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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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除了有交错巨石之外,漫漫水雾中,依稀有一把银光大刀斜斜插于江边,昼夜听此江声而不厌倦。
除了这一把献江大刀之外,亦有一位江湖名人,眼底同样闪着银光,经常徘徊流连江之滨,他是白狼江孕育出来的江湖客,在他十七岁结束之前,终年经此大江大水洗涤,听此潺潺流水了悟剑道之华,从此江湖有了他剽悍的身影,从此没有一人胆敢说自己比他更熟悉这条直至地老天荒也不会歇息的白狼江。
如果说,第一个于白狼江了悟剑道之华者为白袭,第二人为东风白,那么,这位江湖名人就是第三人了。
此江湖名人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他还有一双很雷厉的手,他的眼睛因为很明亮,凡人都不敢小觑他,他的手因为出手雷厉风行,东西南北中五大武林势力都想拉拢他。江湖高手何其多,人人都想认识他,攀缘他,与他义结拜把。此人武功了得,列居江湖十大,世间高手都想追上他,然而,他的刀法、他的人、他的步伐以及他的灵活,都非常人能追得上。
花雾宵经常与人竹林煮茶,相论武林高手优胜劣败,论至此人时,对这江湖名人说出底下的评价:
——当此人不再扬刀时,这个江湖就死气沉沉了。
——虎父无犬子,就他而言,恰好可以完全印证。
——不必是惊世宝刀,任何刀落入他手中都会成为神作名刀。
这意味着,于花雾宵眼中,这个江湖因为有了此人而显得生气盎然。
***
投靠飞泉的十里欢其帐子极易辨认,只要闻哪处酒香飘散最浓最郁,即是他的帐子。
这位江湖名人擅长奇袭、夜袭与偷袭,某日,只为了想念十里欢亲酿的酒,便趁着夜半深更,寒夜清凉,袭进了帐子。月色朦胧,十里欢还在酒酣未醒,飞泉人马还在熟梦连连,这位江湖名人神神秘秘掀开那酒帐子,在一旁热了一碗酒,不声不响喝了酒,无声无息啃咬烤熟的山猪肉,再把十里欢轻轻摇醒,摀住他的嘴笑问他哪一醰酒最香醇,将人五花大绑了不消说,还让那十里欢睁着一双大眼目睹偷偷潜入的人于一旁自斟自饮,当作宵夜之食,甚至快意地顺手拎了一醰高粱犒赏夜袭成功的奖赏。
此人仰仗一身神妙功夫,逛自家院子一般,江湖任他来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身影似薄雾,无有一人拦得下。
***
这位江湖名人与花雾宵见过几次面,对彼此并不陌生。这一日,为了争夺白狼江保护费归属,花雾宵应八风山庄庄主团之邀,亲自赴山庄议事,二人自然而然又见了面。
所议之事乃白狼江渔民保护费拥有权,只见他花雾宵英挺逼人,分两边坐,与八风教庄主团隔桌对望,眼神自信,能说善道,他是飞泉最懂智谋的武林高手,平时不愠不怒,有勇有谋,有文有才,有貌有仪,一身彻底的侠士气息,浩然之气荡漾周身,说明了这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物。
且说说这白狼江的重要程度,江之源头在北原,属八风山庄地界,水产丰富,鱼虾肥大,终年供给,食用不尽,可谓一条让八风山庄丰衣足食的水源。飞泉与八风山庄分别占据白狼江的西东,一场僵持不下的地盘之争,就在白狼江上轰轰烈烈进行。
程大虎不客气说:“我八风山庄收取渔民保护费行之有年,花雾宵,回去通知江水深,这些渔民接受我保护,你们不得擅作主张妄想收取保护费。”
那花雾宵面容严肃,言词不逊:“真对不住,本教盟主与副盟主已有退隐江湖的打算,再过一段时日那十里欢即将上位接掌,这段期间教内事务皆由我来打理,我得重申,这白狼江的保护费怎么也轮不到贵山庄来取,此话怎么说,你们静心听我分析。诸位都知道,这白狼江乃昔日白狼派旧地,既然白狼派已经在玉马城复兴有成,这江岸也该归他所管,本教不过是替远在玉马城的白狼派收取该收的钱,作为礼仪敬纳,你们去向渔民说,缴给我就得两派保护,不缴给我则受两派欺侮,你们不敢说,我花雾宵自然亲自来说,那些渔民都是聪明人,这钱该缴给谁算盘都打得很精。”
言毕,一旁随侍小童奉上一册誊本,记载上个月渔民缴纳的保护费用以及白狼派收款的印子,一份与渔民私下订立的契约书亦在众人面前摊开,数百个渔民打下的手印红通通一片。
程大虎等庄主团都知道这花雾宵与别云剑客论剑多年,以为私交不差,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好,这字字句句都在维护白狼派的权益。
花雾宵见庄主团欲言又止,又道:“或者我换个词说,如果贵山庄愿意将渔民纳上的保护费敬纳给白狼派新任掌门人,我花某愿意退出这次的纷争。”
花雾宵料定以八风山庄的高姿态,绝对不肯向白狼派掌门人别云剑客纳钱,一张嘴评论事理说的头头是道,细思也十分有理,以此据理力争,所有渔民全部偏向他那儿去,不再看八风山庄的脸色。
临走前,不忘瞧了此江湖名人两眼。
乱雪埋刀。
一只雷厉的手永远按在刀柄上,另一只雷厉的手永远扠着腰,一双眼永远明亮而大胆。
花雾宵对那朝阳鸣凤程绝衣说:“朝阳鸣凤,花某诚心邀请乱雪埋刀前来做客,百华会未必是首选,他想习何种武学,想看何种刀谱剑谱,花某必定尽心尽力辅佐。”
程绝衣岂会放走自己的随身护卫,直接应下:“连你也想挖走他?劝你别再痴人说梦话,乱雪埋刀是不会跟你走的。”
此番尖锐言词更刺激着花雾宵,知道这程绝衣多年来总想与自己互别苗头,花雾宵巧笑一声:“怎么是痴人说梦话,乱雪埋刀,你听着,在花某面前,无人敢夸口他是江湖第一调查高手,我花雾宵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想要,亲自过来取。”
程绝衣不改颜色,从容以对:“他的主人是我,花前辈总是故意漠视。”
花雾宵注视着那江湖名人,颔首,示个意:“表面上他的主人是你朝阳鸣凤,其实不然,乱雪埋刀,你真正的主人是谁,难道你忘了?白狼江边那把日夜听江的刀,正等着某人,难道你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