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吃下最后一口饭，放了碗筷，才说道【他呀，今年夏天的时候，跳河了】
    杨素青咳嗽了下，在桌子底下用手碰了碰陈爸的腿，意思是别说下去了。
    可是，陈爸今晚喝了酒，酒精的麻痹导致他反应变慢了，对于老伴的触碰，还瞪了老伴一眼。
    福贵看着杨素青说【怎么了？】
    杨素青看了眼陈爸，有点埋怨道【他老糊涂了】
    陈爸接了嘴【我才没糊涂，我也是想着他们下午路过河边，心里担心，才说起】
    嘿，这不就是有故事了？
    杨素青见陈爸一副非说不可的架势，只得屈服，收拾了碗筷去洗。
    【你们别听他瞎说】
    钟先生笑着给陈爸点了烟，又看向杨素青【让他说吧】
    陈爸居然还有点得瑟有人帮自己的看了眼老伴。
    杨素青气笑了，心想着，你就说吧，反正福贵的事是佳杰说的，他还没亲口说出来呢，你就说那短命鬼的事，也不知个忌讳。
    陈爸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人，打了个嗝才说【他啊，自己跳河的，捞起来人都泡变形了】
    福贵惊讶【啥事啊，非想不开？记忆中他不是个忧郁的人啊】
    陈爸吐了烟圈【是啊，他有啥想不开的啊，不就是他爸妈逼着他和他朋友分手吗？】
    钟先生觉着有点意思了【他女朋友？】
    陈爸看了眼他两，灭了烟头才说【男朋友】
    福贵两都惊讶了，然后就是有点尴尬的和陈爸对视着。
    福贵还没亲口说呢。
    陈爸继续道【他家教严，他男朋友说他要是真回去的话他就结婚生子去，可这头他父母又以死相逼，他只好回来了，可没到一个礼拜，他就听说他对象结婚了。】
    钟先生唏嘘了下【所以，他想不开，就跳河了？】
    【也不算是他要自尽，只是那之后吧，他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了，偶尔出去也只是去河边，然后，他去河边的次数就多了，河边啊，你看见了吧，就是镇边的那条河，宽宽的那条，淹死过很多人的，我们都说他是做了替死鬼了。】
    福贵感慨道【那他爸妈不是哭死了！】
    【可不是啊，唉】陈爸不知道想到哪了，也叹了口气【所以，才让你们天黑之前回来，河边不清静】
    钟先生把这当故事听了，可也明了陈爸说的另一层意思，不然，谁会聊着聊着说到死人身上去。
    福贵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自己的事，对于陈爸的话和说出的事，他也感觉到了另一层意思，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钟先生忽然拉起了福贵。
    陈爸吃了一惊。
    钟先生拉着的手，十指相扣，站在了陈爸的面前【我想你已经觉察出了我们的关系，嗯，确实是如你所想，所以，我不是福贵的普通朋友，我是他的爱人】
    陈爸眯了眯眼看向福贵。
    福贵也直视陈爸说道【是我不孝，确实如他所说，他是我爱人，我们在一起快七年了】
    陈爸震惊于那个七年，他的脸色变化也提醒着站着那两人他的心里变化。
    还好，陈爸从震惊变成了愁苦，然后变成了释然。
    两人也不由松了口气。
    陈爸看着他两说【路你们自己选的，我干涉不了，也无权利干涉，我啊，只是希望福贵你真的以后能好好的就好，以后给我送钟的时候，能念着我对你的好就行】
    如此动容的话，让福贵松开钟先生的手，抱住了陈爸【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是我不孝顺】
    陈爸这才感觉自己像个父亲，抱住福贵不停的抹泪【傻孩子，你妈那么好的人，又怎么会把你教育的不孝顺呢？】
    陈爸又对着钟先生说【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我也不知道两男的能走多远，只是希望他和你能长久，七年的时间，说不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孕育一个上小学的娃了】
    钟先生没想到陈爸居然会说出这样含义的话，当即严肃的说道【我和福贵会长长久久，这话，我可以到你百年归天的时候再说一次】
    陈爸笑了笑了，摸了摸福贵的头顶，小声说道【你运气好，不管他家境怎样，你俩有手有脚的，也会过的很好】
    福贵抬起了头看着陈爸【我会好好的以后，你和小妈也要好好的】
    正巧，杨素青擦着手从厨房过来，端着洗脸水，在门外听见了福贵说的一句小妈，感慨万千。
    趁着洗脸洗脚的时候，陈爸又问了钟先生家里的情况。
    钟先生隐去了自己的财富，其他都如实相告。
    陈爸没有嫌弃，反而说道【大富大贵也是过，粗茶淡饭也是一天，你俩还年轻，有手有脚的，以后会好过的】
    钟先生应着是。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陆续有人送东西进家门，把陈爸惊讶的说不出话，转头看着福贵，福贵看了看钟先生然后给陈爸眨了眨眼。
    杨素青也站在陈爸边上，要是以前，两人准会让人赶紧搬进屋去。
    可是，现在，他们想法不一样了，认为这是糟蹋钱，佳杰说换的时候，他们都没同意，让他把钱留着娶媳妇儿，家里的东西能用，没必要换新。
    可福贵他们说东西都给完了钱了，陈爸和福贵小妈才勉强着收下。
    这一捣鼓，就到了下午，屋里该换的换，该添的添，左邻右舍看见那么多车辆进福贵家门口，也拢着手站在福贵家大门口往里看。
    对于这些左邻右舍，福贵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旁人这才知道是福贵回来了。
    陈爸和杨素青并没有邀请左邻右舍来家里坐坐，他们对于过去的事情还是很介怀，和哪些势利的人也没处什么好关系来。
    福贵对此也不好说什么，他也是从小生长在这里的，人情冷暖，他早已知道。
    第三天，福贵和钟先生就要走了。
    福贵和钟先生又去了一次山上，然后才回家。
    陈爸听说他们今天就要走，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以为他们能住上十天半月，还准备着去买头羊来宰。
    【咋这么快就要走？】福贵小妈也走了出来，看着拉着行李的两人。
    【就算要走，也提前打个招呼啊，家里的特产啥的，也没来得及给你们装上】
    福贵笑【就是因为怕麻烦，才想这办法的，东西你们留着自己吃。】
    【你这孩子！还没给你爸说一声就要走？】陈爸急的想去拉住福贵的行李。
    福贵停了下来，抱住了陈爸【爸，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阿钟的公司有事，他老板只给了他四天假。我们还会回来的，你放心】
    陈爸抱着福贵，叹了叹气【唉，那你们就回去吧，不过，你先等会】陈爸忙给福贵小妈说【赶紧去给福贵包点你做的那个芽菜，他最爱吃那个下饭】
    钟先生和福贵只好站着等了会。
    钟先生站到了陈爸面前【爸，你们保重身体，我和福贵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陈爸应着，拍了拍钟先生肩膀【好好的你们】
    【一定，对了，那摩托车就留在家里吧，你们出个门也方便点】
    陈爸会骑摩托车，也就应下了。
    陈爸又拉着福贵到一边，从自己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把钱。
    钱有大面值的也有一毛的。陈爸抽出了大面值的钱，硬塞到福贵手上【爸有空的时候去打的零工攒的，你拿着，当是给小钟的见面礼了】
    福贵笑【你还这么爱面子啊？】
    陈爸撇了福贵一眼【不是面子，是礼数，只是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给到他手上】
    福贵痛快的抽了两张大面值的出来，然后把其余的都让陈爸拿了回去【就这就好了，他领会得了你的心意】
    陈爸还想推辞，正好福贵小妈拿着一大包芽菜出来了。
    福贵接了过来，放进行李箱，然后，福贵站了起来，对着杨素青说【小妈，我爸就托你顾着了】
    杨素青使劲擦着眼角高兴的泪【嗯，福贵，你也要跟小钟好好的，有人欺负你就打电话回来，我就算打不赢也要骂赢他】
    福贵笑了笑【不会的，你们要好好的，我和他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杨素青应着，和陈爸一起把人送到了村口。福贵和钟先生让他们回去，两老站在村口久久都没转身，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背影。
    陈爸拉着小妈的手回家去。
    村里的老张和陈爸迎面而过，招呼着【老陈啊，你家的福贵挣着钱了啊，这么快就走了啊？】
    小妈松开了陈爸拉着的手，陈爸对老张笑笑【没有的事，也就是孩子孝顺，给家里添了点家具】
    老张笑了笑，堆满了褶子的脸比陈爸看上去还老态【那福贵在哪里高就啊？我们家小子还说没和福贵聚一聚呢？】
    小妈笑了笑【哪里什么高就，就是下了苦力挣来的血汗钱】
    老张不说话了，从陈爸面前挺了挺胸走了过去，心想着，陈福贵不就是有力气么？
    陈爸和小妈彼此看了眼，算了，算了，现在咱们处事低调低调点。
    正因为陈爸他们这样的回答，才让他们免受了别人拜托之苦。
    福贵和钟先生边走边聊着，钟先生让福贵讲他小时候的事。
    福贵也就细细的讲来。
    一路听着福贵小时候的事，钟先生也觉着有趣。
    走到河边的时候，福贵站在桥上看了看宽敞的河面。
    钟先生上前揽住他【走吧，你和她不一样，你遇到的是我，我认定的是你】
    福贵笑着转头依在男人肩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