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镰语气郑重而恳切，强影和宾武知道害镰有点不放心。
    强影，问，大哥是担心，西胡部落、犬戎部落、北戎部落对我们用兵？
    害镰，说，现在已经是秋天，往年三部人马都是在月山北面过冬，现在应该有人陆陆续续往这边走了，可是到现在宾武的探子还没有见到人影。
    宾武，说，这个事情确实很奇怪。
    强影，说，从月山北面到我们九原郡，只有一条路，就是月西关小道。月西关有代王殿下的三千边军镇守，西胡部、犬戎部、北戎部没有攻城器械，是不可能破关的。
    害镰，说，我担心的是他们从东边四方郡攻进来。四方郡有子羊谷，奔牛谷，斜谷，凤南谷等七八条路可以连接月山以北。有几条路都没有筑关，三部骑兵，来去自如。
    强影，说，四方郡北面是那红部领地，那红部不会让西胡部、犬戎部、北戎部进入他们领地的。
    害镰，说，那红部能顶得住三部联合攻击？
    强影，说，那不行，每个部落都是一万人左右，成年男子四千人左右，那红部以一敌三，肯定不行。大哥怀疑那红部已经被三部联合吞并？
    害镰，说，很有可能，只是没有证据，我不能无风起浪。
    强影，说，大哥放心，我们一定小心应对。好在我们山南县，位置偏远，三部果真从四方郡攻进来，东原县、清原县、马原县就要遭殃了。
    害镰，说，多说无益，希望我是杞人忧天吧。今天是九月十日，月底我就要动身去代王城，强影你调100亲兵，我要带走。轻装，带二十辆粮车就行，我估计代王就是想威风威风，没什么事。这个代王没打过仗，是个纨绔子弟，真是让人头疼。宾武你准备三百两黄金，我要送礼。
    宾武，说，这么多？我们一个县，一年也就一千多两黄金的收入，还要养兵，还要养一大帮人，各种开销，大哥你要省着点。
    害镰，说，我知道了，只要能不送的，我一定不送。就这个事情，没什么其他事情，你们就去忙吧。强影、宾武走了，害镰走出内堂，坐到大堂上，心里感到一阵阵担忧。
    一天无事，害镰回到后宅。今天说好了强影要带小红来吃饭，养氏早已在正厅预备了酒席。害镰很满意，妻子养氏毕竟是大户人家的，虽然年轻，做事还是礼数周全的。
    不一会，宾武带着妻子月氏和儿子宾行止来了。两家人都很熟悉，也没有什么讲究。宾行止已经会走路了，走的也不是很熟练。一不小心宾行止摔倒了，摔倒了也不起来，就趴着哭。害镰和宾武对看一眼，都是苦笑。宾武也不搭理儿子，月氏心疼，去把儿子抱起来哄。
    宾武，说，在家也这样，摔倒就趴着哭，不起来，哪像个男子汉。
    害镰，笑着说，你哭的比他多得多。其他人也知道害镰开玩笑，也跟着笑。
    宾武，说，我是到了伤心处，男子汉也是有情感的。这小子就是矫情，知道他妈肯定去哄他。
    害镰，说，真希望家家户户小孩，都能矫情一下啊。我们兄弟不矫情，真汉子，是因为我们都没有矫情的机会。
    宾武，说，这是实话，我小时候，早上睁开眼，父母都出门了，晚上睡着了，父母还没有回来。有一次，我熬着，不睡觉，终于等到爸妈打猎回来了。我爸进门就是一顿臭骂，臭小子，这么晚不睡觉，想干嘛？
    害镰，说，我家境比你好一点，我家是大户，我妈妈和其他女人在家洗衣做饭，爸爸和叔叔、伯伯出门打猎，放牧。我记得小时候，有几个叔叔去当兵，有一个打仗战死了，抬回来，婶婶、堂弟、堂妹都围着哭，哭得好吓人，我永远也忘不掉。
    宾武，说，大哥你还好了，我觉得我小时候就没有吃饱过，我每天就想，如果有一只羊，三只鸡，让我随便吃就好了。
    害镰和妻子养氏都被宾武逗乐了，宾武妻子月氏也在哧哧的笑，宾行止也跟着笑。
    害镰，说，你的这种想法，我也有过。我家是大家庭，吃东西都定量，虽然饿不到，但是也吃不饱。女人都喝粥，男人吃肉，小孩也有肉吃，但是少。我比较馋，想一次吃个够，从来没有如愿。我偷吃堂弟碗里的肉，被我妈打得很惨。
    大家都在笑，害镰儿子害基平躺在摇篮里，也跟着笑。
    宾武，说，难怪大哥武艺高强，小时候都吃肉，我小时候都是喝粥的，粥都喝不饱。
    强影这时候到了，说，我也是，粥都喝不饱。一个女子跟在强影身后，长得很漂亮，很文静，很乖巧。好像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有点怕人。
    强影，给大家介绍说，这是我老婆小红。
    害镰，说，还没娶进门呢，就这么说不太合适吧。
    强影，说，我父母已经归天了，没人给我做主。
    害镰，说，我是你大哥，你大嫂也在这，到时候我们给你做主。
    强影，对小红说，见过大哥大嫂。
    小红向害镰和养氏施礼，说，见过大哥、大嫂。
    害镰，说，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都坐，开席。
    养氏吩咐下人上菜。吩咐奶妈把害基平抱走了。宾行止也被奶妈带走了。害镰和养氏面南而坐，共用一桌，强影和小红坐在东边，共用一桌，宾武和月氏坐在西边，共用一桌。
    害镰，说，我们兄弟三人是生死兄弟，两位弟妹也不常来，都不必拘束，就像自己家一样。
    其实宾武妻子月氏，跟大家还是挺熟悉的，害镰不想孤立小红，所以这么说。
    宾武，说，哪能呢，我在自己家吃饭，都是一个人独用一桌的。
    害镰，说，这个是你大嫂安排的，你这么说，你大嫂会生气的。
    强影，说，宾武你会不会说话，一开口就得罪大嫂。
    养氏，说，我招待二位兄弟也少，下次我就知道了，哪能因为这点事就生气呢。
    害镰，说，你大嫂不生气，我可生气，你刚刚自己说，小时候粥都喝不饱，现在可厉害了，一个人吃一桌。
    宾武，说，我现在有钱，当然要多吃点好的，大哥小时候吃肉，我再不补一点，怎么赶得上大哥啊。哪像二哥，有钱都花在。。。宾武没有说下去了，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宾武是说，强影有钱都花在窑子里。气氛有点尴尬，大家都停下筷子，不作声。宾武可不是失言，宾武是故意这么说的。
    强影，说，都是自己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小红以前确实是南华苑的人，但是今天我已经给她赎身了，她现在是自由民了。小红是孤儿，被卖到南华苑也是情非得已，都是命。
    害镰，说，大家边吃边聊，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就自己吩咐下人。
    宾武，说，来人。
    门外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叫弓长耳，五十岁左右，以前也是跟害镰打仗的，现在在害镰府上做仆役。
    弓长耳，问，三爷有什么吩咐？
    宾武，说，弓长耳，你耳朵还是这么长啊。
    弓长耳，笑着说，托三爷的福，耳朵还在。
    宾武，说，记得就好。
    弓长耳，笑着说，哪能忘记呢，如果不是三爷，老奴耳朵都要被人割掉了，就不能叫弓长耳了。
    宾武，说，去把伯爵府最好的酒拿来。
    弓长耳，笑着说，三爷说笑了，这山阳酒五年窖藏已经是最好的了。
    宾武，笑着说，看吧，这老小子很坏，我救他，他还蒙我。我大哥府上有二十年窖藏的环酒，去，先拿三壶。
    弓长耳瞄了一眼害镰，害镰在吃肉，没有表示。弓长耳，说，听三爷的。
    说完，弓长耳退了下去。
    月氏，说，你是怎么救这个人的。
    宾武，说，这老小子，以前是个小偷，当兵以后，贼心不死，偷马，被马帮的人抓住，要割他耳朵。还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他耳朵真要被人家割掉了。
    月氏，说，你们军队还有小偷啊。
    宾武和强影都笑了。
    害镰，说，宾武还没说完，弓长耳回来以后，我批评他，我说你把马帮的马偷回来多好，我们可以当军马用，你真是没用，马没偷到，还没人家抓住。弓长耳不服气，又去，用迷魂香把马帮的人都迷昏了，马帮五十几匹马，还有马背上驼的布都被他弄回来了。我还私下奖励了他一两金子。
    养氏，对月氏说，妹妹啊，你以为他们当兵的是什么好人啊，都是一些兵痞，跟小流氓差不多。我们算是上了贼船了。
    害镰、强影、宾武都笑了。
    月氏，问宾武，你也是这样的？
    宾武，说，我比他们好很多，我是老实人。
    强影，说，弟妹，别听他的，老三最坏，坏主意都是老三出的。
    月氏，说，二哥，我觉得我家宾武还是比较实诚的。
    强影，说，弟妹，别怪二哥没有提醒你，你被他骗了。大哥说让我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自己吩咐下人。我就没有吩咐下人什么事情，老三让弓长耳去拿大哥最好的酒。一点也不客气，还说什么老实人。
    月氏，说，喝酒也没有什么的。大哥肯定愿意的。大哥不是小气的人。
    害镰、强影放声大笑，宾武也哧哧的笑，养氏满脸笑意，只是没有笑出声。只有小红默不作声，脸色也不太好，好像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