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廿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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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奋不顾身的慕容夕,独孤傲在醋海里翻腾,如雷般怒吼道:“你竟然为他丢弃佩剑,你竟然为他不顾惜自己,你竟然……”
独孤傲说不下去了,他怎能如怨妇似抱怨,慕容夕竟为那人抛弃自己?!
一分神间,慕容夕寻得空袭,发了一个虚招,几个起落掠上石壁,往石壁顶上攀跃而去,独孤傲哪能放过他,跟着也跃上石壁!
石壁不过三十丈、几个起落而已,慕容夕跃上平顶一声长啸,唐门当家人唐啸天令旗一挥,早就埋伏两旁的暗器、火器、石器统统对着刚冒脑袋、猝不及防的独孤傲招呼过去!
一时间,噼里啪啦铿锵不绝,金星四溅砂石俱下,纵使独孤傲有以一敌万的勇猛,也比不过毫无生命、不知疲惫的暗器密集攻击。
独孤傲没料到壁顶有埋伏,本能降下身形避开攻击,与此同时平顶传来轱辘滚动声音,数百条绑着油纸的绳索抛下,密密麻麻好似垂帘,都快挡住了他的视线。
独孤傲心头一惊,此乃唐门‘穿山索’,里边裹着硝石粉末,用来炸石钻洞开山辟路,威力庞大人力难敌!
壁顶探出慕容夕那张异常平静的脸,无悲无喜的眼神看得独孤傲无端心寒,跟着他的目光移到慕容夕的手里!
慕容夕的身影背光,手里举着一把足矣炸毁石壁隧道、能将独孤傲炸得粉身碎骨的火把!
阳光在慕容夕身上勾勒一层柔和光芒,慕容夕的眼中罕见不带仇恨,但独孤傲的心却再一次如坠冰窟!
当年,在崖下看到小公子的尸体,慕容夕似乎便是这样的神情,但又似乎少了当年的怨怼和残忍……
穿山索随风摇曳,似乎连人影都摇晃起来,看得恍神的独孤傲都痴了,似乎看不见慕容夕扔下的火把,而火把又瞬间点燃导火索!
数百条穿山索瞬间燃起,在朔风中化身一条火龙,当独孤傲的双眼被火焰染红时,慕容夕已经果断抽身而退!
最后对视的那个眼神,让独孤傲突然明白,安排埋伏的人就是慕容夕!
隧道里传来独孤傲的凄凉笑声,但很快就被地动山摇的巨响淹没,石壁隧道宛如火山爆发,巨石泥沙纷纷被喷向半空,灼人热浪笼罩方圆半里……
等滚滚浓烟和炙人热浪散去,堵在谷口的天然屏障已被炸毁,昔日刻着‘靡靡洞天’的高耸石壁不复存矣,眼前到处是散落的碎石堆,站在高处就能看到谷内星罗密布的湖泊和丛林中的废弃宫殿!
正如玉姬所料,那日清晨在林中听到鹰哨,慕容夕就断定此事和独孤傲有关,后在驿站飞鸽传书唐门当家人唐啸天,请他带上唐门最厉害的暗器前来掠阵。
高耸石壁都被夷为平地,就在众人松口气的时候,一处不起眼的石堆窸窣作响,接着顶端石块瑟瑟滚落,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压底下,正在慢慢地挣脱出来……
唐啸天勃然变色,扭头望向慕容夕,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按理说石堆下的活物只有一个,那就是怎么都死不掉的独孤傲!
风月寻梦已被安置担架,服下保命丹后气息微弱,必须尽快送往济世山庄,找天下第一名医御子安相救。
慕容夕神色冷峻,不带废话道:“走!”
唐啸天打头,中间是担架,慕容夕押后。
一行人急速而行,不敢有片刻耽搁,后方不断惊飞的群鸟,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日头升起一竿高,终于看到大峡谷,唐啸天稍微松口气,等过桥后砍断绳索,今日才算从‘山魈’手里捡回命。
峭壁下是万丈怒涛、鹅毛都能沉底的九神江;峭壁上是风急云湍,吹得两岸绳索摇来晃去。
亦如来时,唐啸天一马当先跃上绳索,用千斤坠的功夫压住绳索,便对身后弟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快跟上来!
唐门弟子得了号令,抬着担架跃了上去,亦步亦趋跟在后边。
唐啸天一步一步走着绳索,对岸老松在眼前越来越高大,就在他即将来到对岸之际,听到身后峡谷中传来的癫狂怒吼。
唐啸天心头一惊,独孤傲追来了!
随即,脚下绳索微微晃动,应是慕容夕和独孤傲也跃上绳索,并在绳索的另一端殊死搏斗。
身后弟子惊慌失措,步伐跟着凌乱起来,唐啸天当即棒喝:“慌张什么?!”
风声、涛声、怒吼声、兵器打斗声,都盖不住唐啸天的朗声训斥:“我唐门弟子要能处变不惊,平日为师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一到生死关头就都抛脑后了?!”
受了师尊的训斥,唐门弟子自觉羞愧,收敛心神心无旁骛,跟着师尊鱼贯而行,往对岸松树一步步迈进……
对岸已经打得如火如荼,自地狱归来的独孤傲拿着娑婆泪,一剑一剑狠狠劈向手持惜剑、步步后退的慕容夕!
独孤傲带着地狱归来的怒气,一剑一剑劈在慕容夕的剑上,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仅仅凭着一腔怒火,震得慕容夕每退一步就呕一口血……
等最后一名唐门弟子跃下绳索,慕容夕也拼尽体内最后气力,接下娑婆泪折断前的最后一击!
许是没料到娑婆泪会折断,罕世神兵折损在惜剑之下,独孤傲拿着半截剑身稍一楞神,喘过气来的慕容夕一剑砍断绳索!
绳索宛如游走的银蛇,一直凝视着对岸的唐啸天,袖袍一挥卷起绳索道:“往上拉……”
等地上绳子快堆成一座小山丘,唐啸天终于看到抓着绳索的慕容夕……
被拉上岸的慕容夕神色淡然,虽然一身白衣竟被血染,但依旧神色自若行动自如。他只是稍稍回望独孤傲的坠江之处,便护送重伤的风月寻梦前往济世山庄!
风月寻梦第一次苏醒是在到达济世山庄的第三日,当时只有御子安一人在他身侧,就听他如梦呓一般喊着百里先生和慕容夕。
第二次苏醒是在第五日,云绮和非君已经闻讯赶来,风月寻梦眯眼看了他们半晌,才迷迷糊糊叫出他们的名字。
第三次苏醒是在第七日,当时云绮正替他轻掖被子,许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处,就见他自疼痛中苏醒,用虚弱又喘息的声音问道:“百里先生和慕容夕呢?”
靡靡洞天已被夷为平地,百里先生死得尸骨不存;慕容夕则是倒在济世山庄门口,筋脉脏腑都被独孤傲震伤,虽然御子安在他身上下了定魂针,但他至今都没有苏醒过来。
慕容夕体内有股劲霸刀气,在与定魂针的力道相逆冲。
御子安起初以为是独孤傲的招式霸道,后来才发现慕容夕是自闭灵窍,将这股刀气锁在周天之内,让原本可以回天的定魂针无可施为!
娑婆泪已经折断了,风月寻梦送至济世山庄,面对死不改悔的独孤傲,慕容夕也彻底绝望了!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没想到娑婆泪最终折在孤独傲手上,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御子安医术天下无双,被誉为‘起死人、肉白骨’,但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慕容夕在他眼中已经没救。
御子安已经不在他身上消耗心神,留着定魂针在他身上,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云绮不知道该怎么跟风月寻梦说百里先生和慕容夕的事,百里先生是尸骨无存,而慕容夕却是执意求死,无论哪件对风月寻梦来说都是噩耗。
见云绮没有说话,风月寻梦明白过来,当下发出痛苦呻吟,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直到闻讯赶来的御子安用银针扎入心口。
第四次苏醒是在第十日,守了一夜的云绮瞌睡醒来,惊喜发现风月寻梦已经睁开眼睛。
风月寻梦异常安静,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空洞目光瞟着帐顶,对站在他床边的云绮浑然无感。
这种情况持续三天,最终是惹怒了云绮。
风月寻梦总在清晨安静醒来,睁着茫然空洞的眼睛,木然接受云绮等人的喂水喂药,疲惫之后又合上眼帘安静睡去。
沿江并未发现独孤傲的尸体,消息传出武林各派人人自危,躺在这里自怨自艾无济于事,独孤傲一日不除武林一日不安,百里先生的牺牲就白费了!
挨了训斥的风月寻梦木然半晌,最终还是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笑容。
云绮起初瞪着眼睛,后来溢出珍珠眼泪,一颗颗夺眶而出难以收住,最后还是风月寻梦费力抬起手指,一颗泪一颗泪替她拂去。
云绮握着他冰凉的手,贴向自己温暖的脸,险些就失去最亲的人,如何让人不伤心欲绝?!
风月寻梦愧疚眼神升起一丝温度,虽然笑容依旧苦涩晦暗,但却多了三分烟火气息。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风月寻梦已经亏欠死去的好友,这是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他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但却能做到不亏欠活着的好友!
不让云绮、非君他们再担心,不让独孤傲再夺走自己珍视的人,这才是风月寻梦不容逃避的责任!
御子安说他情况好转,仅存右心缓缓跳动,脉博比初时稳健三分,只是左端心脉尚未愈合,也非一时半刻就能长好。
话说到这里时,御子安停顿住了,眼睛望着云绮。云绮瞟着非君,非君看着刹道长,刹道长找不到人,便又盯回御子安。
风月寻梦已经能够坐起,当下靠着床头轻声道:“有什么事,不妨明讲……”
每个人都在沉默,风月寻梦蹙眉道:“是不是独孤傲?”
云绮道:“不是,沿江设置不少暗哨,但都没独孤傲的消息。”
非君撇嘴道:“那魔头没准真死了,九神江鹅毛不飘一根,这可不是吹牛呀,我特地绕到江边……”
“别浪费时间,前堂还有病人……”头发花白的御子安,皱眉打断非君胡扯,正色道:“老夫要拔除慕容夕的定魂针,留着它也救不了自闭灵窍的人,僵持下去只是增添他的痛苦,不如顺了他的心意拔针,就让他免除痛苦离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