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荡妇”5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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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里正找了个托词,没有同知府大人一同进庄,并且请求**对保正等人不要提起曾经见过自己。包公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颔首允诺。
    杜家庄的保正是个胖子,陪同知府大人来到杜家大院。
    杜小元夫妇住在门房的里间,不知他似乎一时不敢,还是不好意思立即住进北屋正房。原先看门的田老头儿、车把式老李、做饭的朱妈妈,都因年纪大了、手脚不利落,被他辞掉了。另雇了一名年轻的女仆侍候卧病在床的老太太。
    杜小元见知府大人带着这么多人来,一时间惶惶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包公见杜小元,三十多岁,瘦削的脸上,一对小眼,几颗白麻子,水蛇腰,身量不高。并没有因继承了家业而穿戴一新,还是那身寒酸打扮,破毡帽。深蓝色破旧棉袍,外系一条褡布。
    客厅落座,知府大人问及案子的详情,杜小元禀告如下:
    上上个月的月底,二叔的老病又犯了,听说是头天下午跟儿媳妇吵了一架,气坏了。第二天晌午,杜小元来探看,刚说两句话,院中响起脚步声,好像是守业哄着孩子回来了。接着听他叫道:“好小子,你找上门来!”另一男人的声音:“前天我听人说,姑奶奶根本没有死,特意来看一看,归其真是你骗人!”杜小元、杜老太太急忙出屋,只见一个大个子男人从月贞房间往外走,守业将孩子塞给刚一出屋的月贞,顺手抄起一把斧子追去;月贞怀抱孩子也紧跟着追出后院。小元和老太太也相跟着追了出去。
    杜守业一边追一边喊:“截住他!截住他!”追出大门,就在他辨别那人的去向时,宋月贞追出来,一把抓住丈夫:“你,你不是人!你还不放过他!”(听得不太清楚,大概是这意思)宋月贞说罢,疯了一般跑到井台上,抱着孩子,一跺脚跳下井去!
    众人忙着打捞,先捞上来的大人,控出水来得救了;孩子捞上来,已经断了气。杜小元说,以上情景众人都看在眼里。下午,他分别找了保正、族中长辈请教,说要状告宋月贞……
    到了晚上,杜小元又去探望二叔,二叔已经连羞带气,急火攻心咽了气儿;老太太怀疑儿媳在热汤面下了毒,但是没有证据。二婶悲痛过度也晕倒了。而杜守业夫妇早已携带金银细软,不知去向!
    小元来到前院,见车把式老李正将马车停在大门口,说是刚送公子和少夫人去清凌河岸边回来。看样子他俩是打算远去外地。杜小元立即命他载上自己,往南追下去了。
    追到岸边,马车停在堤下,杜小元跑上堤,见他那叔伯弟弟已经雇好了一条带篷子的小船上去了。夫妇俩正在船尾争执,宋月贞命船夫逆流而上——她那奸夫就是西边山里人嘛!守业又是抗争,又是哀求。杜小元上了船,命船夫抛锚放板。正在这时,只听船尾杜守业叫道:“好,那我就死在你眼前!”杜小元急忙赶过去,只见守业纵身扎入水中!
    河水湍急,星月无光,谁敢下水救人,任他杜小元出多高的价钱,俩船夫都是摆手摇头……
    将宋月贞强行拉回,找到保正,将她关在保公所着人看管,天一亮就将她押送到县衙了。
    在杜小元讲述当中,胖保正不时地点头颔首,似是证实所言无虚;包公则不加可否。听完之后,包公提出来需到宋月贞房中翻检。
    杜家大院里,共有四个四合院。杜老爷子住东边的前院,杜守业夫妇住东边后院的北屋。一溜五间,两边是单间(称为耳房)。当中三间,一明两暗,东间屋是夫妇卧室,西间屋是书房。
    杜小元掏出钥匙开锁启门。进去搜查的只是包公和他带来的五人;其他人皆留在门外。书房里可翻检的物件不多,包公无意中在两本旧书中间,发现十来张药方,分别是前几年开的,全都是强肾壮阳之药。杜守业二十岁出头怎会用这种药?莫非他有阳萎等男子不育的痼疾……包公思忖着往东间屋走来,见所有箱柜全都打开了,翻了个底儿朝天。包公一进门,张龙便递上一块洗得洁净、折叠平整的白布,说:“大人,您看看这个可有蹊跷?”
    打开这块布,又长又宽,显然是做被子的里面用的。令人注目的,这块崭新的大布中间,剪了一个瓶底儿大小的圆孔?包公一看,陡然间,脑子里纷杂阻塞的思路,豁然贯通了——
    “借种!”
    大约是十多年前吧,包拯还当知县的时候,有一次,张龙陪他微服下乡,访察民情。在和三位老农民倚着墙根晒太阳的闲聊当中,不知怎的谈到了“借种”的事儿。
    “咳!你们年轻人哪里懂得这种事儿,这里边的学问大着哩!”三位老人相互补充着,讲了其中的奥妙。
    借种,一定要十二分的保守秘密,稍有走漏,羞耻难当,无脸见人,那还是小事;最要紧的是易引起家产的纷争,闹到最后身败名裂!对村人、对族人、对亲朋,固然要保密;对那被借来的“人种儿”,也要千方百计地保密。绝对不能使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家。因为甘心做这种事儿的人,大多是无业游民,一旦被他探听到了地址、姓氏,他便会经常不断地前来讹诈,没完没了。当孩子长到十多岁(老父已经去世)时,那个人甚至会以亲生之父的身份,软硬兼施、侵夺家产!
    所以,找“人种儿”,一定要到远处去找,最好选个既是身强力壮又老实巴脚的人。讲妥彼此的要求之后,将他装进轿车,蒙上双眼、捆住双手,载了回来。回来后,关进一间屋里,先用大鱼大肉养他两天——种猪、种驴在配种之前,不是也要喂精细饲料的嘛!
    “借种”的大多是老夫少妻,为了不使自己的年轻媳妇和这个野男人见面相识、不使由肌肤之亲招惹来更多的麻烦,都是先将妻子用剪了圆孔的大布单罩好,再将男人领进屋来。早已规定双方不准讲话,一个字儿也不准说。交媾之时,由丈夫在旁监视。不过,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张开双腿,让人家恣意地一杵一杵的,实在不能忍受,因而有的丈夫便在外间屋,隔帘监听。即便这样,也够使人难堪的了。
    完事之后,还照原样蒙上眼、捆住手,用带篷的轿车将“人种儿”送走……
    包公看着这块带孔的白布单,回想着那三位老农民讲述的一切。他推测杜守业所经历的种种,大体上也是这般如此。这就同在大港镇打听到的一位白净面皮的富家郎冒认赫老五为表兄联系起来了。
    一提到“借种”,让人恶心,使人鄙视;可设身处地想一想,却也难怪。守业成亲四年来没有孩子,阳萎之类的病,多方求医,毫不见效;已是风烛残年的杜金寿,面对着自己屡冒风险耗尽心血,挣来的这份偌大家业,那可真是万箭钻心啊!不但无人继承,还落个所以断子绝孙,是因为损人利己、遭老天报应的丑名!
    老头子精明了一世,强横了一世,到如今实在出于无可奈何,只得令儿子走了这一步。
    但是推测终归是推测,必须经过核实。杜金寿、杜守业、赫老五、宋月贞全都死去,杜老夫人恐怕是唯一可能知情的人了。
    包公命杜小元将老夫人请来,摒退一概人等,只由他一人单独问话。
    听说知府比县太爷还要官高一等,这位乡村老太太一进门,心口上便“咚咚”地跳个不停。在药方,带孔的大布单等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老太太承认了“借种”的事实。在包公追问下,又讲述了以下几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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