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啼翠，草长莺飞。
    无可挑剔的容颜，男子倚着垂柳斜支着下巴的姿势庸懒随意，淡紫的眼眸深处柔光迷离。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似乎正在苏醒的睡容。
    “终于醒了。”他拧头望天。
    与栏昏沉的脑袋在见到他的那刻霍然清醒，“噌”地直起身体，直觉性地吐出两个字——“陌、千”。
    柳枝随着那声叫唤依依款摆，扬了漫天飞絮。
    然后他说：“我不是。”
    噙着优雅的笑容。
    与栏用了很久找回惯然的平静，她点头，声音很轻：“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呢……仟玖。”
    仟玖璨然一笑：“你不想问问么。”
    “没有必要。”与栏说。
    “真是淡漠呢。”仟玖无所谓地笑笑，“这里是镜城……与栏，你的眼睛在说你不相信。”
    “你是谁？”
    “不是没有兴趣么。反悔了？”他笑得越发漂亮。
    他没有给她对答的机会，他说：“与栏，我们是一样的人。不会干涉别人的事情，亦不允许旁人的窥测。为了保护一些人，一些事，而已。”
    “镜城。禁地镜城，有迭绰守护的镜城，只有王可以自由出入的镜城。”与栏的面容疲倦，“仟玖，我厌恶欺骗。”
    仟玖没有说话，他孩子气地伸手，欲落不落的柳絮在他手心旋转一周飘然离去，漫向远方，铺天盖地的阳光，阳光下铺天盖地的飞絮，成片成片填满整个空间。
    仟玖冰一样的视线融化开来，他静静地看的与栏，说：“我只想保护一个人。”
    “仟玖，条件是什么。”她不想浪费时间了。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很轻很轻的话，被很轻很轻的风擦过耳畔，他眼底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深深藏匿的……
    大团大团华丽的色藻在面前变幻，与栏想起仟玖故作淡漠的样子，他说“我的名字是仟玖”，想起他在车内拉着自己的样子，他对自己说“你又要抛下我了么”……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尽情挥霍着孩子特有的权利——不断索取——索取——索取他想要的温暖。以幼稚而患得患失的态度，小心地紧紧地纂他想要的承诺。
    “好。”
    他的眼神泛起涟漪，笑容清澈如同孩童。
    为什么……你提的要求……让我感到……那么无奈那么……无奈……像一触即碎的梦境，像不会实现的诺言，像冰涵不断的纷雪，落下，落下，不断落下，终化为虚无。
    但，即使是虚幻一场，你也，依旧要我的承诺么，仿佛飞蛾扑火一般惨烈执著而义无返顾。
    “我们……是不是认识？”与栏想不起来。
    “出了镜城，我的身体会变回孩童，你可以理解为水土不服。”他语似留恋，“与栏，你喜欢这里么？”
    “没有纷扰，没有国别，没有战争，只有宁静与没有尽头的草原。”与栏真心地笑，话锋一转，“如果，天下都是如此，不是更好么。”
    仟玖愣了下，定定地说：“对呢，你总是这样说，爱，往往比我们想得更博大。”
    爱，往往比我们想得更博大。
    好像有人说过这句话，记忆隐约不清，她重复着那个人答话，朦胧的背影，他对她说的：“因此，自由在彼岸对着我们凝视微笑。可望而不可即。”
    仟玖的背僵了一下，随即淡定，他说：“你该回去了。”
    与栏点点头。
    仟玖的声音从身后乘风而来，他说，王，您的身体对血的反应愈来愈强烈，命运的轮盘刚刚碾动，亲爱的王，请您苏醒看清。
    ·
    与栏回到夜宫，里面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所有人都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看来刺客的事没有被发现，仟玖处理的不错。
    可是，是谁要自己的命呢。
    与栏眉头微皱。
    星辰殿传话来要与栏去见王。
    进殿的时候与栏没想到陌千居然也在，他坐在靠椅上，尊贵如同天神。以恩站在他身边，敛声屏气。
    豫的话让与栏仅剩的一点淡然瓦解，她说：“与栏，你怎么来了？”
    与栏疑惑地看着豫，突然瞥了眼莫以恩，她低声道：“王，我很抱歉。”莫以恩，你的报复伎俩实在是……
    “越与栏，你不是该在民间应选么，怎么会在这里？”不依不饶的声音。
    果然……她要她难堪，在，陌千面前，彻底难堪。
    “王妃，请问您是以何身份问我？”
    “以何身份？”不屑藏在故做的疑问中，莫以恩像个虚心发问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