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9.劳累过度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66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给人制造麻烦她娄小楼尤为擅长,然安慰个人来却比数理化还要难上加难,小小的身影窝在沙发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合适的词汇,却是词穷得紧。
沉默。
长久的沉默,如同死寂。
温暖的空调房,娄小楼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窗外的雪更大了,漫天飞舞的雪花,摇摇曳曳,不知疲倦,一波又一波晶莹的晶体,纷纷扬扬地前赴后继,虔诚地奔赴大地,世界万物,一片萧条的景象,可谁知,坚硬的土壤下面,孕育着生命的种子,枯萎的叶子落去,留下疤痕,等待下个春天的发芽,风吹雨打的种子埋在地下,等待春雨的降临复苏。
娄小楼低着头踌躇了半天,缓缓起身站到他的身旁,伸手抱着他的头,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发上。“乖,人死如灯灭。她希望你开心,你这样子她看到了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一切都会过去的。”
怀里的人往她的身上贴合,双肩微微颤抖,那是他极力控制的几近崩溃的情绪,他抱住她的腰,躲在她的怀里泪湿了脸庞,亦湿了她的衣裳,他的手忽地从她的腰上滑落,直直地垂在身体两侧。
娄小楼喊了他一声,声音立马变了样。
茶餐厅里一阵骚动。
上官彻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忘了那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他再次苏醒的时候,他躺在医院里,面色苍白,当他看到静静滴液的输液管时,他的内心异常震惊,他以为自己病了,像苗秒那样的不治之症。他惊了一身冷汗,仓皇地撑床坐起,看到两边的病人安然地睡着,迟来的昏沉迅速占据大脑。
娄小楼提着盒饭回来,见他醒来,笑容立即爬上她的脸,她放下食物:“你醒了,这些日子你的身体过渡劳累,晕倒了,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
“我昏了多久?”上官彻的眸子逐渐聚焦,声音里透着清冷。他还依稀记得,他贴在她的怀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沁人心扉,只是想起这一幕多少让他有些难堪,毕竟他们早就结束了,这样的行为有点像……骚扰。
娄小楼摇了摇头。“没多久,你睡了一晚上。”
她不敢告诉他,他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医生曾两度下达病危通知书,她看到那几个大字的时候,手抖得拿不住手机,竭力平复了几分钟,她才用他的手机联系上他的几个哥们。
三个兄弟风风火火地赶来,他们看到小小的娄小楼瑟瑟发抖地站在手术室的外面,看到那一幕的大嫂无比心疼地跑过去抱着她,她的手冷得如同两块冰,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大嫂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套换给了她。
她在手术室**了五个小时,脊背依旧坚挺,她不允许自己露出疲惫的神态,她要等他醒来。
三个兄弟站在床边,轮流陪他说话,娄小楼悄悄地隐到人后,靠着床尾打了会盹儿。
没过多久,吕丽丽携几名同学一起赶来,看到娄小楼重重的黑眼圈,便知道她一夜未眠。
“小楼。”上官彻撇来众人,喊她的名字。
娄小楼迷糊中感觉有人喊她,声音还那么熟悉,陡然没了困意,猛地起身:“上官老师,怎么了?”
“期末考没几天了,你回去复习备考,谢谢你陪我。”上官彻活动了下身体,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事实上,他很讨厌窄窄的病床带给他的狭窄感。
娄小楼看了看众人,遂点了点头,跟着探访完毕的吕丽丽一同回去。
待学生们走后,病房里冷清了不少,大哥目光复杂地看着上官彻,半晌才道:“三弟,你这次好险好险。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吗?以后再也不能这么折腾了。”
二哥凑近一步,默默地望着娄小楼走过的门口:“三弟,你怎么让她走呢?她可是守了你一整夜,加一个白天。”
上官彻的目光有所愣怔,这些他都不知道,他醒的时候她说得那么淡然,就好像是一件不足为提的小事。
老幺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附和:“我们来的时候,她的外套都湿透了,你们之前到底做什么去了,在外面淋雪?”
上官彻张了张嘴,这件事他一点都没印象,他只记得,恍恍惚惚地去了一趟学校,抱了抱她,随后想找回去的路,可是他走啊走啊,怎么都找不到熟悉的路,却是越走越陌生了。
每日查房的医生看到发着呆的上官彻,上前与他攀谈:“你那女朋友呢?她对你倒是上心得紧,看到你的病危通知时,手抖得签不了字。”
上官彻迷惘的双眼倏地聚紧,唇角颤颤:“你说什么?”
娄小楼在苗秒病房的话他全听了去,当时听完心里拔凉拔凉,觉得情侣之后,连个朋友都做不成,事实上,真正深爱过,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朋友的,因为,只要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搅动你的心海,让你心神不宁。
那时,上官彻对她彻底死心,而医生的话再他的心中掀起狂风巨浪,他突然非常非常想看看她,那个外表强大而内心脆弱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医院待了两天便出院了,一心念叨着去教室看牵挂的人。
彼时,娄小楼咬着笔杆,正在做题,她打算中午的时候和吕丽丽一起去医院探望,免得尴尬,那天他提到苗秒临终为他着想的话,她想到对方与自己的约定,如果这件事透露给上官彻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不死心,这样见面却是很尴尬得慌。
正胡思乱想着,她不经意地抬头,却看到站在教室里的上官彻,面庞清瘦,身姿单薄,已经有同学跟他打招呼,面对上官彻的归来,一帮不明真相的学生显然是开心的,娄小楼却是惊叫出声:“上官老师,你,你出院了?”
他当时的状况相当严重,几乎在生死线上下徘徊了两回,医生说,他需要好生休息,他怎么敢,不听医生的话擅自出院?
“嗯,我回来了。”上官彻强烈克制住想要抱抱她的心,看到她瞧见他的第一眼刹那间起身,眼中的紧张毫不设防地倾泻而出时,他忽地觉得,生一场病,挺好。
挺好个屁,娄小楼要是知道他的小小心思,指不定抓狂。
“你听听医生的话,回去好好歇息吧,过两天就期末考了,都是平时熟悉的课程,你不必担心,我们应付得来。趁一个寒假,你好好休养,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娄小楼急了,医生说过,他近期不能高强度工作,需要调息身体,这么大个人,怎么这么让人担心呢,愁死人了。
“我已经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上官彻避开她的目光,有些不敢直面她的关切。
娄小楼双手握得骨节发白,控制不住地发火:“上官彻,你醒醒吧,她已经死了,难道你也要跟着她去死不成?活着的时候,是你自己一直逃避,死了之后,也是你舍不得放开。不管现在你有多后知后觉地爱她,斯人已去。放下包袱,她不欠你,你也不欠她,你照顾她的这两个月里其实是变相地压榨自己的生命,你对自己不负责任也就罢了,你害得这么多学生朋友为你担心,祈祷你早日康复,这么多人爱你,你视而不见,你想一直颓废下去吗?如果是,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学校里,请你自己悄悄地辞职离开,回到属于你的地方自怨自艾,我看不见,就不会伸长胳膊多管闲事。”
吕丽丽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怒气加身的娄小楼浑然不觉。
上官彻听了半天,环视一圈,道了一声:“对不起。”
娄小楼气鼓鼓地坐下,不耐烦地挥手:“把自己当回事的话,就给我回去好好待着,不当回事的请自便,当你下次倒下的时候,我不会屁颠屁颠地跟着你走几个小时的冰天雪地,在你失去知觉的时候送你去医院,你应该知道,我十分抗拒医院的味道。”
“对不起。”上官彻的声音弱得不能再弱,他没想到娄小楼会如此大发雷霆,额上的青筋暴起,眼神凌厉如刀。
他默默地转身走了,安静温顺,一只乖乖的羔羊也不过如此吧。
秦淑桐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目光幽幽:“小楼,你真的不该这么说他的,他到底是老师啊。”
“要不是看他是老师,我懒得跟他浪费口舌,要不是看他是老师,我说得还要狠。如果你知道他当时心脏骤停两次的危急情况,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如同一个死人一般,你还能说得这么轻松么?我怕得要命,笔都握不住……”娄小楼倚墙而立,浑身颤栗不已,她是如此之怕,怕他出事。一盒米非司酮,终究是她亏欠了他们,苗秒已经死了,她不能眼睁睁地再让他出任何闪失,不然,她余生不宁。
“别担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吕丽丽握着她的手,冰凉刺骨,冷汗涔涔。
娄小楼闭目,她怎不知,这是一句苍白的安慰,当时的情况只有她知道,上官彻在茶餐厅的时候就没了呼吸,她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呼吸混乱不堪,双腿软如棉絮,无论怎么使劲也站不起来,是周围的好心人帮忙打的急救电话。
要是他出事,她一辈子难辞其咎。
幸好幸好,尽责尽力的医生从死神的手中救回他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