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宝刚从轿子上下来，彼时燕孤北还在楼上观察哪里需要改进呢，金元宝一来，燕孤北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因为现在时辰不早，不少人都已经回家吃晚饭，街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金元宝就是挑着这个时候来，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金元宝跟着燕孤北走进去，四方楼被分成四层，除了底下的铺面风格各异，四层楼也是各有区别。二层名为‘膻味坊’专做有钱人的生意，布置的清幽雅致，很是好看。三层名为‘洞香春’是用来招待公子哥儿的酒馆，古朴典雅，颇有一番气质，单独辟了一间小间出来，名字也直白，就叫‘帷帐里’每日有琴师在纱帐之下弹奏，为客人助兴。四层还未动工，空荡荡一片，却叫‘摘星阁’。
    燕孤北带着金元宝一一走过。一直以来只会花银子，而从来没有挣过钱的金元宝开始摩拳擦掌起来，他终归是少年心性，看到如此宏伟精致的四方楼，面上忍不住透露一丝兴奋，面若桃花的脸更是灼灼闪耀，吸引的人目光黏在其上。
    “不错不错，这几处装修，显得颇为富贵，没有失了我的身份！”金元宝看了一眼燕孤北，咳了一声，不自然别过脸去：“恩，你做得很好。”
    燕孤北见金元宝这幅别扭夸人的样子，忍俊不禁：“少爷，这便是四方楼目前的布置。咱们人手不足，准备何物品我也不清楚，少爷如何看？”
    金元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的确，二楼的食肆需要好的厨子，三楼的洞香春也是，若没有佳人压阵，自然也是开不起来。
    不过这等小事，金元宝不会放在心上，沉吟一阵，列出合适人选：“厨子，百味楼和城东知味观的不错。至于琴师，若我没记错，藤楼轻羽琴音乃是一绝。他们几个倒是合适。”
    财源哭着一张脸：“少爷这，这都是人家压箱底都不肯放的人才，咱们怎么能要的过来呢？”
    金元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金元宝要人，谁敢拦着？不给难道还不会抢？”
    财源心道少爷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恶霸，可是也不能这么干！一时间两位小厮面面相觑，内心都是苦的厉害。
    “若是强行要人，且不论人家愿意不愿意。光是百味楼的掌柜和藤楼的丽娘都是极其难缠的人，若是伤了和气，以后这生意也不好做。”
    燕孤北摇摇头，他原本是不知道丽娘是什么人，因为决定帮金元宝，燕孤北暗中调查了不少事情。
    “那你说如何！”金元宝终究是少年心性，何况这说他的人还是燕孤北，面上挂不住，少爷脾气就出来了。
    “强行抢人肯定是不行的，不如咱们张贴告示，广罗人才。”燕孤北声音平和，金元宝似乎被抚平火气一般，皱眉：“若是没有高价，谁愿意来？你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料想四方楼建成这样，肯定花了不少银钱。
    燕孤北把金元宝的玉佩抵当换了钱，那玉佩价值极高，还惊动了当铺大掌柜，还好燕孤北对答如流，这才没平白惹祸。
    燕孤北把账本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金元宝：“还有两百二十两银子，银子应当够。”
    金元宝奇了，金元宝虽然不学无术，目光却毒：“布置成这般，只花这么一点银子？”
    财源却忍不住插嘴：“少爷，雁大哥为了找到便宜又好的材料，跑了不少地方，费了不少心思呢。”
    金元宝闻言，心道原来原本对这人不信任的财源突然叫起了燕大哥，忍不住又多看了燕孤北一眼。
    只见燕孤北面容淡淡摇了摇头：“处处节省一点，有些余钱，手里也好活动。”
    金元宝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说实话，除了一直跟着他的两个小厮，与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奶妈。金元宝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像燕孤北这样的人。自己一句话，把所有的东西交给他，对方不光保持绝对的忠诚，还尽心尽力……这不由得让金元宝想，他究竟图什么呢？
    金元宝原本色欲熏心，此时却觉得，燕孤北是个不简单的人。
    “琴师好找，绝色美女却不好找。”燕孤北皱了皱眉：“我留心了许久，各大乐坊舞姬不错，才色双全的少之又少。”
    闻言，金元宝动了动眼珠子，算算日子，也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便道：“我有办法。你们先贴出告示，轻羽那边，交给我就是。”
    燕孤北楞了一下，点头：“既如此，那便麻烦少爷了。”
    金元宝挑了下眉头，燕孤北信任的态度让他觉得心情不错。又对两个小厮吩咐道：“财源、铜钱，带上银子。”
    两个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呢。金元宝挑了下眉头，折扇一扬。那模样，真真是陌上少年足风流，十足的引人目光：“咱们上滕楼，寻美人！”
    金元宝正在兴头上，可没注意燕孤北听到这话，目光暗上一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青楼的地方，自然就有美人。若是要给这栎城的勾栏院拍个等级，那滕楼绝对是其中一顶一的顶尖。滕楼之内，最出名不过四人，琴棋书画，分别是一袭白衣如出水白莲的轻羽，一袭水绿衣衫，沉静温和的未予，鹅黄衣衫艳丽的瑟瑟，最后则是粉纱娇俏的燕歌。
    说是这四大美人乃是栎城之绝色前十也不为过。滕楼的鸨妈丽娘可是把这几位当做亲生女儿一样伺候着的，当然，这四位也没有让丽娘失望。有了她们，滕楼一步跃入栎城最大的销金窟之首。
    金元宝这还是从重生以后第一次踏入青楼，眼见着花红柳绿处处羞，他只能看看美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最后一丝旖旎的都消散无踪了。
    “诶呦诶，这不是我们金少爷嘛！金少爷，你可有一阵子没来了，丽娘可想您了。”滕楼的鸨母丽娘可是个耳听八方的主，别看一双杏眼不见大，目光可是锐利的很，一下子便认出来金元宝，忙不迭挥着手绢儿凑了上去。
    不是说金元宝是第一恶霸，人人避而远之吗？这可不包括滕楼的丽娘。谁和银子过不去是不是，金元宝虽然是人人称道的恶霸，在这滕楼，在这丽娘眼中，金元宝可是比太多公子哥儿都好多了。最起码人家那副皮囊生得好，那些个脑满肠肥的哪里比得上！
    这样想着，丽娘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金少爷，今日要何人作陪？”
    “把轻羽给本少爷叫出来。”
    丽娘眼睛一抽，心道这金少爷虽然皮囊生得好，来事的本领也是一顶一的好。谁人不知轻羽是滕楼头牌，要见她可得提前约着，哪里有一张口就要人作陪的！
    “金少爷，轻羽今日不空，你看看……”
    金元宝也不废话，直接给小厮使了个眼色，铜钱拿着钱袋子递给丽娘，丽娘掂了掂，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来，挥一挥手绢：“金少爷，您上雅间等着，我马上让轻羽过来。”
    “轻羽在陪谁？”
    “嘿，不就是黄员外的公子呗。”丽娘讨好一笑：“那黄公子，哪有金少爷您这幅丰神俊朗的相貌呀！”
    金元宝皮笑不肉笑往后退了一步，原本闻惯了的脂粉气此时竟然觉得难闻的厉害，还有些刺鼻。金元宝的脾气原本想转身就走的，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燕孤北信任的面容。眉头一皱，忍了。
    不把轻羽带回去，他这脸上可挂不住！
    在丽娘的带领下上了雅间，金元宝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布局，和记忆里的没有大变动。不过是值钱的物什都不见了。这更加证实了金元宝的记忆没有出差错。
    轻羽很快就在丽娘的引领之下进来了。
    此时的轻羽看起来比记忆中同穷书生私奔后年轻了几分，一张素净的脸未施粉黛，面容却是一顶一的好。多一份太过，少一分太薄，让人挪不开目光。
    唯一不足之处大概是太素净了些，在她身上甚至见不到值钱的首饰。
    算算日子，轻羽应当是正筹谋给自己赎身，值钱的物什都换成银子藏了起来罢。
    轻羽静静的站在那里，见到金元宝，目光里也没有慌乱，微微福身做了个请安的姿势。
    金元宝吩咐两个小厮在门口守着。
    “奴家见过金少爷。”轻羽的声音甚至比她手中那张焦尾发出的声音还要好听上一些，有如溅玉之音，不愧她轻羽之名。
    轻羽对金元宝并不害怕，相反，她对这恩客反而算得上是十分喜欢的。金元宝常来滕楼找她，也常常过夜，却不做那等事情……更多的时候只是陪着他喝点酒，弹奏一曲小曲给他听。金元宝与轻羽结实，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少爷，今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轻羽在金元宝的眼神示意下坐了下来。
    金元宝点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轻羽一眼，拿筷子敲了一下杯沿，“我今日来，只是为了帮你一件事情。”
    轻羽露出个淡淡的，不显疏离的笑容，一手给金元宝倒酒：“奴家有何事，能烦动少爷大驾？”
    金元宝不卖关子，轻飘飘瞟了一眼轻羽：“你想要赎身，银子怕是凑够了。不过丽娘怕是不会轻易放人罢。”
    轻羽原本还笑着，听到金元宝这话，脸上一惊一白，手中动作一顿。紧咬着下唇，有些惶恐的望着金元宝，“少爷，您……”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本公子想知道一件事情，还不是那么难。”
    轻羽秋目微颤，因为被人发现了最大的秘密，而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手指紧紧绞着身上的白纱，轻羽深吸一口气，目光虽然有些害怕，却仍然直视金元宝。
    “由我出面帮你赎身。”金元宝随意拿起一杯酒，小喝了一口，眼尾扫向轻羽：“若是我金元宝要人，你说丽娘，放还是不放？”
    轻羽一阵惨笑，这欢场里看久了，自然也知道代价一事，“那么，少爷又要轻羽以什么作为代价呢？”
    她知，这些富家公子无非是图她年轻漂亮，买了她几年的容颜，当一个禁脔罢了。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费力气，金元宝也不遮掩。直白道：“我的四方楼需要轻羽这样的美人压阵，你只需每隔一日抚琴一场。三月后，若是你想离开，我自然也放人。并且，我每月给你足够的银钱，定然不会让你白白亏本。”
    轻羽闻言，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直接盯着金元宝的脸，“少爷……”
    金元宝嗤了一声：“我都叫你作陪三年都没要过你，你以为我是图你的身子？”
    这样一说。轻羽面上倒是有些挂不住，虽然轻羽房间里脂粉味不重，不过终归是女儿家的闺房，金元宝呆着竟然觉得浑身不舒服，不欲多停留，只是敲了一下桌面，丢下一锭银锭子：“若是想通了，便遣了人去绿波山庄寻我，本少爷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
    轻羽呆呆的发着呆，金元宝只觉得呆久了头昏脑涨，不欲多停留，一出门，丽娘就迎了上来：“哟，金少爷今日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金元宝丢了一锭银子给丽娘：“今晚，别让轻羽接客。”
    丽娘完全不知这少爷是什么意思，然而金元宝充满威胁意味的目光盯着她，丽娘哪里敢不同意，连忙点头。金元宝这才从滕楼离开。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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