从淺川俊一身上拔出刀来,运足全力,向青木琴美也就是费玉珍掷去,这时的费玉珍注视着沈丽花和松冈厚夫斗剑。
    宫本久治这把战刀,沾着淺川俊一的血,发出轻微的啸声,映着日光,飞向费玉珍,从费玉珍的右胸穿进,左背穿出。费玉珍“呀”的一声没有发出,已渐软倒。站在费玉珍身边的费玉馨喊了声“姐”,抱着费玉珍痛哭起来。于是,众人的注意力又转向费玉珍。
    宫本久治连杀淺川俊一和费玉珍两人,哈哈大笑,一伸手从腰间拔出短刀,插向腹部。方煦闪电出招,剑尖一抖,削了宫本久治四根手指,短刀落地。随即手臂一探一挥,宫本久治自胸至腹剖开,心、肺、胃、肠流了一地。
    见宫本久治身死,松冈厚夫一声怪叫,丢开沈丽花,形如疯虎,冲向方煦。费玉珍中刀命危,方煦痛极怒极,才给宫本久治大开膛。见松冈厚夫冲来拼命,出剑如电,松冈厚夫刀才举起,没有闪转腾挪的余地,从胸至腹,已被方煦剖开。因为惯性,松冈厚夫被方煦开膛以后,还向前跑了三步,方才跌倒。方煦遂把手中剑往地上一摔,向费玉珍跑来。
    费玉珍在费玉馨怀里,气息渐渐微弱。刀仍插在身上,费玉馨不敢拔,从刀剌入和穿出的角度看,只怕性命也就在几句话的功夫了。费玉珍嘴里轻轻喊着“方大哥”,见方煦跑来,围在费玉珍身旁的沈丽花、唐能、黄知信、凌霄子以及龙行天纷纷让开,方煦让费玉珍的头枕在臂弯里,嘴里喊道:“玉珍妺妺,我是方煦……”只说出两句话,眼泪叭嗒叭嗒滴在费玉珍的脸上。费玉珍的脸上漾起一层微笑,说道:“方大哥,我在遇见你之前,风雨江湖,算是白活了!遇见你之后,才懂得人世间的友情和爱,懂得了生命所以可贵。我活不成了,很高兴有你们这么多朋友,真舍不得离开你们!”她的眼睛环视一周,又微微闭上。稍顷睁开,说道:“方大哥,我死之后,请你把我葬在藤花山庄,在无邪子叔叔墓边,在阴间就没有人敢欺侮我了,无邪子叔叔会保护我的。同天山庄名义上是费家的,那是倭寇窝,我不喜欢!”
    方煦说道:“玉珍妺妺,别说这些,你不会死的!”
    费玉珍说道:“方大哥,你答应我。”
    方煦说道:“好,我答应你!”
    费玉珍对费玉馨说道:“姐姐一直不知道有你这一个妺妺,姐姐不能照顾你了。”她的眼睛看着唐能,又说:“唐公子,你要好好待我妺子!”
    费玉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唐能含泪点头。
    费玉珍说道:“方大哥,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费玉珍的声音渐低,方煦忙把耳朵贴近费玉珍,只听费玉珍说道:“别院的东边一间,是宫本久治的房间,他的桌子连着墙,把抽屜抽掉,扭动机杼,套间里的床便会移过,露出金庫……”
    凌霄子说道:“方贤侄,费姑娘身世堪悲,身遭不测,大家都难过,把刀拔掉吧,不能让她带着刀走。”
    龙行天说道:“凌掌门说得不错,方兄弟,这刀得你来拔,还得把费姑娘抱到床上去。”
    方煦含着泪,用两指夹着刀刃,用柔劲轻轻拔起。没有听到肉与刀刃的磨擦声,费玉珍已经没有了痛感,只偶然有一点下意识的颤动。她的眼神变得空灵,记忆中的往事和眼前的物像也变得遥远和缥缈。她想说话,只见嘴唇微动,已发不出声音。方煦把费玉珍抱起,应该是托起,放到床上。所谓床,其实是一块门板,上面铺着一幅干净的床单。然后与沈丽花、费玉馨、唐能、黄知信坐在费玉珍身边,李天威和李明珠陪在方煦和沈丽花身边,费玉馨和沈丽花圧抑不住低声悲泣。
    龙行天肃然站在床边,似想对方煦说些什么,叹息一声走开了。一会又来,如是者三。方煦对龙行天说道:“龙指挥,拜托你着人去双岔镇套架马车来,——最好是多套几架,再着人买一付上好的棺材。”
    龙行天说道:“何谈拜托,方兄弟的事就是我龙某的事!只是,为什么要多套几架马车?”
    方煦没有回答,他注视着费玉珍,仿佛要从她偶然颤动的嘴唇读出她最后的意愿。一声极轻微的叹息,轻微得不是能由耳膜感知的,而是由心感知的。这一声叹息,割断了费玉珍对人世的维系和眷恋,也是对方煦、费玉馨、沈丽花这些朋友的诀别,费玉馨和沈丽花连同李明珠大声哭了起来。
    不一会,马车来了,停在对面的石堤上。方煦要沈丽花、费玉馨唐能带着李天威、李明珠护送费玉珍遗体先回双岔镇,龙行天吩咐十名锦衣卫护送,陈德英和智兴、骆无双、李龙海不想多和锦衣卫啰皂,跟着马车走了。
    方煦站在石堤上,看着马车走远,石林遮住了视线,才回身问龙行天,还有马车在哪里?“
    凌以祿说道:“还有三架马车停在去码头的岔路口,待费姑娘的马车走后再过来。“
    龙行天问方煦:“不知方兄弟还要马车做什么?“
    方煦说道:“开金庫取金子。“
    龙行天说道:“我已经搜寻了好几遍,连院子里都掘地三尺了,没找到,只怕金庫只是个传说,哄人的!”
    凌霄子说道:“我也陪着龙指挥找了几遍,真没有!”
    方煦说道:“随我来!”
    上船渡过镜湖,方煦在前,龙行天、刘恭礼、凌霄子、黄知信在后,走到别院的东居室,按照费玉珍所说,方煦把桌子的抽屜抽掉,伸手在机刮上用力一扭,套间里轧轧一阵响,进去看时,果然床已移开,露出地穴。众人拾级而下,出现在眼前的是十只藤箱和十只木箱。刘恭礼把藤箱和木箱一一打开,黄知信首先惊呼一声:“这么多金子?”
    方煦对龙行天说道:“玉珍妺子告诉我的,说这些话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设或她不说,或者无力说出,又当如何?”
    龙行天说道:“若不是费姑娘,我们何以知道双岔镇?何以知道别院?能除得了宫本久治吗?费姑娘若不说,我们自然找不到金庫。设若费姑娘告诉了方兄弟,而方兄弟不说,以后悄悄的取走,藤花山庄从此不就富可敌国了?”
    方煦说道:“这些金子私取不祥,何况藤花山庄薄有田产,饿不了肚子。”
    黄知信笑道:“什么私取不祥?若只我一个人知道,我便私取回家。这么多金子,看看也是好的!“
    凌霄子笑道:“倭寇和海盗数十年掠夺所积,方贤侄说得对,这些带血的金子,上面附了多少冤魂?宫本久治若不是被这些冤魂缠住,一到双岔镇便乘船逃走,我们能奈其何?由龙大人运去京城吧,加官进爵是一定的了!”
    龙行天先吩咐刘恭礼:“挑上好的珠宝,或项练或手镯,费玉珍、费玉馨、沈丽花和李明珠各一件,玉珍的交给玉馨;另挑几件好的放在一边,方兄弟和沈丽花大喜时,作我们的贺礼。其他的一一清点加封,运往京城。”
    凌霄子怕方煦推辞,笑说道:“这样最好!”又说,“方贤侄今天手刃宫本久治,父仇已报,是该考虑和沈丽花的婚事了。“
    方煦说道:“本也打算此地事了,即准备完婚的,玉珍妺子一死,我和丽花的婚事,要推迟一年半载了。”
    龙行天说道:“为人最难的莫过于如费姑娘,长期身处狼窝,今日身遭不测,也最令人扼腕叹息。我这次回京,打算给费姑娘的父亲费正清请个謚,再给她母亲请个封号,费姑娘便在地下,也必心安了。”
    方煦说道:“龙指挥有心如此,我先代玉珍妺妺谢谢了。”
    金庫搬尽,小船往返几次,方才运到对岸。众人随着马车往双岔镇走去。走到去码头岔路口,龙行天一拉凌霄子和方煦,说:“我们去码头看看。”
    码头上,那艘帆船已经烧毁,还有少许船板半段焦黑浸在水中,有的搁在礁石上冒着青烟。三人站在码头上遥望天际,海天一色,只在近海平线处方觉迷濛。海鸟自在翻飞,偶然鸣叫一声,显得安宁又祥和,从刚才的恶战到现在的闲眺,已如隔世。
    辽海无垠,令人襟怀一宽。三人饱览海景,也在整理着思绪。稍顷,方煦说道:“看骊舟**,鲸波摇碧,或渔或农,此地本是极好的去处,偏有许多倭寇,弄得近海百业凋敝,生民化作鱼虫,真乃可恨!”
    龙行天说道:“本朝以来,最可恨最可恼的便是倭寇为恶,剿了一批又一批,像宫本久治这样的神奸巨恶固然少有,他们的共同点便是殘忍狠辣,以杀人为乐。真不知世上有如此人种,畜牲不如!”
    凌霄子说道:“谬种流传,绵绵不尽,造化之过也!”
    龙行天说道:“略加清点,海盗和倭寇掳得金银有十万两之巨,我须和刘恭礼同押往京城,此事体大,途中不敢稍怠,在此就算别过了。方兄弟回藤花山庄有何打算?”
    方煦说道:“先把玉珍妺子的丧事办了,在我父墓附近择一佳地安葬,然后朝暮耕读,携徒传艺,安居田舍了。”
    龙行天说道:“我看李天威这孩子资质不错,有方兄弟教授,不出五年,定能辉映江湖。在我们身后,得有彼辈豪杰继续杀倭寇啊!”
    凌霄子说道:“山野匹夫,世外闲人,若有倭害,传檄到时,敢不应命!”
    龙行天说道:“好,一言为定!”(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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