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敢视江湖如股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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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久治并没有把下一步的打算明确告诉麻生沙树,是因为秦升在场。秦升只堪跑腿,不可深知内情,至少是现在还不能有效控制他的时候,知道的多了,便会坏事。宫本久治也并非真要请镖局把翡翠西瓜和夜明珠两件珍宝送到藤花山庄交给方煦,他是以此为名,半道之上,或挑唆江湖豪客劫杀,或自己动手重新夺回两宝,使这两件珍宝的下落更加扑索迷离,于是,江湖豪侠和锦衣卫的注意力便转到了夺宝上来,他便可以得到一逞之机,再和方煦、龙行天较量。因此,哪个镖局接镖,那个镖局也就危险了。这个危险,被秦升的一句话,送到了顺风镖局。
顺风镖局的总镖头名叫李龙海,父亲李克定,在十五年前,押镖路上遇火神派劫镖,幸有无邪子出手,杀了火神派三当家何满子,使李克定转危为安。后来火神派得宫本久治之助杀了李克定和一众镖师,李龙海应无邪子之托,去武当给凌霄子送信,逃过一劫。十五年过去,此时的李龙海已经四十多岁,掌中一把厚背砍山刀早已超过了乃父李克定,正如秦升所言,在他手里重建的顺风镖局很结了些人缘,生意也颇兴旺。
这天说冷就冷,西北风吹到脸上,刮肤般的痛。早晨飘了几片雪花,却又停了。李龙海手里捧着茶壶,站在门口抬头看天,天上彤云密布,雪意甚浓,仿佛刚才的几片雪花,不过是传的一个信息,一场大雪随后便到。“这可不适合远道跋涉”!李龙海嘴里咕噜了声,又回到客厅,刚在圈椅里坐定,从大门口一前一后走进两人。前面一个,五十多岁年纪,一身灰布棉袍,身材不高,却很壮实,从步履中透出有极高的武功底子,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顾盼生威。走后面的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衣著的样式颇像个富家子弟,但从步履气度上看,只像是一个跟班小厮。比较显眼的是,他的背上背一口厚背砍山刀,李龙海不觉多看了一眼,心里还想,此人兵器怎会和我的一般?他把目光从刀上移到手上,见他手里拎着一个锦布包袱,从外观上看,包袱中是两只木匣,大的约一尺见方,小的也有半尺见方。走前面的那人向李龙海一抱拳,问道:“此处便是顺风镖局吗?阁下可是李总镖头?”
这两人脚一跨进大门,李东海便站了起来,又迎了两步,见问,他抱拳还礼,答道:“不错,此处正是顺风镖局,在下便是李龙海,尊驾有事请坐下说。”遂又向里面吆喝一声:“上茶!”
来顺风镖局找李龙海的,正是麻生沙树和秦升两人,奉宫本久治之命前来镖局的。
下人上了茶,麻生沙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稳了稳神,这才说道:“小可有两件东西,想烦贵镖局送达,东西并不大,却极贵重,不知贵局可肯接这支镖?”
麻生沙树说话时,秦升已把两只木匣放在桌上。李龙海说道:“药材器皿、金银钱货、玉石珠宝,敝镖局都可接镖,镖银也是按护送物的价值计算。尊驾只这两只花梨木匣,做工极精,便值得百十两银子,可知匣中珍宝价值不菲!”
麻生沙树问道:“李总镖头是否要先看看匣中之物?”
李龙海说道:“不必!譬如药材、金银,自然是要清点的,玉器珍宝一类,由主家封好,到了地头验封即可。”
麻生沙树说道:“原来如此,小可之物,需多少镖银,李总镖头只管开口,愚意愿付一百两金子,先付五十两,货到后再付五十两,李总镖头以为如何?”
李龙海面带微笑,心中暗想:出手好阔!一百两黄金,按现在的比价,可值五、六千两白银,这木匣中物,一定是稀世之珍了!嘴里说道:“尊驾出价甚高,在下尚有何话说?不知要把这两件木匣送往何处,交与何人?其实镖银不只按所送物品价值计算,还得考虑路途长短难易。”
麻生沙树说道:“送住江南藤花山庄,交给庄主方煦亲收。”
“藤花山庄”四个字从麻生沙树嘴里说道,李龙海心里一动:十五年前无邪子要他送信到武当,便是请凌霄子赶赴藤花山庄的,从而他也知道了无邪子便是藤花山庄的庄主,现在怎么成了方煦?莫非是无邪子的后人?“无邪子对我有恩,既要送往藤花山庄,我倒要问问清楚了。”李龙海心念电转,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开口说道:“藤花山庄吗?好像听人提起过,庄主名叫无邪子,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方煦其人,倒没有听说过。阁下与藤花山庄交好,定非无名之辈,请教阁下贵姓大名?听口音不是京城地方人,家居何处?”
麻生沙树一呆,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李龙海这一问,真把麻生沙树问住了,他的身份住址是不能说的,便是身边的秦升都还不知道,一说也就露馅了。随便说一个姓名住址呢?常人有这么贵重的珍宝吗?李龙海见麻生沙树神情尴尬,说道:“敝局规矩,接镖前先得把委托人的身份住址和送达地、接收人问清楚,订立书面合约,收受定银,方为接镖,莫非尊驾姓名不方便透露?倒是在下唐突了!”
麻生沙树忙说道:“也不是小可的姓名不便透露,只是奉命行事,得回去问过主人才可奉告。容后再议,多有打扰,告辞!”
李龙海送到门口,目送麻生沙树和秦升两人离去,这才回到客厅。对于麻生沙树不愿说出姓名住址,李龙海心里十分奇怪,这不合情理。还有,若非极富极贵之家,哪来如此珍宝?李龙海也看出,秦升的厚背砍山刀,形制和份量与自己使的差不多,或许有点源渊也说不定,其刀法应该与自己相仿,看他曾几次以目示意,要和我说话,大约不便开口。至于为首的一位,只怕武功还在自己之上。有这么好的功夫自己不送,反化一百两金子叫镖局送?当然,李龙海当面不好如此问,难不成开镖局还把生意往外推?
麻生沙树和秦升走了不到一盞茶时,忽有两名锦衣卫大剌剌走了进来,李龙海忙不迭拱手相迎。这两人李龙海认识,却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确切的说是指挥同知)刘恭礼和锦衣卫新升的千户管朝荣,李东海怎敢怠慢?又是让座,又是叫下人上茶。刘恭礼鼻子里“哼”了一声,在李东海刚才坐的圈椅上坐定,嘴里打起了官腔:“李总镖头好自在!”
李东海弯了弯腰,陪笑说道:“这两天果然是空了些,正打算找两位大人盘桓盘桓,两位大人竟来了,正应了那句话,叫什么心有灵犀……”
刘恭礼鼻子里又“哼”了一声,说道:“本官今天找你,不是来打秋风的,是……”刘恭礼没有说下去,他本来是眼睛向上,盯着房梁上的,——这也是每一个当官的在老百姓面前的作派,——他似乎听到屋顶上发出一点声息,一声轻微的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剑光一闪直奔屋顶,在长剑穿瓦而出的一个瞬间,刘恭礼也紧随着竄出屋面。刘恭礼的速度不谓不快,却也只见到五十步外,一人正竄房越脊而去,转眼即逝,观其轻功,自叹不如。管朝荣和李东海随后竄出,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回到客厅,刘恭礼对李东海说道:“屋上此人,当是我和老管来前就伏在屋上的,是打你的主意,屋面上给我穿了个洞,断椽碎瓦掉了一地,就不给你砌补修缮了。只不知此人是谁,轻功俊极了,又为什么要对你不利?”
李龙海说道:“刘大人说哪里话,你这是为我驱贼,怎能要你修缮?俗话说和气生财,我们镖局一行,总是多栽花少栽剌,见人陪个笑脸,弯一下腰,轻易不结怨的。即便结了怨,事后也都设法化解,真想不出会有人打我的主意。”
管朝荣问道:“请教李总镖头,今天可有人来托你走什么镖?”
李龙海说道:“有啊!来了两个人,他们前脚刚走,两位大人就到了。这两人好生奇怪,东西不重,就两个小木匣,说是送往藤花山庄,交给方煦方庄主的。”
刘恭礼忙问:“木匣现在何处?快拿来我看!”
李龙海说道:“我没有接这支镖。”
管朝荣急问:“为什么不接?是嫌镖银付得少了?有没有打开木匣看里面的东西?”
李龙海说道:“镖银倒是极多,竟愿付一百两金子。当我问起委托人的姓名住址时,却吱唔起来。连身份住址都不肯透露,这镖我敢接吗?是以也没有打开木匣,看里面是何珍宝。”
刘恭礼连喊两声“可惜”,管朝荣跟着也说:“真是可惜!”
李龙海问道:“难得两位大人如此关心敝镖局生意,还没问过两位大人来敝镖局有何吩咐?”
刘恭礼说道:“好一个‘有何吩咐’!为的便是刚才问你的事,若是晚来一步,你未必还能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