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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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靖已经很久没有处理青龙堂的事情了,近些年他越发昏聩起来,成日里和一群美姬厮混在一起,前几年他还抱着想要再生一个儿子的想法,而现在他已经越发顾不得这些了,那些个小美人儿才是他要顾及的。
副堂主苏翰又给孟靖送了一个美人,二八年华,肤白貌美,尤其一双眼睛水雾蒙蒙,勾人的很。孟靖果然很受用,带着那美人在天海阁中胡天胡地的厮闹,半个月没有出门,而天海阁是以前孟靖练功的地方。
这孟靖醉卧美人膝,苏翰身为青龙堂的副堂主就更忙了一些,堂中大小事务都要他一一过目,不过还好他有个好儿子可以为他分担一二。
这日苏翰正招了儿子苏严过来,吩咐他一些堂中事务,这时候堂中主管各处应酬的吴管事却带着一份一份礼单还有书信过来了。
“副堂主,慕容府来了回礼,是多谢还惦记他们兄弟二人的生辰。这是礼单还有一封慕容家主亲笔的书信。”吴管事将礼单和书信递给苏翰,苏翰只接过了书信,礼单看也未看,只吩咐说:“东西收进库房就好,下去吧。”
吴管事却仍待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但却难以启齿一般,有些局促。苏严见他这个样子,笑道:“吴管事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直说便是。”
吴管事看了一眼苏严,心想有苏少爷在,副堂主就算再如何也有少爷帮着劝上一句,醒了醒精神说道:“副堂主,那慕容府来的人还说慕容家主有一物要单独交给少堂主。”
苏翰听到‘少堂主’三个字时,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声音却很是平和:“哦?是何物啊?”
苏严在一旁也很是感兴趣,笑道:“慕容家主特意叮嘱,想来一定是个宝贝吧?”
“是……一罐青梅果脯。”吴管事笑得有几分尴尬,他也断然想不到,堂堂慕容府的家主,巴巴地派人送来的却是一罐……果脯……这事儿说到江湖上都觉得没人会信,可那位偏偏就这么做了。
苏严和吴管事面面相觑,苏翰却波澜不惊,他微微点头:“既然是慕容家主的一番心意,你就给少堂主送去吧。”
“是。”吴管事得了准信儿,这才敢退下。
苏严等吴管事走了,才开口问苏翰:“爹,这慕容家主是何意啊?千里迢迢的,就给孟章带了一罐果脯?”
苏翰冷笑:“这慕容黎心有九窍,他的心思可不好琢磨。不过也是无用,纵他千伶百俐,这慕容府与青龙堂相隔遥遥,他就是有心却也无力啊。”
苏严在一旁低了头不说话,苏翰看了苏严一眼,复又叮嘱他:“孟靖那里你不必管,孟章那里你却要看紧了,这小子看似温良无害,实则心机深沉,万万不可因他年幼,就小瞧了他,被他钻了空子去。”
“爹也太过担心吧,那孟章不止年纪小,而且自小体弱多病,又不能习武。现下这青龙堂内外,都是我们的人,他就是有手段又往何处去使呢?”苏严有些不以为意。
苏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管他要往何处使,你只管盯紧了他。衣食汤药供应不缺,万万不能让他死了。”
苏严也不敢再多言,只低声应了。
苏翰走到案几后坐下,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信封,那信封正面写着‘孟堂主亲启’,背面则用火腊固封敲了一个‘螭龙’印信。苏翰似乎对这信封里的内容毫无兴趣,随手递给了苏严。
苏严接过拆开信封,取出那素白的信笺,通篇不过客套官话,并无任何实质言语。苏严细细看过之后,将素笺折好又放回了信封之后交还给苏翰:“这慕容黎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虽满篇具是些客套话,却也是亲笔书就,半分错处都不让人拿到。”
苏翰接过信封,丢在桌上:“这慕容黎虽只执掌慕容府两年,可是你看整个瑶光城,哪个门派还敢在明面上跟他硬抗。慕容黎此人,不止心机颇深,而且手段狠辣,比起当年的慕容霖是犹过不及,你且看着再过几年,那瑶光城中就是慕容府一手遮天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是应该和慕容黎多多走动亲近吗?为何这一次慕容兄弟两人的生辰,爹你只送上了一份贺礼,连祝贺的人都没派去?”苏严疑惑。
苏翰抬头瞅了苏严一眼:“你不知道?”
苏严满脸的羞愧:“请父亲明示,孩儿想了许久,仍旧未曾想通。”
“好,那为父先问你,你觉得在这江湖中能说得上话的有几家,他们又为何能让江湖中人都听话呢?”
苏严听了无奈一笑:“爹,你莫不是在匡儿子,儿子再愚钝,总不见得连这都不知晓吧。这能在江湖上说的上话自然是青龙堂、无名阁、天权山庄还有慕容府。”
苏翰微微点头:“接着说。”
苏严微微一笑,更是如数家珍:“咱们青龙堂不止有藏书万千的藏书楼,而且不拘一格用人才,凡是有真本事的都能在青龙堂找到一席之地,想进我们青龙堂的人可谓数不胜数。无名阁有万把名剑,而阁主齐氏又都是铸剑高手,要求名剑神兵舍无名阁其谁?再说天权山庄,掌管天下商路,只怕是武林中最有钱的了,多少大小门派皆依附于天权山庄的商路混口饭吃。只是他们在昱照山中,不太插手江湖事务,很是低调。至于慕容府……”苏严顿了顿,似乎一时间竟想不起这慕容府有何依仗,不觉失了话头。
“说不出来了?”
“……”苏严蹙眉想了半日,几度想要张口,最后还是默默闭上了。
“慕容府没有依仗,它唯一的依仗就是它的家主,一如曾经的武林盟主慕容霖,更如如今的慕容黎。慕容府之所以屹立百年而不衰,就是因为他们慕容家人才辈出,可是也是因为这个,慕容府比任何一个门派都要容易覆灭。对于慕容府,我们不必太近,也不必太远,不轻易得罪,不过分相亲即可。”苏翰伸指敲了敲那封信,他看着苏严神色却严肃了几分,“更何况……”
苏翰言语未尽,但苏严看着自己父亲的神色,却已经明白了。慕容黎与少堂主孟章私交甚好,虽然如今他与他们还未有冲突,但以后必定相互为敌,所以保持表面上的和平即可。
天权山庄庄主执墨看着手中的那封素笺,不由叹了口气,执夫人蹇氏端了热茶进来恰好看到自己夫君的模样不由关心道:“夫君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何叹气啊,可是这信上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执墨看见蹇氏过来,赶紧从她手中接过茶盏,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这样的事情让丫鬟做就好了,何必你亲自端茶过来呢。”
“不过小事而已,夫君不用在意。倒是刚刚你在叹气,可是山庄出了什么大事,不好处理?”
“没有没有,不过是一封道谢的书信。”执墨将信笺递给蹇氏,蹇氏扫了两眼,的确不过是封普通书信,落款是晚辈慕容黎。蹇氏想到之前送到慕容府的生辰礼物,便知道这是慕容府送来的回礼和感谢信了,心下不由更奇怪了:“既然如此,那你拿着这封信叹气作甚?”
执墨收起书信,面上带起愁容:“我这不是想起咱们家那个臭小子嘛!你看看人家慕容黎,比明儿还小一岁呢,就把个慕容府管的像模像样,你再看看执明!成日里书不好好念,武功不好好学,就知道带着莫澜四处鬼混,真是应了那四个字——混吃等死!”
蹇氏听了眉头一蹙:“老东西,怎么说你儿子呢!什么叫混吃等死,我儿那叫赤子之心!再说了,咱们天权山庄少插手江湖之事,儿子会做生意就行了,他不肯学武功你就不要勉强,免得弄得每次父子见面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执墨最怕老婆,更何况是老婆凶起来的时候,赶紧赔罪:“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都是我不好,夫人莫要生气。”执墨端起茶递给蹇氏,软语安慰。
蹇氏接过茶喝了一口,心口的气也顺了几分,执墨看蹇氏没那么生气才又开口说:“夫人,不是我要逼咱们儿子,只是你看我们天权山庄这偌大一片家业势力,不知多少人觊觎,明儿若是不上进,将来我如何放心将山庄交到他的手里呀。”
蹇氏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听了执墨的话,也清楚事实的确如此,语气也不由软了几分:“那你好好和他说嘛,别每次他一过来,你就吼他,动不动就罚跪,动不动就搬家法的。”
“好好,都听夫人的,都听夫人的。”
夫妇两人正说着私房话,外面有丫鬟来禀报,说是少爷回来了,正等着进来请安呢。
执墨一听是执明回来了,立刻板了脸,咳嗽一声:“叫他进来吧。”
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一个穿着靛蓝色长袍的活泼少年,右额上那缕紫色留海也随着跑动一颠一颠的。那少年一进门就往蹇氏怀里扑,讨好般的叫了声:“娘~”
蹇氏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何不宠爱,但是也并不溺爱,将执明往外一推,轻斥道:“没大没小,怎么不先和你爹问安!”
执明吐了吐舌头,站直身子对着自家老爹弯腰行礼,恭敬地叫了声‘爹’。
执墨看见他那样子,忍不住火气就往上涌,张口就想开骂,却一眼瞄见夫人在旁边,无奈硬生生自己吞了那口火气,忍着呛得甚疼的心口,询问起执明功课来,一连问了几篇,执明倒也答得上来,只是态度不免散漫。
“功课还算凑合,前儿叫你处理的洞庭水帮的账务可都处理完了。”执墨喝了口茶,又问道。
执明在自个儿爹面前不敢太过放肆,这老头一把年纪,还动不动就上家法,随手拎起根棍子就往他身上敲,也不怕把他这根独苗给打残了,于是正了正神色回答:“都处理好了,因着是夏日,水帮的生意比往日都好些,所以收入也比以往日里多了三四成。之前邱管事说想从江南进一批货去辽东贩卖,我允了,辽东那里最喜欢江南的绸缎还有细瓷,这次让人带去不少,还带了不少茶叶过去。回途的时候,我则让他们采买了枸杞、蕨菜、发菜、榛子还有山核桃,另外再顺道带一些鹿茸、东珠、貂皮和马匹。”
执墨听执明说的清楚,心里稍稍熨帖了一些,不过听到后面说的那什么枸杞、蕨菜,心里那股子火又不由冒了出来:“辽东的好东西不过鹿茸、东珠、貂皮和马匹,你怎么尽让商队带着乱七八糟回来!”
执明挑了挑眉毛,张口就想怼他老子,可是余光瞥见他娘也正看着他,于是抿了抿唇,压了压那怼人话好声好气的解释:“爹,咱们虽然一直有水帮在江南,可是那里附近是瑶光的地盘,咱们商队第一次去那附近开铺子做生意,这鹿茸、东珠什么的是好,可是价钱太贵,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买的起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进货路子,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插不上手啊。这枸杞、蕨菜就不同了,辽东那里进价便宜,卖到江南却能翻上好几番,还好卖,而且江南那里人家爱讲究,都好弄些稀罕物,再者说了,等商队从辽东回来,怎么招也该中秋了,正是好卖的时候。”
执墨听儿子说的头头是道,不由跟着点了点头,可回头看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想夸的心思半分也没有了,抬手挥了挥:“滚滚滚!”
执明从善如流地滚了,等出了门,发小莫澜正在门口等他,瞧见他出来赶紧上前:“怎么样,老爷子没怎么招你吧?”
执明摆摆手:“今儿我娘在,老头子能怎么招,训都没训就把我放出来了。走吧,你不是说,城里新来了个戏班子,那出拾玉镯唱的极好吗,听听去。”
说着执明抬脚就往外走,莫澜赶紧跟上:“祖宗,你老子还在里面呢,你也不怕他知道了削你。”
“又不是没削过。”执明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脚步却加快了一些。
莫澜在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自己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