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得喜,你恨我。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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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皇上,得喜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您当了皇上,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不再为人所欺时,我们却越走越远,我也,越来越觉得痛苦压抑?到了今天,得喜才终于明白,那是因为我们追求的东西不同,您要的是皇权,而得喜,要的是您,可您可以得偿所愿,而我的愿望却是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连说都不敢说出来的奢望。
    佛家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的一生,只有一苦,就是求不得……”
    可能是想说的都说完了,也可能是口中不停涌出的鲜血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安静了下来,虽然不断的吐血挣扎,却没有再发出声音,连痛苦的呻|吟声也没有。
    萧烨已经快要急疯了,他扶着得喜,目光在他身边不断的搜寻着,果然在他脚边找到了一个小瓶子,他捡起一看,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那是鸩毒,当初他的母妃就是死于鸩毒,他认得的,得喜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他呆呆的看着得喜不停的吐血,尖削的脸迅速变成不祥的灰白,嘴里喃喃道:“我说过不会再打你,你怎么不信我?我不会打你的,得喜,你怎么不问问我?你不想我去后宫,我以后不去就是了,你是不是气得狠了,故意吓唬我的?别再闹了,算我怕了你,这次的事我也原谅你,你起来罢,你起来。”
    可得喜并没有起身,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气息也十分短促,倚在床边的瘦弱身子不住的颤抖,看起来十分痛苦,他撑的时间太长,萧烨的母妃饮下毒|酒后,不过一刻钟就已经气绝身亡了,可得喜一直等着他来,又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这会儿他的内脏只怕都已经被毒|药蚀空了,又怎么会好受?
    萧烨就像傻了一样,自虐般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得喜痛苦挣扎,眼睛睁得很大,以至于眼角都流下血泪来。
    过了一会儿,也可能是过了很长时间,萧烨分不清了,得喜突然不再挣扎,神情也舒缓了,就好像一切真的只是个恶作剧,下一刻就会笑嘻嘻的站起来一样,他倚着床沿,两眼柔和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床铺,温柔的笑道:“殿下,您醒了?奴才去给您端水洗漱。”
    他脸上的笑容明媚而灿烂,两眼弯弯,颊边的梨窝若隐若现,可眼里的光采却逐渐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也永远的定格在这一瞬间,他在最后一刻,让自己回到了自己最幸福的时候。
    萧烨轻唤了声:“得喜?”得喜没有应,依然笑着看着床铺。
    萧烨缓缓起身,坐到了床上,坐在得喜的视线之内,柔声道:“得喜,去给我端水来。”
    他仿佛看到床边的少年带着笑意脚步轻快的出去,又端着水盆走回来,他站在门口,清晨的阳光从他背后洒下,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脸上笑容灿烂,脆声道:“殿下,水来了!”
    然而得喜还坐在床边,他不再年轻了,身形瘦削,面色灰白,整个下巴和衣服上都被鲜血染红,脸上维持着笑意,看起来恐怖而诡异。
    萧烨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温柔的与得喜对视着,杜逢春来了,看了看得喜,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清,得顺将他拉出去了,他坐在床上,陪着他的得喜,天黑了,又亮了,得顺不得不走进来,小心翼翼道:“皇上,今日还上早朝吗?天气热,得喜公公也要早些安置才是。”
    萧烨缓缓转动眼珠,直愣愣的看着得顺,得顺的冷汗大颗的从头上滑下,只听皇帝道:“早朝,今天不上了,你说得对,朕要安置得喜,你去寻些冰来。”
    得顺垂头道:“是。”
    芳华殿位置偏僻,最开始并不是妃嫔的寝宫,而是内务存物的库房一样的存在,有一个地下室,是为了存冰用的,后来内务挪了地方,先皇简单的修了修,让他母妃住在了这里,赐名芳华殿。
    萧烨终于起身,上前轻轻的将已经僵硬的得喜抱起,一步步的走进了地下室,着人将地下室摆满了冰块,又用冰做了一副冰棺,将得喜换了衣服合上双眼展平四肢放了进去,他就坐在冰棺旁边,呆愣愣的看着棺中还带着笑意的、如同沉睡了的得喜。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室里响起了萧烨嘶哑的声音:“得喜,你恨我。”
    ***
    半个月后,皇帝下了两道圣旨,一是京城外三里的平沟村藐视天家、诋毁皇室、窝藏逃犯,并在夜晚以身化匪劫掠乡邻,着令屠尽全村,一个不留。
    二是皇帝自觉庸碌,登基以来,于天下无功,传位于景王,镇北侯林飞羽辅政。
    召书颁下后,他便马上派人将景王从封地接了回来,火速举行了传位大典,一切结束后,他一个人住进了芳华殿,画地为牢,一直到死,再也没有踏出芳华殿一步。
    “得喜,你说得对,我当初夺位的初衷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你,可我在滔天的权势中迷失了自己,忘记了初衷,变成了皇权的奴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权,为给了你并不想要的权利地位而沾沾自喜,不断的伤害你,让你绝望,你说你的人生只有一苦,其实你并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每一天都是苦,只是在这一苦面前,其它的苦就都弱化了,只可恨我明白的太晚,直到你离去才清醒,现在我放下一切来陪着你,你可开心吗?
    你的母亲亲人,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我杀了,你别恨我,因为我说过,我要杀光所有伤害你的人,我只能做到这一点,包括我自己。”
    他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年肿着嘴角举着手中的食盒开心的笑道:“殿下您看,今天得喜抢到了没凉的馒头,软得像棉花一样!您快来吃一个!”
    ***
    新皇登基后,将林飞羽召回了京,封为镇北王,是盛世皇朝的第一位外姓王,他召回了王府旧人,然而大家欢天喜地的回来,却听到了步惜元身死的惊天噩耗,整个将军府一片愁云惨雾,巧月大伤初愈,身体还有些虚弱,甚至哭得昏了过去,安大娘总是对着汤锅抹眼泪,招财进宝和多喜这些跟去了扶风的人都变得沉默寡言,邹刚唉声叹气,莫离面白如鬼,林飞羽虽然没有怪他,可他自己心中过不去那道坎,总觉得若是自己警觉些,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
    府中下人悲伤难抑,可他们不知道该去恨谁,恨将军吗?将军是他们的天,而且他自己也被公子的死打击得病骨支离,以前的旧伤都找上来了,杜仲和孟老联手,又请来了杜逢春,三人全力医治,才渐渐有了起色;恨唐锐吗?招财也说了,人家真的只是拿公子当朋友,一路全力护送,几经生死,于将军府、于步惜元都只有恩义;恨莫离吗?可当时别说是他,就是将军也不曾防备安陵郡主啊,他们只能去恨萧婉,可萧婉已经死了,他们的恨意无处发泄,整个将军府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每个人都面色阴沉。
    萧婉死了之后林飞羽多次去过野狼谷,可他一无所获,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每一次去都是吐着血被邹刚等人背回来,回京城后,他就住进卧莲居,在院中用步惜元最常穿的衣服和那些血布立了一个衣冠冢,石碑上亲手刻上“爱侣步惜元之墓,未亡人林飞羽立”,他经常坐在墓前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新皇来看望过他好多次,每次一进卧莲居就感觉阴风阵阵,寒气逼人,可府中人却丝毫不觉得,每个进卧莲居的人都会向墓碑行礼,口称“公子”,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荣王痛失爱女,恨林飞羽入骨,然而林飞羽大功新立,又被封为异姓王,皇上见了都要让三分的人他又怎么动得了,更何况是萧婉先对林飞羽的人下手,才会遭到林飞羽的反扑,没有牵连到荣王府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然而荣王与大女儿安阳郡主并不亲近,她成亲之后除了年节更是连来往都没有,这些年一直是小女儿承欢膝下,结果活蹦乱跳的女儿出去,却被横着抬了回来,死状还如此凄惨,若不做些什么为女儿复仇,他又怎么能够甘心,他一人独木难支,想起了他的长女,可是安阳郡主的反应却十分冷淡,敷衍的意味十明显。
    安阳郡主小的时候并不受宠,当时荣王还一心想要一个男孩来承接香火,对这个长女并不重视,王妃也因为她是个女孩不能讨荣王欢心而不喜欢她,可不知为什么,虽然荣王妻妾成群,却始终没有再传喜讯,就在荣王死了心想要重视一下唯一的女儿时,荣王妃又怀孕了,荣王欣喜若狂,自然又将她抛到了脑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王妃的饮食起居,唯恐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一年后萧婉降生,荣王虽然失望,可这个孩子他从怀孕起就一直关注着,感受到了第一次胎动,看着她一点点成长,又亲自守在产房外等待她的降生,感情非比寻常,萧婉因为在胎中养护得好,即使刚出生时也十分红润可爱,此时荣王也歇了要儿子的心思,觉得女儿也不错,把满腔的父爱都投到了萧婉的身上,安阳郡主萧云便又成了隐形人,萧婉少时与萧云相处也很好,萧云虽然对荣王也有不满,可受了这么多年的冷落,倒也习惯了,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她对这个小妹却没有迁怒,对她很是爱护,可当萧婉渐渐长大,不知为何渐渐的疏远了她,甚至多次在荣王面前陷害她,荣王的心早就偏到了天边,萧婉对外一直是一派天真的模样,荣王对她深信不疑,对萧云越加不喜,经常责罚,萧云愤怒失望,对萧婉的姐妹之情渐渐的被那些伤害磨光了,一直到她出嫁前,平日里见到得意的萧婉都是视而不见,把她当成了个陌生人。
    

    作者闲话:

    看来小天使们已经离我而去了,大赛,我只怕是小猴他哥,费费了,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了:收藏啊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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