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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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人,无须阐扬论述远大胸襟,无须以滔滔长篇服之以理,侠,就在这种人最简单的举手投足之间。
飞泉教主江水深,此人英姿勃发,双目炯炯有神,鹰勾鼻钉上一颗金珠,换做别人在鼻子配上饰品则多显一分痞子野气,但是江水深反而因为鼻翼上一颗金珠而显出高贵的枭首气息,腰插一口宝剑,发束结顶垂曳而下,领口佩挂一套颜色鲜艳的蓝翎项圈,博通睿智藏于剑眉之下,大度气韵掩于宽肩之中,所骑骏马有飞龙之相。
此人现身黄泉猎场时,其雄伟的小霸王气象顿时将猛兽之威硬生生给比了下去,他在黄泉猎场上涉猎多年,从未受过一次小伤,出入自由,来去自如,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流人物。
江水深与胞弟江火热容貌仪表相似,但凡双生兄弟总喜作相同打扮让人分不清谁是谁,他正好相反,为了让旁人认出自己和谁在一起,装扮必是大相径庭,年龄约莫二十五上下,他二人咸被江湖风评溢美为年轻有为的手足俊杰。
这小小的飞泉在数十年前因为前任掌门人喜爱任用外人,总认为远来的和尚会念经,不但自己人不服气,弄得自家人士气低落,办起事也不愿出力,受重用的外人亦无法融入飞泉,徒呼负负,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受挫于起步发展都比其他人慢吞吞,就在快要被外围势力收并之际,当时的少年江水深突然掌理起教内大小事务,展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雷厉作风,孱弱的飞泉就像吃了大补丸,开始振作图强。
兄弟二人从来就不分你我,一起重振飞泉,两位中兴少主合作无间,汰弱留强,短短三个月将原本二百人的飞泉缩编为七十人,流失的一百三十人几乎是不中用的啃米虫,留下的皆是武界菁英。
随后买下一片肥沃土地建设村落,留置被剃除掉的一百三十名米虫,令其安居乐业,晴耕雨读,强迫退隐江湖,研习百艺,不得有异,他这么做不仅顺利保全飞泉力量,也让那些不适宜混迹江湖者永远退出刀剑生涯,老实做个安守本分的百姓。
此后,不惜任何代价在十八般武艺上追求精益求精,他手下可用之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悍,眼前的四烟四雨就是很好的例子,从一盘散沙凝结成坚硬的石头,分开时,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拿出优越的马上与马下功夫,汇聚后,可以摆出十多种联合阵式。
江湖有个不成文的蛮横规矩,即依照拳头大小来说话,对比其他势力庞大动辄上千人的江湖教派,江水深自知飞泉总体实力不足,行事上能屈能伸,格外沉稳低调,可以用静水深流来描述这时的他。
***
日将落,月将升,当黄泉猎场上的后起之秀遇见华茂京都的后起之秀,满天星斗蠢蠢欲动,即将争辉遍处,即将罗织星网,除非你是主宰功名朝露、刀剑幻海的命运之神,否则别想阻止这场改变北江湖命运的风云交会。
花雾宵,江水深,江火热,三位江湖新秀首次会面,内心顿时涌现相见恨晚之憾。
京都少年致礼拱手,上前一步:“在下花雾宵,谢过方才解围之恩,教主好箭法。”
江水深目光灿华,手上握着一把精美雕弓,背后负着一个箭筒,方才在高台上听了四烟四雨提及此少年在京都生活优渥却遭受恶势力打压不得不离京,出于一份惺惺相惜,不假思索出手以箭搭救。他没有礼貌寒暄,开头便强势问来:
“服不服气?”
此人有句名言:江湖无我不能服之人。
旁人以威服众,江水深却是以心服人,少年花雾宵偏偏选择这小小的飞泉,正因相中了教主的武才与德沛,他在芙蓉轩看多了自称走江湖的大侠,以为皆是尔尔俗人,一见江水深本人的庐山真面目再加上刚刚露了一手造诣极深的射艺,花雾宵不再骄傲,诚心回答:
“服气。”
江水深随后主动示好:“你来做我的小护卫如何?”
花雾宵道:“素闻只要这四烟四雨在,就没人敢当您的护卫。”
江水深眉眼带笑,“确实如此,但是这四烟四雨虽名为护卫却非常不称职,明日一早,他们又要各自出门分别去不同地方,明明说好回来后休息十日,却希望我让他们提前走以便办得更妥当完善,就算我强力相邀欲以明日一桌晨宴叙个话,都说鸡啼之前迎清风才好走,全急着离我而去,我要撵走这八个名存实亡的护卫让他人取代,又都不肯,说这事没人做得来。”不疾不徐道来,语气铿锵有节,中气十足。
四烟四雨八员英杰彼此以眼神互视,似在指望着对方留下来戍守,最后又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教主身后的人,而答案就在这名永远站在江水深身后的胞弟身上。
这名胞弟几度化身为全能的护卫,在任何绝命刺杀下,江火热以出手狠辣的武功一次又一次解决,痛快利落。一剑疯,绝对的剑术,一剑疯,绝对的神妙,一剑疯,是江火热最出色的剑艺。
若说江水深以蓝翎剑在黄泉猎场上称雄,那么,江火热则是以一剑疯在飞泉中称剑王,有他在,四烟四雨无用武之地,这就是答案。
***
江水深又对京都少年示好:“方才这四烟四雨反常地在高台上说得口沫横飞,对你赞赏有加,在飞泉没有不能谈的秘密,说吧,你为何要见我?”
花雾宵双手一拱,做个不情之请:“望教主收容,并允许我圆眼青蟹的位置。”
此话甫出,气氛顿时一僵。
“有胆量,但你可知圆眼青蟹在我飞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江水深眼珠子一转睨了圆眼青蟹一眼,微微一笑,又转头对四烟道:“四烟,给你们十字为限,你们来说,圆眼青蟹是个怎么样的人?”
幻烟答:“飞泉在,圆眼青蟹就在。”
虚烟答:“飞泉的山门。”
空烟答:“未兑现的一本帐。”
无烟答:“老江湖。”
江水深转过去看着有话要说的四雨,也施予一次机会:“提起圆眼青蟹,你们也按捺不住了,给你们一个字为限。”
雨飞濂答:“忠。”
雨飞书答:“沉。”
雨飞竹答:“奸。”
雨飞容答:“顽。”
此时,江水深与胞弟江火热以眼神互相对视,下了决定,朝数十名列队门人放话:“你们都靠过来,方才你们已见上这位公子的身手,我让你们选择,有谁愿意收下他,或有谁不愿收下,收与不收都必须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前言道,不须长篇大论以理服人的江水深本不需这么啰嗦,自裁即可,但他从不轻视每一件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这样大费周章,其实另有深切含意。
众人纷纷头挨着头,开始议论交谈。
祥日彩霞,古树迎月,瑰丽暮霭中烙印着一筒蓝翎箭,映照着一名肩挑重荷的侠客。
他是执掌飞泉的中兴少主。
北江湖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