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上)/最终卷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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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江湖若少了百步蛇郎将失去一分沧桑味,这份独特如梦魇般的沧桑也只有他才能诠释得如此深留人心刻骨难忘,经久未见,再度登临赛风宝舻的他依然不改猎人本色,凛着五官,一览船外旷野风情,睥睨着茶盅上飘冉的白烟。
他的端视里隐含着一条被染浊的闪亮金川,此刻惟见两眸凄恻的森澜,他的牧羽长天被擦拭得过度明亮,光可鉴人,几乎可以揽剑自照,他手中的金币经过日夜磨洗发出了平滑的反照光芒,他摁剑的手掌已经按在剑上很久了,那似乎是他放置手掌的习惯,就这么轻轻一搭,随意一摆,不知情的人会误会以为他准备动手。
……,那不是误会。
别以为这个江湖上只有采薇南山随时准备出手,牧羽长天的主人,百步蛇郎阿骊,随时盯住猎物进入猎径的行踪,一个不警惕,就会突如其来接获他所祭出的黄花萱草。
***
小白洲上,一只闲云野鹤看着一群野鸭向自己游近,突地展翅飞起,在野鸭顶上盘桓两圈出声示威。
远处,十六匹马一路策来,扬起阵阵风沙。
此十六名悍将趁着月色,各个身手剽悍,一马当先,一个迎头追上,另一个随后赶上,不一会儿又换成另一人超前,状若游戏,又似当仁不让的争先恐后。
这十六名悍将一抵达江畔立刻降缓速度,驾驾几声过后,却整起队伍依序排成四组。
将第一组人看清,原来不是悍将而是悍女将,第二组、第三组以及第四组人也都是女人,一身红衣劲装,皆腰悬宝剑,云髻金钗,年纪约莫二十上下,肤色润白,身手矫健,柳眉杏脸,婀娜多姿,顿时将白狼江的阳刚气息给比了下去。
四环四佩四琼四瑶,这十六名女子护卫率先到来,只为迎接飞泉主子。
谣传中的江湖十六珍宝,即是指这十六名武艺超凡的飞泉女侠,此时,齐聚在白狼江畔的江湖群侠睁亮了眼,一睹江湖十六珍宝芳容后,都屏气凝神叹为天人。
开筵列群英,这日的聚会陆续汇集了三千人一起同欢,皆是江湖各派人士,包括最新延揽的四环四佩四琼四瑶这十六大女侠护卫也到了。
皎洁月色中,只见一人款款而来,如斯飘逸潇洒,俊逸非凡。
是飞泉主子!
是十里欢!
***
他一来,一大票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将赛风宝舻圈在中间。
在白狼江一片大好紫气加持下野宴聚会,十里欢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他腰悬一口经久未见出鞘的倚欢剑,其实也无须顾虑这口剑的锋芒是钝是利,因为倚欢剑的主人在江湖上高升不坠的声势与地位原因奇特,甚至有很多时候,这口剑被扔在某处被人辗转送回来时,十里欢才察觉身上的佩剑又遗落在某位好友府上了。
遗失的倚欢剑经常流落在外,运气不错,每一回都能失而复得,身为江湖剑客,十里欢经常遗失倚欢剑的事情让众人见怪不怪了,因此,他腰上所悬之物仅仅为多余的装饰由此可见一斑。
十里欢醉眼看江湖,广吟剑歌,醉月飞觞,能够号令天下豪杰主动聚集者,除了朗月会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深具个人魅力的庞大势力了。
朗月会不是一个固定组织,纯粹以酒会友,以月会友。
你可以说它不具威胁,但认真论起此会,又岂止是你眼中所见这般简单!
树大招风,此乃铁律,朗月会不仅仅是朗月会,而是个人风格独树一帜的江湖群侠大会。
***
天上一轮皎洁月,那些日理万机的各教掌门,每逢十五满月总想起远在天边的飞泉掌门十里欢,不由自主羡慕起这位青年掌教的惬意逍遥,其所持之生活态度叫做不管事,虽然状若天真潇洒,其实他也有严肃的一面。
想来这应该是江湖上最轻松的岁月,这夜的白狼江传来划船摇橹声,倚欢剑主十里欢翩翩风姿,笑语朗朗,正于湖中游湖,他一边打趣一边正经审议公事。
收到几份喜帖,十里欢亲自回复,向机要嘱咐,“何大善从东山村迁居至西山村,我打算亲酿一醰酒,此人为善不欲人知,花大侠为此酒赐名为‘何大善喜燕华堂酒’,我得用这春日时节的水才行。”此人与他初识仅仅三个月,已成为忘年之交。
再翻出一份烫金喜帖,交付事项,“方伟掌教的贺寿礼不必烦了,他爱充面子,爱摆阔,我已让窑场特别定做一只创江湖纪录的大酒缸,日夜赶工,这酒缸抬过去,高度为三名大汉,宽度为十名大汉双手环抱,方伟掌教见了必然高兴。”方伟掌教打肿脸充胖子的习惯,已成为个人商标。
随后又检视一份喜帖,眉开又眼笑,“魏兰先生又要续娶,上回他向我讨金丝酒不成,就这样办,走一趟平心大酒庄,将里头所有金丝酒搜个遍,全部带回来,我得给魏兰先生一份大惊喜。”
对于下一份帖子特别用心,左思右想后道:“陆续生又生女儿?怎么做?有了,送两种药酒过去,一种为包生,一种为包不生,陆续生应该懂我的意思。”
风光无限好,游湖赏月间公事已谈毕,上岸时,湖畔边的烤鸭架飘出一阵又一阵香喷喷的烤鸭香,香气悠悠飘进了赛风宝舻。
散会前朝赛风宝舻雀跃了一声:“师兄再会!”
***
百步蛇郎与采薇南山双双啜着茶,嗅着诱人的炙烧香味,皆冷眼从阴暗的船舱内聆听舱外的热闹,对照群侠喧哗的开心,这两个人则显得十分小心谨慎,就怕一个不留神出了状况。
采薇南山问:“人是你引来的?”
“不是。”
“你俩约好了?”
“约好什么?”
“挑衅。”
百步蛇郎昂首,用此二字来形容自己太不贴切了,他还想在采薇南山身上多采撷一些武学,尽管自己毫无敌意然对方并不这么想,又或许是自己的模样令人产生杀气腾腾的错觉。
他捻起一碗茶盏,大口一饮,哼哼两声。
“采薇南山,你太抬举我了,阿骊我素来都是独来独往。”
“你来做甚么?”
“讨一杯茶。”
“他来做甚么?”
“自个儿去问他。”
一个呛另一个更呛,铿锵有节,非是有仇而是无视长幼伦理互不相让,这日的风太狂躁,才刚将雾卷走了又速速袭来,百步蛇郎隐身在舟内最深处,外人想从任何一个方位打探都是徒劳无功,他将茶饮干,又自泡一壶,茶碗里已经淡然无味了,茶盏外犹有断不了的负气。
采薇南山的低眉从来不曾扬起过,就算他再怎么努力,那两道天生压低的剑眉总是能将周遭气息压得更低迷,面带愠色:“你们之间有一个共通点。”
百步蛇郎深锁眉头,专心反刍这句话。
采薇南山一个字一个字道:“想认我为师兄,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