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披肩假发被撩起，露出背面纤细的肩胛骨，层叠编起的华丽盘发，点缀钻石碎与玫瑰宝石，从耳后挑出的一缕卷曲发丝落在颈间，平添的慵懒不失优雅。
    黎子忻抬眼，又偏开视线，镜面中完全陌生的模样只让人很不适应。
    曼莎摇头：“不用假发，妆面减淡。‘她’需要看起来更米契尔一点。”
    侧编的骨辫固定在耳后，发尾的末梢用卷板烫出微微的波浪，垂下后半贴着面颊半大的巴掌脸愈显得怜人，系上绑带的洛丽塔帽，宽大的帽沿围一圈的蕾丝花边。
    “不用帽子。过于女性化了。”
    简单的花结绑在短发的侧边，玫瑰红的花蕾压黑色的网纱。以饰羽的假面遮住半边脸，抬眸的一眼顾盼生辉。
    白炽的顶棚灯架照亮背景的幕布，闪烁的镜头拍摄女装的完成造型，镁光的灯晕打在稍卷的黑发微微泛出栗色。
    “可以提起裙角……”旁观的凡泊斯出于职业习惯建议道。
    镜头聚焦的“贵族小姐”提起一角的裙摆，拖曳的蕾丝尾部垂落长长的缎带，微微屈身退步，足尖与靴跟自后交叉，低首的古礼端庄优雅。
    牵起两侧的裙角转过身，扬起一圈的蕾丝裙边，背面宽宽的缎带蝴蝶花结扎起，勒紧的腰部不盈一握。
    切换的投影轮播拍摄出的定妆照片，黎子忻想象中的违和感却没有出现。
    “也不是很难看嘛……”
    闻言的莫霖卡轻笑：“对于如此倩丽的‘小姐’只有这样程度的赞许，怕是相当的失礼了。”
    骨雕的玫瑰折扇打开掩住了小孩儿窃窃的笑靥。
    【SSA10011121】
    11-13
    你哪儿了？
    19：04
    11-13
    我才做完造型。
    19：05
    【SSA09990908】
    11-13
    在酒馆的片场。
    19：05
    【SSA10011121】
    11-13
    开拍不是还有好会儿的吗？。
    19：07
    【SSA09990908】
    11-13
    在这边改曲。
    19：07
    简易的老式木屋门板吊挂“暂停营业”的刻牌，推开门空荡荡的室内，唯独点亮的一盏油灯摇曳昏黄的火光，照亮角落钢琴架边独坐的少年。
    搔人的茸羽刮过少年的下颌，呛鼻的熏香气味浓烈，轻佻的来人冒昧的举止令少年不悦地皱眉。
    遮面的金玫羽扇背后含笑的眉眼却愈发弯弯的。
    红妆遮掩下的熟悉情态，教慕堇抽手取下了来人的折扇。
    “拿这身打扮作弄我。”
    “玉人红妆，软玉温香~”嬉笑的黎子忻倚在少年的胸口：“平日可没的这个福气。”
    仰面倒在少年肩侧的面容妆色妍丽，娇艳的桃红咬唇宛如含衔花瓣，抬眼的时候密密的长睫翘起撩拨人的卷度，眼尾的一点泪痣让人有低头亲吻的愿望。
    慕堇移开了视线。
    “怎的，你不喜欢？”妍姿艳质的丽人挑起少年的下巴：“不然你喜好如何的女子？更妩媚艳丽些？或者可爱怜人的？还是气质清冷的高岭之花？”
    慕堇捉住了小孩儿不安分的五指：“手怎么这么冰？”
    入夜渐凉，初冬的干风比白日更冷冽些，慕堇拿手掌包住小孩儿冰凉的拳头捂住搓揉，再捧在口边呼呼热气。
    微弱的光线闪烁稍纵即逝，黎子忻敏锐地捕捉到疑似快门的响动，转身后的玻璃窗外却未见旁人的身影。
    撩开的布帘背后，年轻的酒馆店主与助理梅丽一道抬出布置用的琐碎器具。
    “怎么了？”梅丽疑问。
    “……可能有人偷拍。”
    梅丽神色一紧，放下重物循着方向追出去。
    英式马甲的年轻人将器具材料摆放在对应的位置，玻璃酒杯逐一擦拭过，特殊的棕色酒瓶摆入冰柜。
    偏僻的郊区酒馆作为巴慕列最常光顾的小店，店主作为少有的传统调酒的手艺人，传承已经延续有数百代了。
    “感兴趣？”店主对凑近的小孩儿道。
    年轻人拿捏住酒瓶颈部的左手微松，在臂上滚落的瓶身传至右手，右手再握住瓶身中部，尾指旋转酒瓶，托起酒瓶的瓶底．另一手扶瓶颈，商标呈四十五度角面向顾客。
    旋开瓶盖将软木塞拔出，左手夹起量杯略略倾斜，斟入适当的酒液后收瓶口。
    将酒液倒入玻璃杯，依次再缓缓注入等量的甜酒与黑朗姆酒，在杯口处点火，燃烧的酒精泛出幽蓝色的火光。
    小孩儿伸手去抓火焰，年轻的店主抽走了玻璃酒杯。
    “未成年人还不能碰酒精饮料。”
    钢琴按键牵动包裹绒毡的小木槌，敲击钢丝弦的节奏短促而有力，富有戏剧性的冲突变奏，瑰丽的幻象交织忧郁而隐秘的情感。
    落下的指尖交错在黑白色的琴键上骨节分明，昏暗的光晕勾勒出少年的面部轮廓愈显深邃，低头浅浅勾起的唇角恍若是被爱神吻过。
    “不错。”
    方踏入门内的莫霖卡为少年人的曲作鼓掌，身后跟着的是助理梅丽。
    “路上遇见了寻路的莫霖卡老师，于是带她先过来。”
    莫霖卡取过摆放在琴架上的手写乐谱，大致浏览过神色微微一动：“年轻人……很有才华啊。”
    频变的调性强调织体的戏剧性，贯穿的低音深沉而抑郁，收缩的减七和弦进入a小调，小型的回旋曲式插入半音的交替有如耳边虔诚的低语。简约的织构不失磅礴，且不流于抽象而空泛的幻境，缱绻的深情愈是隐秘愈撩动人心。
    “连续二度下行的和弦主半音给人泫然欲泣的伤感，分明的情感色彩与前后的小节衔接造成一种脱离感……这是你的情绪表达吗？”
    “其实我并不明确，”少年人迷茫的瞳孔仿佛笼住一层薄雾：“我也不能清楚那是一种什么的感觉，好像悲伤，也不完全的悲伤。”
    莫霖卡的微笑似是了然，与慕堇建议道：“可以尝试看看降B大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