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休假休到三个多月，韩曦的伤也差不多好全了。两人假期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去找傅晓复了命。
    傅晓很高兴，“阿曦好得差不多了？”韩曦摆着万年不拜年的程序化微笑：“是，傅哥挂心了。”傅晓摆摆手，“你大伤初愈，最近就不用你做什么危险系数高的工作了，倒是一件事现在很要紧。”韩曦点点头，等着他说下文。傅晓端了杯子在手里晃，“最近一段时间打黑，工作量不大，你就保证盘口不出问题就行了，剩下的时间你自己安排，阿辰也是。”两人内心顶级暗爽地应了下来。傅晓看着他们两个亮起来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你们这么急着来给我回话，阿曦的伤也没完全好吧？回去且养着吧，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没有什么大动作了，好好歇着吧。”两人又暗爽了一阵子，应声退了出去。
    “我开车吧，好久不开，手都要生了。”纪以辰一眼刀杀过去：“你伤口才进入重构期不久，再乱来你就再也不要在你完全好起来之前走路了。”韩曦叹气，略委屈地走到了车子另一边，让纪以辰把自己扶了进去。纪以辰看着他的表情好险没乐出来，“马上就会好了，不用这么沮丧的吧？”韩曦点点头，不再理他，纪以辰万分无奈地开车去买了外卖，又回了家。
    “明天你老老实实地在酒吧里待着，不许去别的地方。”纪以辰一边卷烤鸭一边命令韩曦，后者一脸不开心地哦了一声。纪以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想上专业课来着？”韩曦瞬间抬起头，看向了他，纪以辰被看得心里一顿，忙低下头去转开视线，“今天晚上开始教你，但是你得保证十一点必须睡觉。”韩曦严肃地点头，然后开始二倍速吃烤鸭。纪以辰看得哭笑不得：“慢点儿，别噎着！这才是中午，还有一下午呢你这么急干嘛？”韩曦斜他一眼，接着狂吃烤鸭。
    就不该和丫说···纪以辰一边往饼上抹酱在心里一边吐槽。
    结果下午纪以辰一点课都没有讲，被韩曦强行拖去了练枪房。纪以辰看着他走起路来都不溜的腿，对他怎么能站一下午的问题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两个人从假期过渡出来，白天守盘口晚上上课，过得挺充实。放假的时候感觉不出来，开始工作了两人才发现这次打黑的力度有多狠，场子里一天也来不了几个社团人员，乱子更是少得比打黑之前低了好几十个百分点。韩曦甚至有了种守盘口完全多余的感觉。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两个人还是在各盘口之间流转，兢兢业业地一天天地守了下去。
    “最近不讲太多理论了”纪以辰把材料收起来，递给韩曦一个文件夹，“最近人员流动比较没规律，你把各区的人都好好认认吧，当休息了。”韩曦神情严肃地接了过来，大略翻了翻，“D区的？”纪以辰点点头，“这个是A区的内部文件，我暂时把备份拿出来给你用，你大概要用几天？”韩曦又大致翻了翻，“这个白天在场子里是不是不方便拿出来？”纪以辰点了点头：“那样最好了。”韩曦叹了口气，“这个量的话，三天可以吗？”纪以辰瞥了一眼那个能砸死人的文件夹，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天就行？”韩曦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转身进屋画速写去了。
    石化的纪以辰就留在了原地。
    韩曦神一般的记忆速度倒是把这项工作变得无比简单，一周的时间就刷完了D、E两大区的情报。纪以辰实在看不过，第二周就干脆把所有的材料都没收掉了，“你这么高强度地工作下去是不科学的，我不管你是天才还是神人，这一周你都得给我歇一歇！”韩曦无法，只得问了一句：“还有多少情报是我没记过的？”纪以辰略思索了一阵子：“B区F区已经沦陷，C区的情报你记过了，G区很小，所有的情报加起来也没有多少。这样算下来，其实也没剩多少了，这一阵子你大致复习复习就行了。”韩曦看向手里的速写本，神情有些复杂。
    “对了，这一阵子没什么事，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出去画个画什么的，要不在家睡一天也行。”韩曦没回话。纪以辰满以为他会高兴的，这一阵沉默让他瞬间觉得无比费解，“怎么了？想起什么事儿了突然不说话？”韩曦抬起头，平静地问道：“江辰，你不觉得最近太过平静了吗？”
    纪以辰一愣。
    韩曦接着说道：“不是因为上头打黑造成的那种安宁，而是原有的结构没有被撼动的平静。”
    纪以辰瞬间领悟。韩曦说得没有错，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是自保为上，但难保各区不会做出一些挣扎和调整。但目前的情况恰恰相反，各区人员连简单的刺探情况都没有，就那样安生地呆在了自己的辖地里面，没有人和多处的行动，这真的不奇怪吗？况且打黑活动早已接近尾声，现在存在的大区都是底子相当之厚的势力群体，进行任何活动的阻力都可以忽略不计，为什么大家都没有轻举妄动？难道在他们离开和休假的那一段时间里面，又有其他的势力补充了原来的空缺吗······
    如果H市又一次形成了原来的势力平衡局面，那么问题就相当严重了。如果某些势力可以在现在的情况下入驻H市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些势力要远强于原来的那一些，打击起来会变得更加困难。
    纪以辰看着韩曦淡淡的眼神，猛然浑身一凉。
    韩曦叹气，“看样子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就相当之棘手了，那我们看过的所有情报，准确率都将会低得可怜。”纪以辰皱着眉想了想，“问问魏彬吧，他应该会知道些什么。”韩曦点点头，“我去再看看之前的情报，你问吧。”纪以辰看着韩曦走上楼，暗暗压下了一口气，给魏彬拨了通电话。
    “阿彬，是我。”
    “啊，辰哥啊，您有什么事？”
    纪以辰稳稳心神，“我想问一问，最近两三个月的时间里有没有什么新鲜血液流进H市。”
    魏彬显然是思索了好半天：“最近的话，添了几张新面孔。结合组里面的情报人员传来的消息来看，原来两区的空白并没有被填上，新侵入的一方也并没有多少人。比起新鲜势力，他们更像是一批打手。”
    纪以辰斟酌了一下这个比喻，“打手么···”
    “对，最近各方情报网络反映，这些新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人，这么小的团队在H市这个风雨飘摇的地界上混，简直就是找死。所以组里讨论之后怀疑，他们更像是什么某区叫来的特工小组之类的角色。”
    纪以辰无力：“这样说来，反倒是难搞了许多啊···”
    魏彬叹气：“是啊，现在组里也在派情报小组来跟踪他们，各区的线人也在留意他们到底是谁的人，目前还没有结果。”
    “现在有他们的资料吗？”
    “目前的资料还很少，只确定了九个人，也只有照片，没有详实资料。”
    “也行···找时间发给我一份。”
    “嗯，明白。”
    纪以辰挂掉电话，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去楼上找韩曦说情况。刚刚走到韩系的门口，纪以辰就从虚掩着的门边瞄到了韩曦画得满满当当的三个素描本，和躺在它们身边的韩曦。纪以辰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恍然间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站在韩曦的门外，站在那个一张画稿酬五位数，辗转于各地之间求学，会定期采风，休眠期准确得要命得漫画家韩曦的门外。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别在外头站着了。”纪以辰瞬间回到现实中，轻轻的推门进了房间，“我以为你睡着了。”韩曦扶额，“睡不着啊，这情况实在是有点让人心里发慌。”纪以辰微笑，“安心一点啦，据目前的情报来看，并没有形成新的平衡局面，H市里新添的不过是一个二十人上下的团体。”韩曦皱眉：“二十人上下？是哪个区调来的精英队吗？”纪以辰长出一口气，“我也这样觉得，但就队里两三个月以来的跟踪结果来看，目前我们确实无法确定他们和任何一个区有密切的关系。”韩曦思索半刻，“有资料吗？”“我问阿彬要了，应该很快就会传过来。目前资料不全，只能确定的只有九个人的样貌而已。”韩曦叹气：“好吧，我有点累了，你也早睡。”
    第二天两人就接到了情报。纪以辰看着笔记本电脑狠狠皱眉：“我对这九个人完全没有印象。”韩曦却是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缓缓道：“我似乎是见过三个人。”纪以辰顿时一惊，“什么时候捡到的？”韩曦皱着眉回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具体的时间不记得了，总之有三个人很眼熟。”纪以辰陡然有种不详的感觉：“在酒吧吗？”韩曦点点头：“这个应该可以确定。”纪以辰面沉似水，又把九张照片浏览了一遍，“他们只去了一次吗？”韩曦摇头：“我都能这么快地想起来，他们至少去过三次了。”“那就是有目的性的了？”韩曦把这句话咀嚼了一番，平静道：“应该是了，要说是回头客也的确有点牵强。”
    纪以辰无语，这个时候还能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该说这货是心理素质强还是死不正经呢···
    “而且问题是，这条街上的酒吧和咖啡厅你有四家，他们坚持只来我这，到底是为什么。”韩曦平静地接着说下去。纪以辰点头：“有理啊，说他们没有什么企图我都替他们委屈。”韩曦转过头来看向他，“你想怎么做？探探虚实还是再等等消息？”纪以辰沉吟半刻，缓缓道：“还是再等一等吧，等消息多一点的时候再说计划的事。”韩曦点点头，“虽说是这样，毫无试探还是不好吧···我今天换一个地方守吧。”纪以辰秒懂，“这样会不会有点明显？”韩曦摇摇头：“如果他们真的探到了我的消息，我每天都守着一个地方才会比较奇怪。”纪以辰心情复杂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听了我准新娘一句劝吧···纪以辰颇具阿Q精神地安慰了自己一番。
    韩曦从I口转移到了C口，到咖啡厅面里坐吧台。纪以辰在F口倒是一天比一天不安，一天一通电话地给徐澈打过去，直打到徐澈爆粗口：
    “靠！纪以辰你有完没完！一天一通电话你特么当你是服务站啊！”
    纪以辰淡定道：“并不，我只是在问职责内应该关心的情报而已。顺便一提，我叫江辰。”
    徐澈咬牙：“最近他们没有什么行动，这边又确定了两个人。”
    “什么样子？”
    “无可奉告！”
    纪以辰笑笑：“确实无法奉告，照片发我。”
    徐澈觉得自己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说你，担心也要有个限度！从来没见你这么担心过的！怎么，韩曦这出一回事儿把你吓转性儿了？”
    纪以辰沉默半晌，“徐哥，当时三个人去砍他，他把自己唯一的一把刀扔向了要开枪打我的人。”
    徐澈远没想到当时能是这样一种情况，“你···刚才说什么？！”
    纪以辰黯然：“如果他不受伤，我现在大概已经在你办公室墙上供着了。”
    徐澈沉默了许久，“我明白了，一会儿我把照片发你，你也给阿曦看看。”
    纪以辰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韩曦晚饭后看着徐澈发来的照片，摇头道：“我没见到过他们，你呢？”纪以辰摇头道：“没印象。”韩曦皱了皱眉头，“先不说这个，这两天咖啡厅里的情况，挺有意思的。”纪以辰抬起头，“嗯？什么情况？”韩曦眼神出奇的认真：“我在咖啡厅里守着的第三天，他们就又来了，然后，咖啡厅里就又多了一批常客，原来那几位也偶尔来光顾。”纪以辰脑袋里嗡的一声，“新来的人，照片搞到了么？”韩曦微笑：“当然。”
    纪以辰猛然发现，自己忘记这货是谁了···
    “这些”韩曦把手机相册翻了出来，“这些是从监控里截下来的。”纪以辰拿过手机，猛然汗颜了一下：“阿曦，你这···还真是详细啊···这360°全截图你真是不累啊···”韩曦一脸平静：“这些图给刑侦测算的技术部，应该能分析出详细的资料吧？”纪以辰顿悟，一脸震惊地又把图翻了一遍，声音颤抖地回答：“应该···可以···”“我这儿画了素写，图全都给技术不部可以。”纪以辰点点头，拿着韩曦的手机把图给徐澈发了过去。
    “但要是这么说起来，他们应该是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了。”纪以辰沉声道。韩曦点点头：“也许他们用来行动的只有这是十个人，剩下的人都是暗中收集情报的。”纪以辰赞同，“不是没有道理，但现在观察的时间还短，尚且不能下定论。”韩曦转头，“你觉得他们冲着我们来的几率有多少？”纪以辰沉默了许久，“不容乐观，几率怎么也能达到百分之六七十左右。”韩曦深吸一口气，“要不要演场戏来试探一下？”纪以辰抬起头来，“怎么演？让你做饵吗？如果是这样你就别想了，我不同意。”韩曦叹气，“可这个方案是最有效的。”
    纪以辰想要反驳，可他无从反驳。确实，如果让韩曦做饵，试探这群人就非常之直观了，而且按照韩曦的水准，对方也很难发现。韩曦正是看上了这两点，有了这些好处做后盾，他很难不点头。
    但他不能同意。
    “现在的情况下，变数太多，等稳定下来之后，再谈计划。”纪以辰搪塞得不失狼狈。韩曦看向他，缓缓道：“你还在介意我的伤吗？”纪以辰愣住，他想摇头，可他无力的发现，自己没有立场，没有力气。
    和韩曦共事了将近半年之后他才猛然发现，面对韩曦，他永远没有任何反驳的气力，无论是出于哪个方面，哪种原因。

    作者闲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连城网站突然崩了，十一点左右写完的，十一点半才打开，以为今天又更不上了，吓死我了···还好打开了！开心！！明天也要努力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