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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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各派当家一片口伐,竞技场上刮起风云,两个实力雄厚的高手果真武力全开。
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好戏还未开打,台下围观的人几层几迭不知涌入多少,消息流传之速,才一个眨眼光景,官人官将地方保甲也从馆外大街上纷纷闯聚,紧盯着场上的一切。
寒小丹棍棒之下无完卵,场上的他,分明是一头泽中巨鳄扑朔吞噬的态势,凶招尽露,咬的是那个精采万分啊!
今日寒小丹再度大展神威,擎海棍捅势一起,脚下、梁柱上、顶架上被这么指指戳戳,又现出一个一个棍头大的木洞窟窿,出手无眼,无方向!
随着花雾宵身形左窜右挪,擎海棍本该点到为止却状若杀人取命,直逼的花雾宵大意不得,也祭出重手回应。
“寒小丹,快快替武林除害,别留他性命!”
“寒小丹,武林联盟也看不得这黑厮的作风,快快将他宰了!”
“丹爷,千万别轻饶了这伪君子!”
满座一面倒全替寒小丹发声助阵,京都少年几乎成为全武林的头号公敌。
寒小丹与花雾宵以武力互相倾轧,皆是功夫刁钻凌厉,过招几回合迟迟分不出上下。
此时,座中那名蒙面女子的眼睛才算真正睁亮,她因为太激动,差一点从座中站起来。
其他座中人本来都在心中打定寒小丹以最拿手的棍上功夫强攻,那位京都少年必定输得灰头土脸,唯有两名与花雾宵偕行的友人露出笑意,而且是极为自信的含喜微笑。
武功从不在公众场合显露的花雾宵让人意外,他竟然也是身怀绝技的使棍高手!面对寒小丹一连串的强攻,花雾宵这一回不再自我禁制,化身为魑魅魍魉,操起干戈,眼捷手快,从守势转为攻势,他的棍快脚快,敏捷利落,寒小丹与他缠斗开始显得吃力。
座中各教人士都对花雾宵运化而出的陌生棍法升起浓烈好奇,不时交头接耳。
“这不是少林寺的棍法!”
“这也不是南海神棍!”
“没见过,也不是丐帮打狗棒法!”
一套龙转身。
一套龙啸云。
一套蛇吞象。
一套……。
众人惊呼,二人顿时又散开。
寒小丹大喝:“花雾宵,你这是哪一门的路数?”
花雾宵一个扬声:“看好来!正是颜家棍!”
***
颜家棍!?
一听颜家棍,不仅寒小丹一惊,座中无人不诧异万分,约莫有二百名侠士的眼珠子就要从眼眶中滚下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原来这颜家棍在武林享誉多年,却因为秘而不宣,至今无人会使。
只闻其名,不见其响,颜家棍的磅礡气势在武林界早有一席之地。
花雾宵再度运起龙棍,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出一口怒气,让寒小丹成为手下败将,无论如何,也要让寒小丹承担不起未来掌门人的门面,定要擒伏这条狼夜叉!
一套噬云回龙,剎那回旋数百圈,花雾宵身如蟠龙优游辽阔天际,以竞技场为无量经纬,以吞云之威纵横自如。
一套深江潜龙,来去无影问行踪,花雾宵与长棍融为一体,清身浊影泅泳自在早已证得大无碍。
一套蟒游沧月,亘古相杀总有恨,这名京都少年的技法比刽子手更像刽子手,手中扬威棒这头飞了那头接回,杀来无眼,杀去无情,不知该躲明眼人还是躲那盲眼凶器。
没人问过,是泛滥的浪潮汹涌还是你花雾宵的功夫汹涌?
也没人问过,是雷雨下的倾注滂沱还是你花雾宵的功夫滂沱?
更没有人问过,是草原猎食的雄鹰迅疾还是你花雾宵的功夫迅疾?
不传世的颜家棍抢尽了锋头,长啸风声过后,一切全停了。
忽然间,全场鸦雀无声。
气氛顿时一紧,彷佛凝结成冰一片静悄悄。
这京都少年,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片林,他左右延伸枝干、往下延伸气根、往上挺直,将整个竞技场霸占为王,他所展现的,竟然是千古才出一人的……。
独木成林。
举江湖之例,还找不出谁有这种魅力,然而,就在这一场意外的抗衡中,冒出的一株雏草将令武林大老集体认定,并且见证何谓独木成林的威力。
***
啊。
座中人只能发出这一道惋惜的声音。
因为那个寒小丹,他,啊,怎么会?
寒小丹仰面朝天,起不来,他的一条腿活生生被打断,面容扭曲痛苦,力若棉絮,胸口起伏。
花雾宵掌上那把木棍散成了两段,但还没打断寒小丹一双肩骨,还未取下他一条命,长袖再度一扬。
蓦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雄声音打破僵冷朝中央喝去,凌厉非常!
“花雾宵,还不快给我住手!”
就在寒小丹饮败这一剎那,喊停的是谁?
众人将目光转向出声者,只见一名威武壮硕大汉,一身护卫周全的铁甲戎装,双臂环胸。
此声一出,花雾宵立刻收棍,如臣子晋见帝王一般慌慌张张向前跨出五大步,单膝一跪,单手拄着立地擎天棍,魂不附体喊了一声:“师父!”
颜大将军。
昔日威震边疆,功高护主,少时曾是京都武馆习武生员,如今朝中领闲差,乃天朝最高品级武官,今日的天下太平边疆无战事全靠他戎马一生。
颜大将军再喝:“花雾宵,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公开你的功夫?”
花雾宵低头不语。
颜大将军再喝:“京都武馆寒小丹,他是我教出来的人,你服气否?”
寒小丹努力以棍当拐从地上起身,输的脸上无光,承认自己吞败,“颜大将军,这颜家棍果然厉害,他既然是你教出来的人,寒小丹无话可说。”
颜大将军再向座中人物高喝:“各位英雄好汉,颜某的入室弟子不才,惊扰各位,花雾宵,你的礼仪呢?”
只见花雾宵稳定情绪,单膝跪姿不动,放下手中所执半截棍子,将双手一拱,从容不迫对所有江湖豪杰、官人、保甲赔礼:“在下花雾宵,方才惊扰各位,让大家受惊,失礼了。”
偕行友人怀抱方才抛置一旁的白狐裘与宝剑,手持花雾宵铜制面具,一侧等候。
座中豪杰屏息注目着京都少年,内心嘈切哗然,暗思这京都武馆今日被人踢馆,刚出炉的十大高手武魁寒小丹又被技压,颜家棍胜过擎海棍,这块百年招牌活生生在众人面前,被人砸了。
花雾宵收敛一身猛火赤焰,戴上面具,不慌不忙,步履稳节,在满座惶惶下,安安静静踏出了有天下第一馆之称的京都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