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七章古刹荫重生杀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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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臯亭山并不甚高,算不上名山大川,更无崇嶺宏峰,危崖幽涧。时节固已早春,山坡上的杂树,新叶尚未尽展,还保留有冬的殘韵。但梅娘已去,桃郎才至,点缀其间,映着潺潺泉流,已觉春的娇庸。半山以上,渐见松柏,夹杂着冬青、香樟之类绿树,有几面坡上,全是翠竹。拾级而上,几经曲折,止于山顶,两株香樟,总有半亩浓荫,把龙居寺的山门遮蔽了一半。
    宫本久治一行人到龙居寺时,已是申末酉初光景,太阳尚在西山,暮靄已渐升起。宫本久治独自打量周遭形势,山本秀润,因扼居杭州之北,便自有一种气势。远瞩杭州,唯见薄雾迷离。宫本久治已几次路过杭州,也曾在西湖留连过,可以想见,薄雾下的城廓之中,是何等的热闹繁华!但这是大明的府城,他,宫本久治曾经心雄万丈,然尔两入中原,三进京城,结果都是铩羽而归,想到这里,轻轻一叹,收回目光,看了麻生沙树一眼。
    麻生沙树没有这些雅兴,他走到山门前,见山门半掩,伸手推开了些,寺内知客僧听见响动走来,见麻生沙树身带兵器,气概不凡,问道:“施主此时前来小寺,是游览还另有事?”
    麻生沙树说道:“敝主人有事杭州,路过臯亭山,久闻贵寺之名,随意看看,并无要事。”
    知客说道:“既如此,就请进寺随喜。”
    麻生沙树摸出一锭五两左右金元宝,递给知客,笑道:“莫嫌菲薄,权充香火之资。”
    知客吃惊道:“施主出手豪阔,小僧代菩萨谢过,即请贵主进寺,小僧权为引路。”
    麻生沙树说道:“引路就不必了,需请贵寺代为张罗食宿,不知方便否?”
    知客答道:“本寺建得有数十来间廂房,专为杭州富商大贾或官人来随喜时暂住,今天恰好空着,小僧即叫人准备。晚饭虽有,却是素食。”
    麻生沙树说道:“无妨,俗话入乡随俗,进寺自然便是素食!”
    麻生沙树按排妥当,恰见宫本久治看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宫本久治徐步进寺。此时,知客已叫了几个小和尚把宫本久治一行人的马牵到后院,喂以料水。
    这龙居寺建在臯亭山顶,依着山形地势,也甚宏壮。第一进迎面是一尊关坐半躺的弥勒像,背后是护法韦陀。第一进到第二进中间是个大院子,院子中间有一个大香炉,此时尚有余烟袅袅。两边是游廊,各建得有廂房。第二进是大雄宝殿,释迦牟尼居中,坐在幡幛纓络之中,宝相庄严,却没有四大金刚容色生动。佛象至巨,均需仰视。宫本久治似乎对佛像颇有兴趣,朝着释迦牟尼端详一会,又看看四大金刚,连两旁的十八罗汉也细细的看过,麻生沙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淺川俊一因要保护宫本久治,两人间距离不超过二十步。费玉珍乍进大雄宝殿,见四大金刚面目狰狞,自上而下的盯着她,眼珠突出眼框外,仿佛露着凶光,吓了一跳,便退出了大雄宝殿。秦升见费玉珍不再跟随宫本久治,也离开大雄宝殿,站在殿外东张西望。
    东边游廊有一甬道直通大雄宝殿后面,秦升看看费玉珍,见费玉珍与他背身而立,便从甬道向后走去。甬道走完,有一角门,疑已通向寺外,秦升回头望望,见费玉珍没跟来,便信步走出角门,却见角门外数十间房屋,随地形高低,略有参差。秦升虽知龙居寺的弘法方丈是他的师伯,也只孩童时见过,此时见面也未必还认得出,这龙居寺却是第一次来,他想背着宫本久治随处走走,遇到和尚也好打听些事。又信步向前走了十几步,忽见从前面不远的房间里走走两个小孩,男的十一、二岁,女的十二、三岁,因相距曾近,秦升看出竟是顺风镖局总镖头李龙海的一双儿女李天威和李明珠。秦升失声叫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几乎是在同时,李天威也问:“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是不是倭寇?”
    李明珠接着问:“看你背的厚背砍山刀,和我爹的差不多,应该不是倭寇,那两个倭寇呢?也来了吗?”
    秦升说道:“告诉你爹,宫本久治来了,还有一个极厉害的人……”
    秦升话未说完,费玉珍在身后插嘴问:“什么厉害人物?是淺川俊一吗?告诉这两个孩子干什么?他们是谁?你怎么认识他们?”
    秦升吱唔一下,先不回答,反问:“你怎么也来了,宫本久治没叫我吧?”
    费玉珍说道:“龙居寺的方丈要见我们,宫本久治要我找你同去,也算是宫本久治叫你吧?”也就两句话的功夫,费玉珍想和李天威和李明珠说话时,人已不见了。
    秦升略一寻思,说道:“方丈要见宫本久治,宫本久治必定又要编一套谎话,我就不去了吧?”
    费玉珍说道:“随你便,我对宫本久治只说没找到你,宫本久治若要问你,你自己圆谎。”
    秦升不想和宫本久治同见方丈,是他不想再和倭寇杂在一起,至少是在他未见面的师伯面前。在宫本久治和方丈见面这段时间里,他想见见顺风镖局总镖头李龙海。
    麻生沙树出手一锭金子作为香火之资,知客与弘法方丈说了,两人也断不定来者是官是商,只从礼节上,也得见见面客气一番。再说天色也不早了,香积厨里也整备停当,这才叫知客去请。
    方丈室在寺院靠后,就是秦升遇见李天威和李明珠处的斜对面,中间隔着一个院子。通过一个小角门再往后还有十几间屋,是杂物间和饲养骡马的地方。香积厨为独立三间,一间为伙房,两间为僧人用餐处,各处房屋就着地势,并不在一个平面上。像宫本久治这些老江湖又是有心人,一瞥之下便都记在心里。
    宫本久治和麻生沙树、淺川俊一、费玉珍随着知客僧经游廊,过甬道转了几个弯,早见弘法方丈已满面笑容,站在方丈室门口。弘法合掌当胸,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一一让进,早有小和尚送进茶来。弘法对宫本久治说道:“施主风尘长路,驾临敝寺,若有所需,只管说明。只是寺院不比市井,简慢之处,请施主见谅。——不知施主怎样称呼?”
    弘法方丈年已六十余,已然阅人无数,一见宫本久治四十多岁年纪,除却轩眉朗目,而且气概不凡,是这一行人中的“头”,就从身份而言,如此气派,与其说是商,不如说是官。不仅如此,弘法本身武功已是不弱,会家的眼睛便就是秤,从举止、眼神可以看出,宫本久治有极深的武功,其余三人也都是练家子,这身份就难判断了。
    宫本久治见弘法身材高大,面色红润,颏下一部长须已经花白,然则步履稳健,说话中气充足,两眼生光,也知是个练家。见弘法相问,笑答道:“敝姓宫,说是经商,其实都是下人打理,我只管游山玩水,享点现成了。臯亭雄居杭城之北,满山茂林修竹,清溪如带,绿拥翠绕,葱笼秀润;贵寺远离尘嚣,真乃清静福地,方丈世外高人,不比我等红尘中俗客,冒昧登临,有扰清修了。”
    弘法说道:“宫施主身无俗务,寄情山水,可不是俗客。既知山川形胜,胸次一定不凡。出家人传经说法,普渡众生,也须往红尘中行走,敝寺清静有之,贫僧却也不敢当得‘世外高人’之誉!与施主今日一晤,也是有缘。”
    弘法之见宫本久治,也是因为香资不菲,出于礼节,并无交情,是以不想深谈。宫本久治路过偶访,一宿便走,前途茫然,也不可能再来,更不想深谈。两人不着边际无关痛痒的客气了几句,喝了两口茶,知客进来对弘法方丈轻轻说了几句,弘法方丈遂对宫本久治说道:“晚餐已经齐备,你们的下处也已安顿,宫施主请便!”
    宫本久治一行人的住处离香积厨不远,五间空房,给宫本久治按排了三间,也就是男的两人一间,费玉珍单独一间了。晚餐就在住处吃的,米有点糙,菜肴除青菜豆腐,多了点木耳、蘑菇之类山珍,酒是没有的。宫本久治因见秦升未来,问费玉珍:“秦升此时不来,莫非有什么变故?你刚才没见着他吗?”
    费玉珍说道:“刚才是没见着,是因急着过来,没好好寻找,现在我已吃饱,把他找来如何?”
    麻生沙树说道:“寺院就这么大地方,还能走丢了?你歇着,我去找来!”
    费玉珍说道:“你须常在我义父身边,听候差遣,别有事反找不着你,还是我去妥当。”
    宫本久治说道:“此时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淺川还在这里,你们两人去找吧!”
    费玉珍自告奋勇去找秦升,是知道秦升遇着了熟人,从当时秦升吱唔的情况看,秦升未必愿意给别人知道,自然是更不愿给宫本久治和麻生沙树知道。她发现秦升用厚背砍山刀的红纓给人路标,这人一定是方煦或龙行天。她去找秦升,是有心替秦升遮掩。宫本久治要费玉珍和麻生沙树两人去找,费玉珍便对麻生沙树说道:“你去大殿找,四大金刚一脸的凶相,我见了害怕,我去廂房里找。”
    费玉珍走甬道出角门,走到刚才遇到秦升的院子,秦升没看到,却看到李天威从房间出来,遂笑问道:“小朋友,给你打听点事,你知道秦升在哪里吗?就是刚才和你说话的人?”
    李天威看看费玉珍,想说未说,有点迟疑。费玉珍刚想再问一遍,身后麻生沙树哈哈笑道:“小子,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得很啊!来来来,跟我去一个地方!”边说边使身法,闪过费玉珍,一把向李天威抓去。手掌尚未及肩,突然红影一闪,五个枪尖向麻生沙树当胸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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