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死有余辜是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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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十余级台阶,便是一间地下室,也就是所谓的金庫。费玉珍注意到,进入金庫不再设门,关键在于开启的机关设得隐蔽,或许如宫本久治所说,是在大明的最后一夜了,才当众开启。金庫的通气很好,即便长年关着,人乍进去,丝毫没有感到有潮霉味。墙壁是石质的,沿墙放着十只藤条箱和十只木箱。宫本久治打开两只藤条箱和两只木箱,众人见藤条箱里放的是黄金,金锭和金条码得整整齐齐,木箱中东西较杂,有银锭和银元宝,也有珠宝玉器和青铜器。宫本久治说道:“藤箱中的金子是有数的,每箱四千八百两,十箱四万八千两,木箱中的虽没有数,绝不会少于藤箱,总数有十万之巨。我们只能把十只藤箱带走,木箱还得留在此地。我是不会再来大明了,你们谁有机会来,不妨前来取走。”转而对淺川俊一说道:“我如能顺利回到国中,送你一藤箱金子,你以为如何?”
淺千俊一说道:“我没有理由再收你的金子,因为我答应前来接你回国,已经收了重金。”
宫本久治笑道:“重金吗?是一百两金子还是一千两金子?”
淺川俊一说道:“五百两金子,在国内还没有人曾经超过这价码!”
宫本久治说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你的叔父淺川千裕和菊池是怎么死的?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是我下毒死的。并不是因为他们和少林的玄聪、武当的凌霄子比武输了,他们固然输得不失面子,但他们忘了来大明的初衷,精神上却臣服了少林和武当。我不能让他们回到国内吹捧少林如何如何,武当如何如何,唯一的办法就是叫他们死,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再说出令人蒙羞的话!我送你一箱金子,算是馈赠,不需要理由,或者说只有一个理由:这金子不是我的,是我和我们从大明的老百姓手中抢来的。你要为你的叔叔报仇,只管出手,那怕是你现在出手杀我,我不会闪避。但有一点你必须做到,明天离开别院,除了我们现在这几个人,不论遇到什么人,不管他们是不是锦衣卫,只要是大明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淺川俊一说道:“我倒是希望明天除我们这里的人外,大明的人一个都遇不到!并且——”他顿了一顿,伸手在藤箱里拿出一个金锭,接着说道:“——金子带来的,并非都是幸运!假如我们现在就走——”
宫本久治摆了摆手,说道:“我们现在就走,金子就带不去了,幸运之神会眷顾我们的!方煦应该在明天上午到,明天的事我已经按排了,麻生沙树和青木琴美一早去码头,若情况如常,就回来搬金子。原本的七个水手叫他们去客棧混闹,他们武功平常,一定不是锦衣卫的对手,他们是有去无回,但可以给我们争取点时间。我们上了船,我们这几个人就是水手。如果方煦和龙行天站在码头上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们扬帆远去,这才是最美妙的胜利!今晚好好睡一觉,松冈厚夫,给他们按排了住处!”
别院的院子里有几棵大树,枝叶甚茂,后面的小山上更是高树葱笼,正是各种鸟类大唱情歌的季节,麻生沙树和费玉珍便是被各种灵鸟唤醒的,这时,晨曦才献出了明丽的色彩,松冈厚夫已叫人在船上等着了。
欸乃声中,小船在水面上划过,船到了对岸,待麻生沙树和费玉珍上了岸,并不划回别院,而是等麻生沙树和费玉珍回来。宫本久治十分小心,叫麻生沙树和费玉珍去码头,不只是看船,而是看有没有异常,说到底,是有没有敌人!从别院到码头,打一个来回要不了半个时辰,这么短时间里,一定不会再有变故。
石径里静悄悄,空气是湿润的,带有一种海的淡淡的腥味,一种生命的骚动和咏叹。此刻麻生沙树很兴奋,一是他终于可以回国了,在异国他乡漂泊十几年,有命回去与家人团聚安度晚年,是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一是宫本久治也答应给他一藤箱金子,这是个大数目,他的子孙后代大可安享尊荣了。他也感到一种不安,这几年来,与方煦和龙行天的较量中一次次失败,直觉告诉他,这次也未必能顺利,尽管他一直以为他的主人宫本久治智计百出,无人能望项背。他的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接近码头就越利害。他在岔道口停下了脚步,向双岔镇方向的石径,因为曲折,目力只看到数十步远,分明并无任何动静。他向码头方向张望,也没见到人影;侧耳细听,也没有任何属于人的声音。“谢天谢地,锦衣卫没有来,方煦没有来!”麻生沙树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
石径越走越宽,在大海发出的一阵阵叹息声中,麻生沙树一步步走近码头。一艘帆船稳稳的停泊在码头上,麻生沙树对费玉珍说道:“一切都在主人的算中,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话才出口,忽然一声断喝:“麻生沙树,老子等候多时了!”面前二十步,从岩石的背后转出一人,向他发话。这人麻生沙树认识,在河阳镇较量过,知道他是黄龙飞的二儿子黄知信,手中滚龙刀正指着自己喝骂。身后也有响动,他回头看看来路,一僧一道站在了路中间。和尚手持方便铲,道人腰悬长剑,正盯着他。麻生沙树不认识这两人,但他知道一个是少林寺的和尚,一个是武当山的道人。倏忽之间,黄知信身后十步,又出现两人,这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唐能,女的是费玉馨,麻生沙树也认识。费玉馨对费玉珍招招手,说道:“姐,到这边来!”
费玉馨的这一声“姐”,使麻生沙树十分惊愕,他想从费玉珍的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于是问:“你真是她的姐?”
费玉珍笑道:“你看我们长得像吗?”
麻生沙树说道:“果然是一模一样,但是……”
没等麻生沙树再问下去,费玉珍也无心再向他解释,黄知信的滚龙刀已向他当头劈下。麻生沙树挥刀挡过,进步劈刀,一招不让,两人战在一处。
麻生沙树在河阳镇与黄龙飞战成平手,还是因为要防着黄龙飞的无影鞭,留了点余地,真实本事要稍高于黄龙飞。黄知信在河阳镇吃了亏,这几年在刀法上很下了点功夫,已接近黄龙飞的水平,此时正当壮年,一把滚龙刀使得泼风也似,二十招内不落下风。黄家的滚龙刀比之秦升和李龙海的厚背砍山刀,份量上差不多,刀法上大异其趣。厚背砍山刀刀法大开大閤,走的是堂皇大气的路子;滚龙刀刀法刁钻阴狠,却是要招招要命。麻生沙树在心理上并不怕黄知信,而是担心身后的一僧一道和唐能的毒药暗器,当然还要提防黄知信左手袖中的无影鞭,是以在略占上风后并不出全力,指望多打些时,能来帮手。陈德英见黄知信打到二十招未能取胜,说道:“黄兄该歇歇了,大和尚上场吧!”
黄知信颇有点不情愿退下,他的无影鞭没有机会施展,有点不甘心,但智兴已向麻生沙树出招,只得悻悻然退出战圈。智兴的方便铲是重兵器,一头是铲,一头是个月牙,对麻生沙树的长刀,兵器上略占些便宜。智兴自离少林前来藤花山庄,一直没机会出手,这次战麻生沙树,上来就出全力。麻生沙树再要硬接硬架,便感吃力。加上已经和黄知义打了二十多招,智兴却是生力军,十招一过,便难再递出招去。唐能对智兴说道:“智兴师父好功夫!你先在麻生沙树身上留点记号,别要他的命,让陈师兄给他划几口子放血,我再叫他尝尝三十二种毒药的滋味!”
智兴在打到十五招上,方便铲在麻生沙树的左胯骨上一带,随即退下。麻生沙树并不觉左胯骨有多痛,但立即步履不稳,踏不到位,陈德英的剑走轻灵,运剑如风,却只在麻生沙树的手臂、大腿不要紧部位招呼,几乎招招见血。陈德英打到十招便停止进招,对唐能说道:“唐兄弟,该你了,送他回姥姥家去吧!”
智兴上场一出手,麻生沙树便知自己招架维艰,他已经知道,他今天是别说取胜,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并且也知道,这是早就设计好了的,不仅要取他的命,而且要他死得没有尊严,死得痛苦万分。也别指望有人来救,对方早算计好了,可以预料,宫本久治一定死得比他还要难看!他有点气馁,陈德英出剑如闪电,格挡一慢,手臂上拉了一道口子。接连几招,退避不到位,陈德英几乎是剑无虚发。陈德英一退,麻生沙双手握刀前挺,刀尖向腹,正要插进腹内,终止濒死前的屈辱,突觉两手一麻,使不出力,“当啷”一声,长刀落地,仿佛听到一句“唐门暗器名不虚传”,随即脸上如十几只蚊子叮过,紧接着两眼一麻,眼前已觉漆黑一片。从这时起,浑身上下麻痒难忍,他躺在地上,乱搔乱挠,满地打滚,一盞茶时,没了声息,已然浑身黑胀,不成人样。
陈德英说道:“麻生沙树已死,拔去了一个殘害大明老百姓的祸根,再一把火烧了船,断了宫本久治的后路,我们算是大功告成。得快一点,还来得及去别院看方煦和淺川俊一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