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朦胧的月光隐隐约约地透进纱窗。照亮整个简陋的屋子。
    庄郁林蜷缩在一张小床上，旁边凌乱地摆着几幅油画。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持续的一阵一阵的痉挛。
    他家里总是备着常用药，但是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他想，明天可能得去一趟医院了。
    身体很疲劳，想要休息。但是大脑却很兴奋，到处发散着思维，想到后来都发痛了。
    就这样模模糊糊地过了一整夜。
    顾澄打完工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餐厅的老板是个精于算计的小男人，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每次到了要结算工资的时候都很艰难，老板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克扣着本来就不多的工钱。
    顾澄一边盘算着换一份工作，一边拖着疲累的脚步走上楼梯。
    楼道年久失修，有些灯早就坏了。所以他只能顺着墙壁摸上去。
    掏出钥匙打算打开门的时候，一团黑影突然从旁边站起来。顾澄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
    定睛一看，是昨天那个少年。即使是在夜里，还是能看到对方洁白的衣服和崭新的鞋子。
    “操！”顾澄咒骂了一声，他还以为是那些讨债鬼。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怎么又是你，滚！”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不顾对方爆的粗口，庄郁林拿起从刚才就放在身边的东西。
    顾澄瞥了一眼，那东西用白布包着，大概是一幅画。黑夜里，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不需要”
    他打开门打算直接进去。
    又一次的，对方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衣服。
    还他妈扯上瘾了。
    这回顾澄不打算回头，拍开庄郁林扯着不放的手，“砰”的一声关上门。
    真是烦人的神经病。
    回到屋子，将所有东西都隔在门外。顾澄习惯性地瞥了眼紧闭的房门。那个女人安安静静地躲在屋子里，就像死了一样。他早就不管那个女人叫妈了。
    都是一群神经病。
    白天的时候庄郁林回了一趟别墅，家里还是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他不多作停留，拿了一些药和衣服就离开了，顺便给完成的画安了画框。
    他打算把这副他画了一个月的画送给那个人。
    无奈被拒绝了。他也没打算把这幅画拿回去，就让它安静地竖在顾澄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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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班里的气氛都很奇妙。没有人再去惹顾澄，连路过他的座位都是远远地绕开。
    那几个被打的学生的家长本来不依不挠，强烈要求顾澄退学。但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以后，再加上考虑到顾澄优异的成绩和学校的名声，校方只是记了一个处分。
    不过该赔的医药费还是要赔，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连续好几天，顾澄都散发着低气压。
    庄郁林又扭过头去看顾澄，化学老师讲话的语速很快，顾澄也飞快地记着笔记。上课这么闲的，大概就只有庄郁林一个了。
    顾澄大约是感受到了什么，顺着视线看过来之后，又露出了那种露骨的嫌恶的眼神。
    好像，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人果然是犯贱的。
    庄郁林回过头，发现同桌的胖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蹙着两道并不粗的眉毛，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老是回头干嘛，害我都不能好好听课”
    他实在忍无可忍，庄郁林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老是扭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后面又没有好看的女生。
    庄郁林没理他，低下头管自己上课。
    “卧槽！”
    胖子额上的青筋爆了爆。下次，绝对，一定要换座位。
    他再也受不了了。
    傍晚放学之后，庄郁林靠着墙坐在座位上，看着班里的人整理着东西陆陆续续地离开。
    他眼尖地看到顾澄打算去整理后面的垃圾桶，然后倒掉。
    庄郁林走过去，帮他把散落在周围的纸团，饮料瓶子一一捡起来，放进垃圾桶。
    顾澄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拿起垃圾桶出去的时候发现庄郁林也跟了上来。
    “没病的话不要跟着我”
    看对方是铁了心打算跟他一起倒垃圾，顾澄无力了一下。
    两个人沉默地洗完垃圾桶后，庄郁林跑回了教室。顾澄松了一口气，不出三分钟，庄郁林又背着自己的书包出来了。
    看样子是打算和他一起回家。顾澄翻了个白眼，加快了脚步。
    对方身上穿的，背的，都价格不菲。正常家庭里出来的少爷，一看就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顾澄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认定庄郁林的脑子有问题。
    一路上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顾澄也不管身后不远处多了一个尾巴，就像平常一样走回了家。
    那幅画还静静地竖在门口的角落里，布上已经蒙了些灰尘。
    顾澄第一次兴起了想要看一看的念头。
    掀开白布，是一个精美的画框。画里面的是一个背影，是顾澄自己的背影。
    橘色的夕阳下，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在回家路上的身影，脚上穿的是那双泛黄的球鞋。
    原来，他的背影是这样的。桀骜的，挺直的脊背，给人冷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即使顾澄不懂画，他也觉得画的很精细，很逼真。
    但一想到这是以一个偷窥者的视角描绘出来的画，他又不舒服起来。仍然在画上蒙上白布，将这个一看就花了很多心血的作品放到了一边。
    然后，他又走到了窗边。发现画这幅画的主人就站在对面的窗口，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像猫头鹰一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顾澄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猛地拉上窗帘。
    “你一定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偷窥你吧”
    顾澄又想起了这句话。尽管在当时没什么感觉，但事后回想起来，总是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那个疯子再这样的话，他真的会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