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零再次醒来时是在次日的凌晨，而且是在云瞳异常坚持的敲门声中醒来的。
    “死人了吗，你敲得那么急？”云墨零披头散发地打开门对门外就是一阵狂吼，毫无形象！
    门外的两位钦差惊呆了，云瞳装作没看见，只有赫木冷静地回答他，“是的少爷，死人了。”
    云墨零正在羞愤地整理仪容，听到赫木低温的声音后，猛地抬头，“什么？”
    死者是前些还和云墨零说过话的爱哭鬼小二哥，李子。李子的尸体于今日凌晨在后院的井中发现的。目击者是后院做杂工的一个姑娘，李子从小无父无母，平日为人宽厚，是不会有仇家的。而且仵作并未在其身上发现伤痕，甚至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所以仇杀的可能性不大。
    “会不会凶手正是李子群熟识的人，所以放松了警惕被推入井中。”其中一个钦差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可能，”云墨零直接断言，“果然是被人推下去的，他一定会是头在底部，可依我们看到的情况来看，却刚好相反。”
    “没错，死者也并没有血液逆流的现象。”仵作赞许地点点头，解释道。
    “这么说来，他是自杀的？”竺月镜西难得起早一次，却是看到这一幕，也难怪脸色那么差了。
    仵作用白布盖住尸体，起身对云墨零作楫道：“初步断定是这个结果，如若云少爷不介意，下官需把尸体带回衙门，才能做更详细的检查报告出来。”
    云墨零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一锭金子递给那两个钦差，道：“李子无父无母，孤苦一生，如今惨死，还请两位大人替在下厚葬他。”
    两位钦差看到金子瞬间红了眼，佯装很伤心的样子，狠狠地点头答应着，“放心吧云少爷，我二人一定把他风光下葬！”
    云墨零又吩咐了几声，便先走开了。
    锦绣楼让人赞不绝口的，不仅仅是菜色上乘，酒水醇香，更是因为它独特的建筑风格。云家常与西域通商，所以锦绣楼也融合了西域的建筑元素，本土与西域的相结合，形成一种别致的风情。而云墨零最钟爱的，则是这个露天台，每次他觉得心情压抑时，便会来到这里，喝几杯桃花露，望苍穹无垠。
    他为自己斟了一大杯桃花露，然后一饮而尽，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前些天还能哭能笑的人突然没了，让他有些难受。
    正当云墨零一个人喝着闷酒时，天台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云少爷一个人喝闷酒啊，稀奇。”竺月镜西抱着酒坛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云墨零旁边的软榻上。
    云墨零眸也不抬，一只手撑着额角，眼神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嗤…”竺月镜西看到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嗤笑一声，满是不屑和轻视。
    云墨零终于有了反应，迷醉的双眸盯着竺月镜西问道：“你笑什么？”
    竺月镜西侧身倚着软榻，一臂撑在玉色扶手上，宽大的衣袖下，五指修长、温润。他一字一句的回答：“我笑我自己高看了你，身为云家继承人，连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死亡都能令你如此不堪，真是个窝囊废。”他的声音冰凉，言辞犀利。
    云墨零猛然一震，内心像是被最尖的针刺过一般，他在恐惧，恐惧一些事实的暴露。
    “不要，不要再说了！”云墨零眼睛通红，对竺月镜西吼道。
    竺月镜西有些愕然，云墨零的反应太过剧烈，甚至是抗拒和逃避。
    “既然拒绝承认自己是窝囊废，那就使自己变强，即便真的不能护爱的人周全，也要竭尽所能。”竺月镜西的神情依然那么高高在上，语气却不似刚刚那般冷然了。
    不知天何时下起了小雨，初春的雨还是很冰的，滴落在脸上激起全身的寒意。云墨零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将酒杯放回桌子上，摇摇晃晃地起身，淡漠却又不失礼仪地向竺月镜西告辞，然后离开。
    天台只剩下了竺月镜西一个人，雨似乎越下越大了，而他竟然没有起身避雨的打算。很快，他的薄纱便被淋湿了，竺月镜西一口饮尽已经掺了雨水的桃花露，这才慢慢地起身，正欲离开，一件外衫披在了他的肩头，同时伴有一股幽香。“天台虽好，却没有可避雨的地方，真让心生遗憾。”
    “可正因为这种残缺，才显得它独特。太过完美，也未必是好。不是吗？寂渊哥。”竺月镜西扭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竺月寂渊，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竺月寂渊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声音温和没有半丝不悦，“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恩，我们下去吧，徵颜找不到我又要唠叨了。”竺月镜西似乎这时才有了醉意，扶着额角的胳膊正好隔开了竺月寂渊伸过来的手臂。
    竺月寂渊不留痕迹地将手臂放回身体两侧，望着竺月镜西摇晃着离开的背影，唇边的笑意终于慢慢褪尽，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