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法国的第三天，早8点东道庄园用餐。傅晓晃着杯子云淡风轻地把昨天的调查结果和东道说了一遍，该保留回避的漂亮地一概没提。东道倒是表现得很惊讶，从头到尾详细地把情况又了解了一遍。傅晓微笑着表示，既然如此，是不是应该把该定好的部署改一下。
    于是第三天的主要任务变成了调整战略。
    头脑风暴了一个上午的纪以辰和韩曦又马不停蹄地去跟着东道的人去扫了最后一遍点儿，东道的交易倒也不用他们真的做什么，于是两个人只是记了记路线，又在扫完点儿之后熟悉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就回到酒店休息了。
    “东道这一手做得真绝啊···”韩曦躺在床上拖着长音感慨。纪以辰沉吟道：“果然是混了这么多年的，做起事儿来就是挑不出来毛病。”韩曦撑着身子坐起来，“安排了住所报了食宿也就算了，连交易都带着我们，想让我们有点猜疑都难啊。做到这个份儿上，就是咱们有一百张嘴也说不出个不字来了吧？”纪以辰点头：“真是个狠角色。”韩曦转头：“傅哥宁可来游说拓线也不另联系一条，会不会有这个原因？”纪以辰沉默半晌，“也许会有吧，总之，这件事儿已经不是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了。”韩曦叹了口气，一头又栽了回去，躺在床上不再说什么。纪以辰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套间浴室里去给徐澈报告。
    “徐哥，我是江晨。”
    “嗯，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明天东道这方交易，估计交易之后就会回国了。”
    “还顺利吗？”
    “到目前为止，工作量是大一点，但是进展还算顺利，但是有一个问题。”
    “嗯？”
    “B区逃逸人员找到了，剩下的16个人是B区近十年前就在法国埋下的暗线人员，他们最近在法国很活跃，对这桩交易已经跟进了半个月有余，估计明天一定会有所行动。”
    “明天怎么安排？阿曦跟着你么？他这一阵子一直跟着傅晓吧？”
    “明天得跟着我，傅晓今天安排的，我实在是没拦住。”
    “他真的想让阿曦去，就是如来劝也劝不下来，别想太多。明天万事小心，我们这边会联系法方。你把图发一下，让他们在周围稍稍打点一下。但如果你们的交易点太隐蔽，我们也不便做什么了。”
    “看起来是不太能策应上，我明天小心点，阿曦那边就交给我吧，有意外我想办法联系你。”
    “嗯，明白。”
    纪以辰挂掉电话出来，整看到韩曦睡得正沉，小小地翻了个身。纪以辰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看着他。明天的交易，是一定会出问题的，在安排布局的时候，傅晓提出来让韩曦跟着自己去交易的时候，韩曦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地答应了下来，就连学过心理学的自己，都没看出来韩曦的眼睛里有任何波动。饶是每天看着韩曦淡定脸的纪以辰，也被这件事狠狠地震惊了一下。纪以辰很想护着他，想把他留在很安全的地方，让他好好地走过这次任务，安安全全地回国。毫不夸张地说，自从徐澈把韩曦交给自己开始，自己没有一天不感觉到无力。
    为自己的微小无力。
    为自己的无策无力。
    自己在这个计划里打拼五年，说到要保护谁，自己还是毫无手段。
    纪以辰心乱如麻地走到窗前，突然很想吸烟。他刚把烟送到嘴边，余光里瞟到了韩曦，又叹了口气，把烟又放回了烟盒里。
    第二天晚八点，Denny和法方的小弟一起坐在1车，东道的二把手和自己的小弟带着货坐在2车，纪以辰带着韩曦和几个比较拔群的小弟坐在3车，为了保证安全，本来应该排在后面的车队拆成了两部分，前后保护，两方人员掺杂着坐，前一后二，把更多的人员分在了路线外围来压场。八点半交易，对方挺有诚意，干净利落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就客套了两句，早早地结束了交易。纪以辰回到车上，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八点三十二分。
    “傅哥，交易结束。”韩曦怕纪以辰分心，自己先开了对讲报告。
    “回程务必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的话，能联系外围人员就联系他们，如果有意外联系不了的话，争取联系我。”
    “明白。”
    纪以辰皱着眉跟着前车往回开，韩曦也紧张得一直不说话，一车人开了对讲，还是坐在一片死寂里。八点半的城郊，已经是一片漆黑，除了车灯，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一队人神经高度紧绷地做着这个每天都会进行的动作，从1车到6车，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
    “辰哥，前方有人，看起来大概有四辆车。”坐在1车的A区小弟突然报告了一句，紧接着耳机里传来了东到小弟说的几句法语。“该来的还是来了么···”韩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心里冷汗一片。纪以辰碍着后座上还坐着三个小弟，也不好做什么，只能转头去看了眼他的眼睛。韩曦借着前车尾灯不算量的灯光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所有的人都死死按着耳机，等着听下一条消息。几秒后，耳机里传来了清晰的几句法语。韩系飞快地把耳机摘掉，把对讲夹到里面衬衫的口袋里。
    “辰哥，就地停车。”韩曦沉声道。纪以辰把车停下，等着韩曦的下一句翻译。前方四辆车开了两辆到6车后面，前后包抄了整个车队。纪以辰一众借着车灯灯光才看清，四辆车，都是警车。
    1车前面的车里有一个人把身子探出了车窗，拿着扩音器开始喊话。“他说他们是这一片的管辖警员，今天接到了情报说这一片有地下交易，现在要进行例行检查，他们会从前后同时往前差来提高效率，检查完毕的车辆要立刻驶离现场，由他们的人员护送。”纪以辰也把对讲放到衬衫口袋里，低低地骂了一句：“靠，敢再明显一点吗！”韩曦也是眉头紧皱，但终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等着他们来检查。前后夹击，检查得飞快。坐在车里的各位都是气定神闲的一副样子，这次交易东道出货，对反拿了货直接把钱打到了账上，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一次毁尸灭迹的交易。
    检查到中间，就只剩下了3车一辆。
    纪以辰和韩曦发现，有两辆车已经开始准备护送着其他的车走了。两个人都在心里疯狂滚动脏话，暗暗地把手伸进口袋里去调了调对讲。几个警员亮了证件后来开后备箱检查，拖出个空箱子来，用法语问：“这是什么？”韩曦暗暗戳了纪以辰一下，开口问道：“我们外语不好，你们能不能委屈一下，说中文？”面前的警员明显愣了一下，用法语反问回去：“你说什么？能不能说法语？”纪以辰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他没说谎，他是真的没有听懂。韩曦暗自松了口气，用很不流利的法语问：“我的法语不好，你能说英文吗？”对面的警员顿时用英文回了一句：“没问题，这个箱子是什么？”韩曦流利地回了一句，地道的俚语连纪以辰都没听懂，只是那样愣着听着他们对话。
    “能配合我们走一趟吗？”
    “没问题，走吧。”
    纪以辰跟着警车发动车子，被夹着往前开。“莫曦，什么情况？”韩曦狠皱眉头：“这群人绝对不是这里的警员，有问题，求援吧。”纪以辰转头，“为什么这么肯定？”韩曦冷笑：“他们的英语好过头了。这里是法国老区，所有的居民都很讨厌说英语，所以这里是双语国家里的法语区。我用的英语里十句有八句是俚语，他们居然一点讶异的神色都没有，绝对有问题。”
    纪以辰深吸一口气，低头对着对讲低声道：“遇到B区人员，外围人员？情况怎么样？”“外围人员现在已经被控制，B区请了点援手，现在无法施援，傅哥那边请增派人手，完毕。”“操！”纪以辰愤愤，等着傅晓那边回话。“阿辰，车上定位开一下，我马上增派。尽量拖一下，保证安全。”“收到”纪以辰低声回“前方已经被带走的车辆报告一下情况。”“辰哥，这边有大量人手，在你的方位前方大致500米。”纪以辰心里一沉，“收到。”
    韩曦冷汗把两层衣服浸了个遍，小声问道：“怎么办？”纪以辰平静地恐怖，“一会儿我找到合适方位之后就停车，记住，只要我一打转向你就开车门，车一停就立刻下车闪到你那边的灌木里。”韩曦暗压心神，“那你呢？”“我跟着你一起躲过去，不用担心我。对了，你前面的那格里有配过来的第二把钥匙，现在拿出来。”韩曦手指发凉地把钥匙拿出来，紧抓在手里。“要转向了，把车门先打开。”韩曦伸手把车门打开，纪以辰也倒出手来把车门打开，紧接着猛打方向盘。“动作快”纪以辰猛地一踩刹车，韩曦推开车门就闪到了右手边的灌木丛里。纪以辰动作飞快，跟着韩曦就钻了进去。
    “跟我走。”纪以辰猫着腰飞快地溜到一棵大的灌木边，带着他闪到了后面。三辆警车里的人明显没反应过来，等两人安顿好了之后，后方两辆警车里的人纷纷迅速跑了出来，一左一右地守住了这条路。
    “尽量不要出声”纪以辰趁着下面的人都在跑动背景很吵的时候，附着韩曦的耳朵说，“教过你密码吧，一会儿敲摩斯密码，不然容易暴露位置。”韩曦把嘴贴过去：“好。”
    下面的人开始狂喊法语，韩曦在纪以辰胳膊上敲：“散到草丛里，狙击。”纪以辰把手伸过来，在韩曦手背上敲：“从灌木里多找几个空隙，各方位都找。”韩曦略略动了动头，在纪以辰胳膊上敲了一下。“等有了灯光就立刻找人开枪，尽量准确。现在举枪。”“明白。”两个人都收回了敲密码的手，吸了口气。纪以辰拿着遥控钥匙，迅速按亮了车灯，斜在路上的车前灯后灯迅速全部亮了起来。韩曦追着灯光，迅速朝着暴露的三人开了三枪。纪以辰趁着枪响和三人的惨叫声、众人的惊叫声响成一片的时候拽着韩曦迅速移动到了最近的灌木后面。纪以辰趁着人还没散开，就迅速又按亮了车灯，迅速和韩曦一起端起枪，两人又干掉了三个。
    三辆车，多说也就只有十五个人，现在六人中枪，不知道情况如何。“记不记得他们的声音？”韩曦读完密码心里一惊，立即在脑袋里搜寻了一阵，敲了回去：“记得。”“随便学一个人的声音，问问他们情况如何，现在他们急，反应不过来。”韩曦想了想，立刻用很焦急的语气喊了一句法语，四面八方瞬间来了许多回复。“都死了。”纪以辰暗道幸运，一下一下地敲回去：“你摸摸手边有没有石头，一会儿我把车门按开，你就往前面的草丛里扔。”韩曦瞬间会意，敲了他一下。纪以辰把车门按开，韩曦摸起石头，往草丛里颇有层次性地扔了两块石头，四面顿时响起了脚步声，纪以辰也如法炮制。
    韩曦听着脚步声响了一阵，突然感觉到纪以辰戳他了一下，紧接着，车灯开了，两人已经顾不上暴露不暴露，站起来就对着暴露的人猛开枪。不过这次他们运气不太好，只杀掉了两个人。两人只能迅速地找掩体，隐蔽了起来就迅速装子弹。
    七对二，情势很不妙了。
    B区人见两人已经放手一搏，纷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开始搜寻。纪以辰躲在一棵树后面，根本看不到韩曦在什么地方。他自己的话，对六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双方手上都有枪。但现在韩曦也陷足其中，汉溪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他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完全是未可知的变数。纪以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暗暗看了看手电筒光束的方位，心里顿时一沉。对方极为分散，掩体杀能杀到一个两个，可连杀这么多个，还是在对方都配枪的前提下进行，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最近的就是一簇灌木，但灌木着实不高，遮住自己有一些吃力。
    没办法，只能搏一下了。
    让纪以辰没想到的是，先出手的居然是韩曦。
    和纪以辰比起来，韩曦的命比较好，他藏在一堆很高的灌木后面，周围的树很多，如果出手，在动作快的前提下不会被轻易抓到。仗着方位好，韩曦先甩了一枪，打中了一个人的肺部位置。就在他转到别的掩体后面的时候，剩下的六个人迅速地想他的方向冲了过去。纪以辰见状，立刻卡了个视觉死角摸了上去，打掉了两个人的枪，前面的人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韩曦也干脆不找掩体了，学着纪以辰的样子踢掉了一个人的枪。双方都暴露了，也就都不再废话，有枪的用枪，有刀的用刀，什么都没有的干脆就开始肉搏，霎时间，场面混乱起来。
    纪以辰见双方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也就不再憋着，对着对讲大喊：“傅哥，您的支援到哪了？”“辰哥，我是Denny，距离你们还剩下大概两三分钟的路程。”纪以辰一边把枪砸在眼前的人的头上，一边吼回去：“来了多少？”“大型的8座位SUV，派了十一辆，你们那边需要多少？”纪以辰一边打一边大喊：“来两辆，迅速点！”目前有三个人有枪，韩系不得已又在最近找了掩体迅速闪了过去，打中了一个人的胸腔，纪以辰一路打过去，打掉了一个人的。目前有战斗力的持枪人员不过两个。韩曦无法，只能开了二倍速杀起来。
    对方也是有备而来，枪被打掉了干脆抽出蝴蝶刀来拿起刀开拼。两个人把对手当掩体，打得不免有些缩手缩脚。“莫曦，注意刀！能夺就夺！”韩曦应了一声，把那个人踹远了之后一枪甩过去，接着飞起一腿踢掉了他的刀。纪以辰这边也是一枪砸在了面前的人头上，干净利落地夺了刀，一刀捅到了他肚子上。“会用刀吗？”韩曦无奈地大喊回去：“不会啊！”纪以辰早有防备：“正常打，有时机就给一下，可有总比没有好！”
    韩曦夺过刀来，抬头才发现，自己目前已经是是一对二，其中一个还有枪，情势危急，脑袋猛然一片空白。
    纪以辰见他们先捡韩曦啃，明白他们已经发现韩曦比自己好对付，心里也是一慌。剩下的四个人见纪以辰要来救他，立刻让拿枪的人盯紧纪以辰，让两个拿刀的人磨死韩曦。韩曦见状，干脆搏了一把，把刀直扔向那个拿枪的人。纪以辰被他这自杀行为惊得够呛，刚想跑过去救人，结果刚跑一步听到一声惨叫，韩曦居然是走大运地得手了。纪以辰干脆冲上去把拿枪的那位摆平了，把枪放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纪以辰就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是，这次惨叫的，不是对方，是韩曦。
    纪以辰一回头，整看见韩曦用一条腿支持着站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另一条不敢用力的、插着刀子的腿。
    纪以辰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
    “Denny，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到？！”纪以辰一路吼着跑过去，几乎是全无理智地一通狂打。“我们已经到位，现在刚刚下车，在找你们，您出点声音！”纪以辰把手头的人丢下去，迅速地拔出抢来开了一枪，然后毫不犹豫地有把剩下的四个人必出一段距离，把韩曦扛起来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把手头的子弹打了个干净。
    “辰哥，您这是···”纪以辰大吼着打断Denny：“后面有四个人，手里有刀！”Denny看着他扛着汉西一路跑到车里去，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领着人就赶了过去。
    纪以辰一路狂奔到车里，把韩曦放在后排座位上，又把第二排座位放倒，防止他摔下来。“坚持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纪以辰简单地解下两个人的领带绑了一下近心端，就抽身去上驾驶座位，一路狂开回东道的庄园去。“傅哥，莫曦受伤了，刀插在小腿里了，插得很深，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韧带。”“立刻带回来，这边有医护人员安排。”“是！”纪以辰按掉对讲，对着后排大喊：“没事吧莫曦？要不要紧？”
    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话：“我没事儿江辰，慢点开，别出了事故。”
    纪以辰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他猛然发现，在回国后的五年里，第一次有如此想落泪的冲动

    作者闲话：

    挺大的一章，从早上一边构思一边写，一直写到下午。动作戏很多，写起来完全没有生活经验做支撑，还是有点吃力。写完的成就感还是相当之大的！从下一章开始，感情线开始展开了，剧情也会多加一条线，想一想连我自己都很期待，哈哈哈。加油！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