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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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水大荒原,狂风十里恣。
一条黑影。
一条灰影。
一口剑。
一口刀。
一张面容俊朗。
一张面容沧桑。
一场干戈,缠斗半日,从这头打向那头,迟迟分不出胜负,二人陷入苦斗。
荒野上的剑影翩翩,荒野上的魅声厉厉,荒野上的今朝,鸟不能飞,兽不能徙,以为有霸王凤蝶万万千。
这是一场令人难忘的追逐厮杀。
剪水大荒原,计有十八个湖泊,处处是泥淖,步步是险关,稍有不慎就会跌倒,依照花雾宵最初的计划,将这位江湖败类围堵于此,必能让他落荒狼狈,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怀着牧羽长天刀的百步蛇郎,居然能与自己的迷雾剑法抗衡超过两个时辰之久,破,破,又被识破,一路铿锵不绝于耳,这样的武力逼出花雾宵所有潜能,已有许久未曾酣畅淋漓武决一斗,原来这百步蛇郎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能手!
这日的荒原显得太辽阔,因蝶影纷飞而显得缤纷灿烂。
花雾宵的剑,百步蛇郎的刀,双双化羽飞扬。
花雾宵的剑,迷雾剑法。
百步蛇郎的刀,是什么刀法?
这究竟是什么刀法?
***
这是一个谜。
一个谜往往会引来一团谜,而一团谜往往会引来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曾经。
有人问采薇南山,采薇南山,你的剑法为何像一匹狼性十足的孤狼?采薇南山笑而不答。也有人问过采薇南山,采薇南山,你不是人,也不是剑客,你就是一匹纵横江湖的天涯孤狼。依旧笑而不答。采薇南山只回答过一个人,对他说,我曾师承一人,无他,就没有我这匹你们眼中的天涯孤狼。
百步蛇郎,双足一挪,直逼而去,那凌空扑猎的刀法竟然是举世只有采薇南山一人领受东风白真传的武学!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刀,不见手势只见阵阵刀浪,他的刀是狼牙,是狼爪,又是采薇南山不传的武学!
曾经有人问,采薇南山,收我为徒,传授我武学,对你而言这么困难吗?采薇南山确实觉得为难,所以,采薇南山在江湖上不立心诀,不立口诀,更不收徒,不传他人。而现在,展现在眼前的是那无可抵御的不传大招,货真价实,万千个肯定!
剪水大荒原不再只是一片青草地,还有两头猎术精湛的猎人。
就在云深之下,这两头猎人今日首度交锋,颇有默契同时中场停步。
“我要知道你这套刀法的来历。”花雾宵反问。
百步蛇郎说了五个字。
***
真的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花雾宵心底思忖,这套名招当世只有采薇南山一人得之,此人夸口太甚了。
这日的风甚为狂,甚为戾,因为来了个阿骊,回送之风更加猖狂了这片大荒原。
“阁下身手不凡,花某对你的武才兴趣多于你的诗才,我想听听你想如何在惹不得名册上介绍自己?”
“在下刑侯阿骊,年岁二十一又十个月,三岁记兵法,五岁记剑招,七岁能锻刀,九岁自创一卷名招,十一捉贼脑,十三除响马,十五坐镇一城定四方。”
“你又是如何师承东风白?”
“我方才若不说吾师东风白,你不会继续理会我,花雾宵,其实我可以再告诉你一桩事,吾曾踏入西武林百华会的藏书阁,亲炙数万册武学,我的师父是谁,连我也说不上来,这么多历代宗师当中你只在意一个人,我随便指一个你记不住我,但我若指向东风白,你就忘不了我,如何,从此刻开始,我相信你已经对我恨得牙痒痒了。”
“当真狂妄自大!百华会藏书阁岂是你进得了的地方,再说,你的刀法并无人能识,除非有人印证,否则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阿骊的实力,与狂妄自大无关!”
“好个与狂妄自大无关的实力,阿骊,你想留名?”
这边沧桑数声笑,笃定今日拓下了一页,反问:“刑城的刑侯与八风山庄的阿骊能否齐名?”
“为了留名不惜伤害我的女人引我主动现身与你一见,你留名的目的为何?”
“也许我只是单纯想知道,当我失去光环以卑微的真面目示人时,你会如何评价,又或许我想知道,当你发现有一名与你旗鼓相当的对手立在你面前时,你将产生何种变化,在你的道路之前,我是你的助力还是阻力。世人都说花大侠手持一扇,上题平生最爱二少主,藏在扇背上的字才是你花大侠的真心话,凡人皆有两面,甚至有好几个面,我看到的花雾宵是扇前扇后的明与暗,在下刑侯阿骊,你若是光明的代表,我便是永夜的支柱,你若是扇前,我便是扇背,与你同此一心,不管我对你来说何种力量,请你务必记住我的名。”
剪水大荒原,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来都是杂草遍地,狩猎于此,能得野兔与野鸭,驻扎于此,能得虫鸣蛙噪,此地野气十足,比不上论述天下的高峰来的有气势,然而,他二人静立相对,争论不休,谈的是花雾宵一襟胸怀,论的是花雾宵鸿鹄大志。
他百步蛇郎一语直戳中的,这应该是知己相论未来,而不应该是仇人的交谈。
也许是花雾宵不想与百步蛇郎继续深谈自己,冷叱一声。
“你偷翻我的扇子!”
“这是一个不能说的谜。”
“你的胆子为何这么大?”
“比起你花雾宵,阿骊的胆子不算大。”
“你认为我的胆子很大?”
百步蛇郎把话题兜回来,又开始论起花雾宵:“花雾宵,只有隐藏在背后的人才能了解一个人隐藏的心思,你想要以一人之力挑战北江湖,挑战八风山庄,甚至不惜动笔,借更多力量来完成你的江湖。”
花雾宵明眸一眨:“你是隐藏在背后的人,但我不是,花某行事向来光明正大。”
百步蛇郎印堂散发金光:“阿骊与你是同路人,可以帮你。”
花雾宵昂起眉角:“就凭你?”
百步蛇郎落魄一笑,脸上布满风霜:“就凭我。”
这是一场不知结论的武斗,因为来了一队长长的马帮骡队路过迫使二人冲散,结束这一回没有结局的交手。
***
谜一样的奇男子,横空踏入江湖,来历不明,动向未卜。
谜一样的武功,莫名来去,令人印象深刻。
谜一样的文才与武才,大胆单挑花雾宵的长项,此人能否称为高士?
花雾宵事后关注阿骊高深莫测的武功,这个家伙根基雄厚,难以撼动,破坏力一流,连破迷雾剑法数招,这样的刀客其实早该留下大名,甚至有一派宗师的本事,花雾宵不敢说那一场寻仇谁占上风、谁占下风,只能说势均力敌,完全分不出胜负。
此人是个来劲的对手。
可惜。
在他花雾宵眼中蔑视为寇雠,动如参商,不愿与此人有所往来,将之列入“惹不得名册”败德无耻类中的头号人物,百步蛇郎刑侯阿骊与刑城的刑侯阿骊,一个遭人鄙夷,一个受人敬仰,也是江湖罕见的怪象。
花雾宵于案头上犹自恼怒:“又是一个过不了名关的人,空有一身武艺,却专干下流事,算不上英雄好汉,要留名,可以,但绝非英雄名,无耻的阿骊,我会让你得到你应得的千古骂名,提醒旁人小心这头乱咬人的恶犬,让你学会走江湖必须承担的后果。”
笔上教训,其心复杂难以言明,有痛,有恨,有不齿,有恶犬莫近的警告。
随后,香墨在白纸上落下一句,“刑侯阿骊,江湖名号百步蛇郎,八风山庄殿前第四阶,武学独到,有撼山之威,根基非凡,佩牧羽长天刀,满口贼话,败坏武林,残害无辜生灵无数,无耻之徒,人人得可诛之,为江湖除害,惟须自审实力,以免自伤。”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由花雾宵亲笔作证,挟着掷地有声的一笔定生死,宣判百步蛇郎在江湖道上最无耻的地位,再难翻身,也造成他日后离开八风山庄独闯江湖时,处处遭阻的坎坷路。
清风中,惹不得名册上的败类高踞危岩,传出阵阵完全不在乎且昂然得意的笑声。
仔细听来,他的笑声有绵延的沧桑,更像落拓人掌控晦暗江湖的凄厉霸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