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仔舔完奶粉，又冲着厨房正中的桌子叫唤。
    吕小蒙见上面放着个玻璃盅，里面洗干净的苹果橘子提子五颜六色堆的艺术品似的。
    吕小蒙奇了怪了，这小东西除了不会自己泡奶粉，连抢手机都会了，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玻璃盅？
    吕小蒙一边困惑，一边掀开了玻璃盅的盖子。
    ‘啪’一声。
    也不知玻璃盅设了什么机关，吕小蒙被迎面一阵冲击波冲的翻个跟头，刚起身，又有一股子黑烟如影随形，把吕小蒙熏的满脸焦黑。
    吕小蒙眨巴眨巴眼睛，黑脸衬托下眼白格外干净分明。
    小猪仔躺倒在地打滚，笑声还是当康当康的像叫唤。
    接着，小猪仔嗖的一下蹿上桌，小鼻子从玻璃盅里拱出了一个红艳艳的苹果。
    正要去洗脸的吕小蒙赶紧一个回马枪杀回来，“还是吃奶粉的年纪就想挑战苹果，别把牙磕了，白费你饲主这么高格调的机关。”
    小猪仔嘴小叼不住苹果，又舍不得丢下苹果自己跑，这回是立刻被吕小蒙撵上了。
    吕小蒙内心涌起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欢喜。
    正要弯腰把小猪仔捞起来，不料小猪仔灵机一动，小鼻子推着苹果往墙角跑，然后低下小脑袋斜向里一拱，那两对儿獠牙噗嗤噗嗤扎进了苹果果肉。
    小猪仔再昂起小脑袋，就像刺猬身上扎着浆果般蹭蹭的溜之大吉。
    黑脸的吕小蒙哭笑不得。
    只能一边喊着你别吃啊，你要还饿我给你泡奶粉，你想磕几个鸡蛋磕几个，你饲主那食谱上可没苹果，你万一吃了拉肚子怎么办，这大晚上的我还得带你去宠物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小猪仔跑的更欢了，吕小蒙都快要看不清那四只小蹄子了。
    从厨房到起居室，再到卧室，绕着卧室转一圈再撞进卫生间，路线来来回回，一人一猪跑了大半夜，吕小蒙真是累瘫了，坐倒在地无力的挥手。
    “我尽力了，你想吃就吃吧，我就求你一件事，你要尊重我的努力，别在我面前吃，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吃行不。”
    小猪仔得意的当康一声，然后毫不留情的蹦跶到吕小蒙眼前的茶几上，作势是要发给吕小蒙观看她吃苹果的头等票。
    气的吕小蒙直打哆嗦。
    然而吕小蒙等半天没看到小猪仔大快朵颐，只看到这小东西两只前蹄拼命的往前探，想去拨苹果，可惜蹄子短，快探白眼了都拨弄不到。
    小猪仔不气馁，又挪到茶几边缘，低下脑袋，把苹果搁在茶几边角，四肢小蹄子不断的后腿，想把苹果拔出来。
    可惜獠牙上带着个小倒勾，苹果扎进去容易拔出来难。
    急的小猪仔当康当康声紧锣密鼓。
    吕小蒙坐在头等席看的津津有味，然后背靠沙发笑的直抽抽。
    过好一阵，小猪仔累了，小脑袋一歪，侧躺在茶几上呼呼大睡。
    吕小蒙倒是稍微恢复了点精神，起身洗洗手洗洗脸，然后抱着小猪仔回卧室。
    把小东西放进摇篮，盖上小被子，吕小蒙打个哈欠，上身趴在摇篮里打算打个盹。
    结果在周公的盛情相邀下这盹儿就打成了觉。
    清晨时候吕小蒙被防盗门开门声惊醒，支楞起上身，睁眼一看，惊觉小猪仔两对儿獠牙上还扎着个苹果，这要是让齐大穰看到了还得了。
    吕小蒙忙上手拔苹果。
    结果越急越使不上劲儿，吕小蒙听着卧室外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近，额头汗都下来了。
    最后，吕小蒙狠狠心，脚一跺，腰一拧，浑身用力，大喝一声。
    手上一轻。
    吕小蒙睁眼看着手里的苹果，大大松出一口气。
    再仔细一看，吕小蒙浑身都是冷汗。
    苹果后头扎着四颗獠牙。
    一秒前还长在小猪仔嘴里的牙，现在一颗不剩全下来了。
    小猪仔大概是昨天玩疯了，现在精力见底，再加上吕小蒙猛然发力堪称快准狠，小家伙只是极细微的当康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但吕小蒙半点也没有觉得安心，因为他听见卧室外炸雷似的一声吼，“玻璃盅怎么开了，难道那小兔崽子喂我闺女吃苹果了？我闺女吃苹果不消化啊！”
    紧接着，齐大穰一阵龙卷风似的卷进卧室，瞪住了已知大事不好，正在琢磨要跳窗还是直接跪下的吕小蒙。
    吕小蒙筛子似的看着齐大穰一步一个坑的走过来，瞪着他的视线从上往下落，落在他手里的苹果后停了下来，都快专注成斗鸡眼了。
    “齐先生您听我说。”
    捧着扎四颗牙苹果的吕小蒙声音发颤。
    齐大穰一伸手，拨芦苇丛似的把他拨开，低头去看摇篮。
    小猪仔刚才翻成了趴的姿势，齐大穰一时看不见她的小嘴，就小心翼翼的去摸她的小脸。
    杵在一边的吕小蒙勇敢的说道：“齐先生，别看了，这四颗就是您孩子的牙。”
    齐大穰猛回头，居高临下看着吕小蒙。
    吕小蒙这个瞬间觉得他瑟瑟发抖硬着头皮去黑灯瞎火的小区送外卖，那其实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光。
    齐大穰张开了双手。
    这是要左右开弓的架势啊。
    自己造的孽，苦果说什么也要自己吃，吕小蒙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左右开弓也好，都说长痛不如短痛。
    齐大穰张开的双手搂住了吕小蒙。
    这彪形大汉中的战斗机拍着吕小蒙的后背哽咽了，“我谢谢你啊！可算把闺女的牙给拔了，还拔的这么平静祥和，闺女不光没破相，连哭都没哭。”
    齐大穰又拿过苹果仔细端详，一边看一边咂舌，“苹果还能拔牙，不愧是神兽保姆公司的员工，专业人士啊，她妈，快来看，闺女的乳牙都拔干净了。”
    年轻女人数好工资，又加了几张毛爷爷当奖励装在红包里，递给吕小蒙的姿态不带一点烟火气，又瞥激动的难以自己的齐大穰一眼，柔柔的抿着嘴笑，“让你看笑话了。”
    “不过不怪她爸，我们一族的牙都露在外头，所以换牙是大事，乳牙掉的越晚，恒牙长的越歪，会让人看一辈子笑话，随便乱拔更不行，乳牙根都深，深及神经，硬拔不仅疼，一不小心还会面瘫。”
    女人叹着气，“唉，说到这个，我每年回娘家和四舅说话可费劲了，笑起来光听声不见他咧嘴，看着和个带抖的外置音箱似的。”
    这天马行空的，听的吕小蒙都有点消化不了，只当女主人也是个走心说段子的，哈哈笑着就过去了。
    齐大穰凑过来，压低声神秘兮兮的问：“你是怎么拔的，了不起啊，方便透露不。”
    这顶高帽子吕小蒙可不敢戴，回头想想，这功劳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昨晚上小猪仔在茶几上和自己的牙拉锯战，来来回回拉了好半天，水滴石穿，也该把牙根磨松些了。
    齐大穰嘿嘿一笑，“我和她妈盘算着过阵子给闺女添个妹妹，你要是告诉我拔牙的办法，我算你钱，价格好商量。”
    吕小蒙心动了。
    但吕小蒙很快意识到这份心动是危险的，他要是敢把来龙去脉说清楚，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见吕小蒙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齐大穰也不强求，拍拍吕小蒙的肩道：“我理解，商业机密嘛，嘿嘿，等闺女她妹妹该换乳牙了，我再请你来，拔牙的时候我们回避。”
    吕小蒙含含糊糊点了点头。
    两人送吕小蒙出门时，年轻女人看着低头穿鞋的吕小蒙，他脸上有些小擦伤，是打开玻璃盅时被冲击波刮的。
    女人修的形状极好的柳眉皱了皱，“奇怪，这点伤怎么还没好，你老板没给你吃人鱼肉啊？”
    “什么肉？”
    吕小蒙系鞋带的手都停下了，这家人的段子有时候还挺难懂的。
    “人鱼啊，你们人类吃了能不老不死的。”
    女人一脸淡然。
    “好些小神兽都皮，要照顾它们，不死之身是最基本的，你们公司对外宣称所有员工都吃过人鱼肉，不会出现工作到一半横尸的情况，我才放心预约的，怎么还带打虚假广告的？”
    “她爸。”
    女人看向齐大穰，“你跟他回公司问问清楚，人类再渺小也是一条小生命，不能放任无良商家草菅人命。”
    “放心吧她妈，别的人命我不管，这一条必须留着，我未来闺女等着他拔牙呢。”
    齐大穰应一声，然后拎小鸡般拎起吕小蒙就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