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望峰刚开始玩失踪的时候一直在外省兜兜转转，前段时间潜回了花城，目的尚不明确，我刚才收到的线报是他行踪不定，偶尔会去他女友家附近游荡，估计是想看看她的近况，虽然时间不太确定，但要绑架他，比起大费周章地搜遍花城，守株待兔应该是最方便的方法。”
    “嗯，嗯。”
    叶秉烛听得津津有味，三不五时颔首认同。
    荀凉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他。
    这件除了最后尧望峰的近况外，所有资料都直接来自花城董事会的案子本身没有多少趣味可言，他就算舌灿生莲地转述，该枯燥的还是枯燥。
    所以对于叶秉烛居然会听得入迷的解释，荀凉觉得有些可怜，“你是不是从小没什么娱乐活动？”
    “嗯？”
    还沉浸在兴致盎然情绪里的叶秉烛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抬头看到荀凉可以算作悲悯的眼神，叶秉烛有些不悦，想用铁铮铮的事实反驳荀凉一脸，便在脑子里寻觅半天，自信道：“露营算不算？”
    “看情况，怎么个露法？”荀凉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意外这冷冰冰的人还有过那么朝气蓬勃的时候。
    “分配一把刀，一壶水，以及一张有十分之一可能性不对口的地图，露宿雅鲁藏布江东北部海拔两千多米的林芝云杉林，白天行进，入夜扎营。”
    “我被空投的地点是一片针阔叶混交林，落地后，在找水源的途中就发现自己的地图是很可惜的十分之一，于是弃之不用，晴天看太阳东升西落，木棒成影，阴雨天看沿途植被长势，判断季风方向，据此一路南行，捡幼虫掏鸟蛋，从湿土和植物根茎里榨饮用水，不急着推进的时候也会下拌子，逮些松鼠松鸡之类的。”
    “就这样两天后，我剩了大半的水壶被一头好奇心很重的猞猁冷不丁叼走，一周后，又迫不得已把刀留在了一头成年棕熊眼窝里，一个多月后，总算走出了混交林，人黑了瘦了一大圈，还有点贫血，但我觉得这个过程大体上还是很娱乐的。”
    “……”
    荀凉沉默了半晌。
    然后憋出一句话，“盯梢的时候我给你买本故事书吧，只要你喜欢的多贵都行，不用跟我客气。”
    叶秉烛从荀凉的话里觉出了更上一层楼的同情，便不再理会他，径直往电梯走。
    荀凉叫住了他，“先换件正式点的衣服。”根本不是商量的口吻，他习惯了颐指气使的说话方式。
    叶秉烛不是他言听计从的属下，但也不再像那个一见面就不死不休的杀手，叶秉烛用一种很客观很理性，换句话说也即是很疏离很冷漠的语气道：“我现在的着装不适合你的工作？”
    叶秉烛穿的是黑衣黑裤军靴，被荀凉没收的是把制式军刀，整体很像反恐部队实施夜间突击时的配备，比起给人阴森可怖感觉的杀手，其实更像精悍铁血的国之栋梁。
    虽然无论前者还是后者，理所当然都不适合出现在道貌岸然的商圈，但荀凉的工作内容和寻常意义上的并不一样，他商谈用的是手，有时候是脚，偶尔搭配刀，总之不会是嘴上功夫独挑大梁。
    就像现在，叶秉烛不觉得绑架还需要衣冠楚楚，那不是掩耳盗铃么，不是会妨碍动作么，但叶秉烛同时想到自己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如此妄下结论很容易犯先入为主的错误。
    既然荀凉明说让他换衣服，那就换吧，“现买来不及了，你的给我。”叶秉烛理所当然道。
    这两人倒是有意思，前一晚还杀红了眼你死我活，现在好，荀凉谈论商业机密时没刻意回避，不把叶秉烛当外人，叶秉烛的相处之道显然也和他在同一频道上，要衣服不言请不言借，直接说个‘给’字就伸手要，根本不管他的衣服万儿八千只是个零头。
    荀凉走过来，默不作声地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其实从后半段起荀凉就没怎么听叶秉烛说话了，他的注意力放在他皮带束起的精瘦腰身上，往上是凹陷的腰眼，往下是圆润**的臀，比任何玲珑有致的女人都要风情万种。
    荀凉是随性而为的人，有兴趣就去做，不问是否合时宜。
    叶秉烛并没有意识到荀凉在占便宜。
    来杀荀凉前就对他有所耳闻，其中即使再离谱的传言，比如说荀凉不止行事凶神恶煞，本人也长得青面獠牙，比如说他力大无穷的原因，是吃饭时餐盘里全是带血丝的生肉……
    圈里对他的敢怒不敢言，都宣泄在难以追根溯源的以讹传讹里，唯一不可撼动的，仅有荀凉是坚定不移的异性恋者。
    叶秉烛以为荀凉是出于谨慎，要先估测他的尺寸来判断上身效果，便很严肃地声明，“我的腰围比你小，你能穿的我应该都能穿。”
    荀凉乐得他帮自己想了这么个正大光明吃豆腐的理由，不置可否，默默将手往下游弋。
    “你不用这么麻烦地一一确认。”
    叶秉烛不太习惯目的与搏斗无关的肢体接触，如此巨细靡遗更让他难以忍受，便直白道：“你的手法让我有点反感。”
    “既然你有顾虑，这次就先算了，下班后我让设计师来家里一趟。”荀凉依言收手，笑容温良，教科书式的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