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韩大画家，又做慈善去了？”
    “去你大爷的慈善！我这是挣钱，挣钱你懂不懂？”
    “呦，还挣钱？您稿酬五位数，画像卖五十，说您没捐钱慈善总会都得塌！”
    “少没个正形的！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儿？我这画画儿呢，对面还有客人，废话速度点说！”
    “切，白眼狼！你的笔我给你带回来了，记得回家查！我真服了，你一个画家，除了街口道馆和家里连菜市场都不去，说起来也合理，但是你这笔都要小的给你带，你这是懒癌啊小同志！”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得了，记得查笔。我先挂了啊，回见。”
    韩曦按了蓝牙的挂断键，三下五除二画完了画稿往对面一递，“嘿嘿，姑娘，您这张50。”姑娘捧着画儿夸了好半天才留下50块钱飘然而去。韩曦收了钱，果断地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在H市A区这种风雨飘摇的地界，栽一跟头磕着仨人就得有俩社团人员。整个区计算机产业还没有纹身店挣钱，顶尖师傅的收入不比韩曦低。韩曦作为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A区神遛儿也知道，按今儿着车流量来讲，今天铁定有事儿。商务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韩曦抬头看了看，查八分钟两点半。今日天高日朗，换完玻璃汽水儿瓶之后回家撸稿去。
    绿灯一亮，韩曦溜达着往对面走，结果前脚刚踏上人行道，后脚就被自行车撞翻在了道边儿上，连带着边儿上的人也被路面儿拍了个七荤八素，俩人连耳机都摔出去了。没等韩曦反应过来，旁边那炮灰跳起来，指着那骑自行车的男孩就是一顿嘴炮。
    “喂，你是眼神短路还是瓦数太低？这儿还有俩大活人你看不见啊？”
    “你要是想开飞机就和国家通报一句，国家特招不是光挂个名头儿的！”
    “上了街就带着脑子，脑子在银行存着升不了值！”
    骑车的男孩儿连车都没敢扶，低着头半是抱歉半是委屈地听他教训，欠着身子连连说着对不起，我没注意，实在是对不起···那炮灰看了一眼时间，恶狠狠地补了句：“别让我再碰见你！”韩曦示意骑车的男孩说自己没事，自己爬起来捡了耳机，又把那个人的递过去：“小孩子没注意，你也别置气了。你的耳机，别忘了。”那人戴上耳机，微笑了一下，道了谢继续往前走。韩曦看着那凤目高鼻梁略略晃神儿，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靠啊，为什么采风的时候没碰着他啊？！亏大发了啊！
    韩系揉着左手手肘往前走，还没走到地方，耳机里一阵没听过的铃声把他惊了个踉跄。“难道是刚刚被路面拍瓦特了？”韩曦想着，按下了接听键。“纪Sir，情况有变，我们到D点，你的点调到F点上去！纪Sir，收到回复！”对面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急急地喊了一串儿。
    “纪Sir？什么鬼？现在诈骗电话还玩儿cosplay？”韩曦想着，眼睛微微向前方瞟了一下，猛然看到了那个刚刚嫌人家眼睛瓦数低的家伙大声喊了几句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就疯狂地往前跑。“靠啊，耳机拿反了！”韩曦在心里狂喊。“纪Sir！什么情况！收到请回复！”对面的人语气更急切了。韩曦跟着那人开始狂跑，对着耳机大喊道：“这里有点状况，你拨这个号，他能接到，晚点解释！”韩曦把自己的号吼过去，一边转弯一边接通了电话。“大爷的，幸好我反应快，不然信号就接不到了！不过这这耳机质量还真尼玛值这个价···”韩曦腹诽。
    没跑几条街，韩曦呼吸不稳地跟着那个人在小巷里停下。韩曦看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暗叹：“果然是做长官的，体能跟我这文艺工作者就是不在同一层级上···”纪以辰走过来，把耳机换了回去，韩曦听着那个和之前一个很不同的男声，心动速率陡增。
    “这里是专案组，你先别慌，照我说的做。给你半分钟的时间，你给他画一副画像，然后把画像给他，立刻从左手边巷子那里走掉，那是监控死角，动作快！”韩曦熟练地拿炭笔夹画纸，看着纪以辰一边四下扫视一边把脏了一点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手上。“我们可以销毁监控，但难保交通部门不会混入对方的成员，这张画像是保底措施，为保证一旦监控销毁不及时，你和我们的人双方不会出问题。”韩曦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一边打稿子一边扫视纪以辰。
    “嚯···这比例这皮肤，这线条这身材···”韩曦一边刷第二层线稿一边在他身上四处打满分。“这···这是什么？”韩曦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却在纪以辰胳膊上多停了几秒，“这刺青···是A区的标志吧？”韩曦猛地抬头，对上了纪以辰表意明确的眼睛。
    “卧底···么···”韩曦皱了皱眉，看来，这件事情比她设想的还要复杂很多。
    “按徐Sir说的做，快点离开这儿。还有，如果有不得不想见不得不对话的场合的话，记住，第一，你不认识我；第二···”纪以辰借着拿画的时机，压低声音道：“我叫江辰。”韩曦屏着呼吸点头，放好东西飞快地走出了巷子，打车回家。
    “今天的事情，你要尽量忘记，对外一律保密，才能最小程度地受到牵连和影响。我们的人应该是向你表达得很清楚了，这件事我不做解释了。这几天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免得再有什么不可预料的麻烦。这通电话打完，我们会联络有关公司和部门消除我们的对话记录和你的监控录像。如果有任何异常，来A区总警署，告诉他们你找徐澈，他们会带你来找我。时间紧迫。就这样，万事小心。”韩曦倚着房门听完徐Sir长拖拖的一段话，只觉得头痛欲裂。
    为什么我这样的半宅男也会碰到这么玄幻的事情啊？！韩曦在心里怒掀了五湖四海八仙桌，拖着步子有气无力地查了笔，连电话都没给损友回一个，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补觉去了。
    与此同时——
    “深哥，这次交易没什么异常，货款都在这儿，您过目。”纪以辰低着头报告。宁深瞄了眼箱子，叼着烟来拍纪以辰肩膀，“你小子办事儿我放心，不用查了！你小子避开C区黑吃立了大功，说吧，想要点什么？”纪以辰笑笑：“小弟哪儿敢管您要东西啊！承蒙您器重，帮小的看个闺女呗！我都单着二十五年了，再没点雨露黄瓜地都荒了！”宁深叼着烟感叹：“你小子够笔直的，行！够爷们儿！等老子物色物色，给你搞一本儿来，你随便点！”纪以辰狡黠地笑，“又不是上青楼，弄那些牌子多伤眼！小的有一个就成。”宁深吐着烟雾大笑：“还是你小子好养，兄弟我没看错人！”纪以辰笑着打哈哈，暗舒了一口气。“啊，对了！江辰啊，傅哥让你交完差到他那里走一趟。”宁深浮夸地吐了口烟：“分了好东西可别忘了兄弟我啊！”纪以辰点头：“哪儿敢忘了深哥啊！分分分，一定分！”
    “你奶奶个腿儿啊分！老子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未准，还惦记着老子给你分东西？Fuck！”纪以辰笑着在心里暗骂。
    纪以辰走到会所顶楼，看着围得一丝风都不透的房间，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屋。“傅哥，您找我。”纪以辰规规矩矩地站到傅晓五米开外，鞠了个躬。傅晓笑着晃了晃酒杯，小抿了一口，“听阿深说了，你今天做得很好，辛苦了。”纪以辰微笑：“傅哥谬赞了，属下当不起。”傅晓脸上的笑更明显了一些，一边放下酒杯一边往他身上上下打量：“你来这儿也快四年了，业绩不错，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把你放在阿深那儿，多少屈才了。要是阿深愿意割爱，你就跟我混吧。”纪以辰低下头，语气平静地回答：“属下没那么大的能力，傅哥您实在是抬爱了。”
    ——“他么的等了三年多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傅晓，要是老子客套这几句你当真了，老子就端了你的场子！”纪以辰安安静静地在心里狂骂。
    傅晓靠在椅子里面，笑道：“知道你做小弟的不好说什么，那好，我帮你定。”纪以辰半含着头看着傅晓掏出手机，手上动作流畅地拨了通电话，点了免提的手机立刻发出声来：“嘿，傅哥，您找我？”“阿深啊，你这个小弟我看上了，把他给我吧，怎么样？”傅晓靠在椅子里懒懒地问。“嗨，我当什么呢！不过傅哥眼睛就是毒啊，我手上最得力的人您一眼就看中了！成，既然您中意，我自然是愿意把人献给您了，谢谢您赏脸看上我的人！”
    “献？！”纪以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尼玛是选小情儿还是选小弟？！这傅晓···别他妈的是个背背山吧？！卧槽，老子的贞操！！
    “行，那人我就收下了，改天请你喝酒啊。”傅晓挂了电话，缓缓地看向纪以辰，“你叫江辰吧？”“是”纪以辰低下头，“傅哥有什么吩咐？”傅晓微笑着看他：“没有，明天你到我这儿报道，我给你交代你要做的事情。不用那么紧张，我这人没那么严肃。”纪以辰点点头，低着头径直走到了傅晓边上，傅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抬手示意手下人把枪放下。“傅哥，我现在也算是您直系下属了，我能问您点小事吗？”纪以辰俯下身，低声问道。傅晓眼里多出些玩味和欣赏来，点头示意他可以问。“傅哥···”纪以辰压低声音，“您玩背背山吗？”傅晓瞬间破功，盯着纪以辰的俊脸揶揄：“怎么？怕被拐给老子？”纪以辰凝重严肃地点了点头。。
    傅晓真的想给他俩耳刮子。
    “我是。”傅晓微笑，瞄着纪以辰骤然紧张的眼神，把嘴揍到他耳朵边儿上，放轻了声音“你是挺帅，但不够骚。”
    纪以辰松了口气，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臭小子，没个正形！”傅晓狠拍他的脑袋。纪以辰赔着罪混过，在心里疯狂感谢傅晓八辈儿祖宗。傅晓敲着桌面道：“小打小闹可以，但不能玩太大，知道吗？”纪以辰赔笑：“就是您给小的八百个胆儿小的也不敢啊！”“是吗？”傅晓眯起眼，“听阿飞说，今天追着你跑的那个孩子，长得不错？”纪以辰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口中语气却没改变：“嘿，傅哥您见笑了。那小子给我画了幅画像，结果我接到情势有变的消息，就跑去了，没来得及给钱，那人真挺执着，连追着我跑了好几条街！这不，画儿还在这儿呢。别说，还真值当跑这么长时间，画得还真不赖！”傅晓接过画看了一会儿，笑道：“是不赖，好好留着，没准哪天就变成伟人画像了。”纪以辰心跳速度爆表，虚虚应道：“傅哥您就笑话我吧。”傅晓把画还给他：“没事儿就行，你先回去休息吧。”纪以辰接过来，勾着头退出了房间，又飞快地下了楼。
    “徐哥，跟踪监控了吧，派人去那小子家里看看，怕是要有变。”纪以辰发动车子，低低地说。“收到，我立刻派小队去查看。”
    “来了！”韩曦被门铃声吵醒，过了半天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自己不久之前叫了外卖，半个小时都能睡着，自己真是颓了···“来了！“韩曦跑到门口，打开了门，接过那人手里的盒子道：”是在这里签字吗？”“不好意思，这外卖不是你的。”对面穿着制服的人微笑道，“有人派我们来见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韩曦警惕地抬起头，暗暗地调整了一下站姿，“是谁？”对面的男人吹了声口哨，门两边瞬间走出六七个人来：
    “这···就不便多问了。”
    男人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腕往他身后送，韩曦吃了一惊，抬腿踢开了接着扑上来的两个人，一个过肩摔把男人摔倒了前面。“操，还他妈不简单！”男人一边骂一边和帮手一边来和韩曦打成一团，韩曦勉强撑着，力不从心的感觉在漫长的抵抗里渐渐从酸痛的四肢渗透到心脾里去，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恍恍惚惚。男人猛地错开身，侧面的人趁韩曦没反应过来的当口，直接拿电棒招呼了上去，韩曦顿时眼前一黑，旋即被人手脚麻利地捆了起来。穿制服的的男人骂了声娘，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傅哥，我是阿飞，人要带到哪儿？”

    作者闲话：

    满满一碗狗血啊，掩面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