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式的黑铁吊灯点亮橙黄的烛光，嵌入式的书柜排满了层层的书籍，方正的一张红桌对面是烧红的壁炉，棕色的木椅表面用绣金的红缎垫上了一层棉絮，质感柔软。
    维奥莱特将资料文件递上公文桌：“卡尔·彼得·费奥多洛维奇是今任俄国女皇长姐的独子，为巩固罗曼诺夫王朝彼得大帝的一支，三年前被伊丽莎白女皇指定为俄国皇储。”
    “原按照父系家谱，身为瑞典国王的侄孙的卡尔，是瑞典王位继承人选之一，盖因为亲母安娜公主与亲父荷尔斯泰因公爵先后‘病逝’，之后负责教养卡尔的叔父阿道夫·腓特烈，必然是无意平添一名会对其产生威胁的王位竞争者。卡尔不单是不学无术，在阿道夫的苛待下，还养成了胆小多疑、惯于撒谎的性格，一定程度上存在精神病态的臆想。即便是受封之后，由俄国名师亲自教导，卡尔也因为懒惰散漫，至今甚至没能熟练掌握俄文。”
    “虽然从血统上，卡尔当是俄国的准王位继承人了，但其对东正教的散漫态度，以及隐隐表现出与德意志的推崇，都是极不利于稳固王位统治的。”
    米契尔手中捏着彼得皇储肖像画的复件，粗鄙的相貌与五短的身材，罩在浮夸的金红色大氅中，越是衬出惨白的面色，明显突出的颧骨在画家的润色下，虽不至于显得病态，却不难让人想象出真实的人物是怎样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
    “王室贵族的联姻少有两情相悦的，卡尔倒也算不上十分风流，对于军事游戏、木偶排兵的兴趣要更大过于美色，只是伊丽莎白女皇为了掌控卡尔的行踪，让贴身的女侍与卡尔频频亲近，还有几个自德意志跟来的女仆，是为数不多会用卡尔的母语与之交流的，因而也甚得卡尔的喜欢。”
    沃尔蕾兹特第一骑士团团长艾维斯敲开了沃尔蕾兹特侯爵的书房门口，米契尔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沃尔蕾兹特的巡洋海舰与出海试航的‘奥硕洛克号’在海口相撞，经查证，事故的责任方在违规越轨、超速行驶的蔚洋航运公司，这是保险公司的理赔报告，请您过目。”
    米契尔审阅过保险清单上的名目，最后在文书的最下角签字，并印上家族的纹章。
    “另外，沃尔蕾兹特的商运货船已经在港口停滞数日了，海关的办事处一直以物品检审为由，至今不予放行。”
    将指间的文书翻下，沃尔蕾兹特侯爵嘱咐伺候的男仆：“联系克里斯汀。”
    “主人，”接通电话的仆人与米契尔转述时有些吞吐：“克里斯汀先生说，恐怕不能够……”
    沃尔蕾兹特侯爵取过听筒：“我愿意你支付三倍的报酬。”
    米契尔很清楚与克里斯汀交谈的重点，克里斯汀只以金钱作为第一考量，因而当再一次听到了来自克里斯汀的拒绝后，沃尔蕾兹特侯爵不免感到意外。
    “非常感谢您的信任，不过尊敬的沃尔蕾兹特侯爵，很可惜我已经先答应了伊诺克，做为他的律师出庭辩护，暂时还脱不开身。”
    伊诺克的名字让米契尔思索了一阵：“白教堂的代职主教，斯特林家族的人？”
    克里斯汀表示了肯定：“就在今日清晨，警察局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内容是有关伊诺克威胁勒索赛琳娜的证据。”
    “赛琳娜一直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却被伊诺克发现了她与同性私会的证据，伊诺克借此不断要挟赛琳娜大量的封口费，用以偿还他巨额的赌债。赛琳娜的珠宝基本已经典当光了，再加上最近因为身世暴露，原本追求其贵族身份的商人子弟，也已经切断了对赛琳娜资金上的所有援助。无论是直接或是间接，伊诺克都很可能是导致赛琳娜死亡的重要原因。”
    赛琳娜的同性关系，摸约就是与蜜妮安了。恰好是在昨夜，坎蒂丝与蜜妮安直言知情赛琳娜死亡的内幕，这封指证伊诺克的信件便如此及时出现在警察所的邮箱内，米契尔很难相信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
    “克里斯汀律师倒是比我想象地大度，即便是为斯特林家族的人辩护，也依然尽心尽力。”
    上一任瓦诺森教皇是被斯特林族逼迫至死的，克里斯汀的生父作为现任的斯特林教皇的拥戴者，背叛了家族，但最终却仍是被斯特林教皇所抛弃。克里斯汀也正是因此被刻意遗忘在异国他乡，数年来无任何亲友同胞来往。
    “仅凭一人之力撼动斯特林或者瓦诺森家族吗？”克里斯汀自我解嘲：“不过是一个平民的死亡，掀起的风浪吹不起那一位的衣角，反而是伊诺克为了洗刷名誉所支付的了大笔金钱，对我而言才比较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