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热闹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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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轻寒的奇葩观念赵清影并未放在心上,眼下她正酝酿着另一件事情,她知道,一旦付诸行动,很难全身而退,所以,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行动之前,她去了一趟海生的单位,海生惊喜又紧张地小跑到她跟前,眸光闪亮:“清影,你怎么来了?走,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赵清影微笑,认真地听完他的话,缓缓道:“今天我顺道来看看你,时间不多,不必麻烦了。”
“这……”海生挠挠头,四处看了看,此时阳光毒辣,晒得皮肤生疼,他指了指路边的风景树,“到阴凉的地方躲躲,太阳晃眼。”
二人移步道树荫下,赵清影斟酌了一下,问他:“海生,在你的心里,我是赵清影,还是冷千凝?”
海生嘴角一抽,目光复杂地凝望着她,那双眼,曾是那么熟悉,是他最爱的姑娘,却又不是,她的眼神与冷千凝的不一样,冷千凝从来都是温婉的,目光如水般潋滟柔和,而她的总有一种疏离与凉薄。“在我心里,她一直活着,只是换了性格。”
赵清影嘴角一咧,点头:“我懂了。”
她本想放手去拼,因为顾及海生的感受,所以她不想他以后怨恨她。“海生,你应该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赵清影,也就是我,我本来以为我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离开,但是,沧离说我跟这具身体完全融合,冷千凝怕是回不来了。这段时间以来,你为我担惊受怕,我想郑重地跟你说声谢谢,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异性朋友,所以,我希望我从你眼中看到的是赵清影。”
沉默,良久的沉默。
一直以来,海生每每看到她的时候,总是错把她当成冷千凝,他不断地暗示自己,那鲜活的身影就是他喜欢的姑娘,她只是大脑受了刺激,变了性情,从温柔体贴变成清冷疏离,他不怪她,他怪自己,怪自己在她出事之前没能阻拦悲剧的发生,他将所有的责任安在自己的身上,对她照顾有加,可是,每次她的笑,明明还是从前的脸,却再也笑不出从前的弧度,他的心中黯然,他爱的姑娘终是回不来了。
可是,他仍放心不下她,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样子,看到她被狐妖吸血后的齿痕,他的心七上八下地跳,整夜整夜地失眠,他联系过很多很多自称为大师的人,却发现十个之中有十一个都是骗子,他心急如焚,却帮不上一丁点忙,而她的冥夫,沧离自那天离开寒影集团后,再没有现身,或者他只是没有看到。
“我……尽力。”海生颓唐地低下脑袋,浑身像是被抽干了血液,毫无力气,丧爱之痛,没有经过的人很难体会,那个他答应一生一世守护的姑娘以那样凄惨的方式离开,他甚至没来得及买个戒指为她戴上。
赵清影低头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发车,她语气明显加快:“海生,我该回去了,没时间特地去看望梧桐,请你替我向她问好,她很爱很爱你,祝你们幸福,再见。”
说再见的时候,赵清影已踏出去十步有余,一路奔跑,裙摆飞扬,有一瞬间,他以为他看到的是那个温婉的姑娘。
且说赵清影六个小时后,抵达安城,一下车,直奔南氏名下的私人医院。
两个多月未见的安城,没有明显的变化,如果非要说变化,便是她那颗冰冷的带着复仇之火的心。她忽然觉得这里很陌生,陌生得她好像从来没有生活过,然而她却能感受到来自某个方向的越来越薄弱的心跳,再一次走在安城的马路上,浑身的血液急速在血管中流窜,大脑隐隐约约地亢奋,她想,分离了两个多月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呢?
赵清影看赵清影,自己看自己,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透着诡异,昏暗的路灯下,闪过行色匆匆的行人,医院的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影显得更加错乱,赵清影勾了勾嘴角,压低宽大的帽檐,顺着嘈杂的人群潜入医院。
她寻了一个卫生间乔装打扮成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悄悄地来到病房门口,而刚刚,就在她走到拐角的地方,她看到有一个身影开门走了进去,那个身影化成灰她也认得。
南悦,你怎么不去死!赵清影躲在墙边,胸口微微起伏,眼中流过一阵杀意。她本想,看过自己之后,找机会对南悦动手,但她很快改变了主意。
她躲在窗外,黑色的身影隐没在浓浓的黑暗中,明亮的病房里,赵清影毫无知觉地睡在床上,形容消瘦苍白,她望着自己的身体那样苟延残喘,心痛不已,更可气的是,她已经这样了,南悦竟然还不放过她,抚摸她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甚至眼中露出一抹陌生的而又温馨的笑,那笑看在她的眼里,变成了深深的讽刺。
赵清影在外面潜伏了很久,南悦在里面说了很多。
他捧着一个小小的瓷碗,用汤匙舀了一口放在唇边吹了吹,说:“老婆,这是我下午刚熬的粥,医生说你不能吃太浓厚的东西,所以我煮的很软,熬了四个小时,你一定要吃点。”
他不厌其烦地擦去从她嘴角流下的粥汤,怜爱地望着她,那种眼神她从海生的眼中捕捉过。“老婆,今天是你沉睡的第八十五天,你知道吗,没有你的家,就像一个冷冷的冰窖……老婆,你快些醒来好吗?我很想你。”
他弯着腰熟练地为她做全身按摩:“老婆,我知道错了,给我个补偿的机会,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他握着她的手捂着自己的侧脸,眸光转动,哀伤循环。“老婆,你累了就安安静静地睡,没关系,后半生,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会等到你醒来的那一天,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南悦,南悦,难以取悦。
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对一个植物人说我爱你,南悦,你好样的。
赵清影死死地咬着唇,眼中尽是厌恶,她打算眼不见为净,转身欲走,突然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她悄悄地望去,是她那继母的女儿,提着保温饭盒,眼中看着的不是赵清影,而是南悦,眼中的痴恋浓得化不开。
“悦,知道你担心姐姐,所以我带了晚饭给你。”她的声音怯怯的,垂下的眼眸掩饰不住的欣喜,赵清影心头一怔,她的妹妹,竟然在她的身体还未死去的时候盯上了自己的姐夫?她不应该喊他姐夫吗?他怎么默认了那个称呼呢?赵清影躲在夜色中,修长的手指握到骨节泛白。
“我吃过了,你回去吧,我想好好陪陪我老婆。”南悦拉着赵清影的手,疏离地给了小姨子答案。
“哎呀,微微已经把饭菜送来了,你就吃两口吧。”门外,赵清影的继母挽着她的好父亲走了进来,今天的病房可真热闹啊,她想,是不是平日里头也这么热闹?
赵父丢下母女俩坐在赵清影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哽咽:“影儿啊,爸爸来看你了。”而他的身后,母女俩飞快地交换了下眼神,赵微拉着悦的手,娇笑:“悦,让爸爸陪一会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南悦想了想,点头答应,赵微欢呼雀跃地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赵清影心中冷笑,呵,刚才差点就被你骗了,南悦,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走吗?
“影儿,是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安静下来的病房里只有躺着的赵清影和两鬓白发的父亲,两个多月未见,他的背竟然驼了许多,一年前,公司破产的时候他都没倒下,会因为她?赵清影不信。
“影儿,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一个十指不碰阳春水的男人肯为你下厨,为你学习按摩,肯为你改变,他是真心爱你的,如果你能听得到的话,早点醒来好吗?爸老了,爸想你了。”听前半句,赵清影暗暗发笑,父亲,如果你知道当初害你破产的罪魁祸首正是你现在认可的女婿,你还会替他说话吗?可听到最后,赵清影哽咽了,父亲对她应该还是有些感情的吧?可是这些感情,在金钱利益面前,变得微不足道,原本升温的心在那一瞬间陡然冰冷。
赵清影静静地候着,等待赵家人的离开,南悦进来,陪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听得赵清影十分不耐烦,时间一晃,已过了十二点,南悦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为她盖好被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推门而去,那句“我爱你”留在房间中。
呵呵,跟赵微好到一块去了,温存完了再来转转,在自己面前作戏,南悦,你真恶心!赵清影一阵反胃,她捂住嘴巴,身子缩在黑暗中,确定他离开了医院的大门不再返回,才小心翼翼地回了病房。
自己看自己,却要像做贼一样偷着进来,真是滑稽啊。
她站在自己的病床前,轻轻打了个招呼:“嗨,赵清影,好久不见,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