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的心跳得厉害，但他还是调整自己努力在最短时间内冷静下来，并且注意到杀死刘凯瑜的那一枪并不是沈静司开的，而是来自外面，应该是和之前想要杀他的来自同一把枪。
    沈静司转身往外跑，越过慌乱的人和倒地的桌子椅子，随便一跳都是常人难以达到的高度，这样矫健的身手让一些原本吓呆的人都看得惊讶了。
    秦阳知道沈静司应该是去找狙击手。
    “小心，注意安全！”
    秦阳转头从被打碎的玻璃窗看到沈静司跑进了对面的一幢大楼，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他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安全的，沙发边上半人高的花盆栽满了高大的绿色植物，能够给他做个掩护。如果他一直呆在这里至少暂时不会有事，但他又想沈静司已经过去，如果自己能够分散狙击手的注意力的话说不定沈静司会更容易得手一些。
    于是他快速拿起桌上的三个金属盘子，倒掉点心叠在一起，挡住头部之后开始往外跑。
    其他乘客全都猫在桌子底下不敢动，侍者们也吓得愣住了，保安倒是个有责任心的，但却也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报了警等着警察过来。
    秦阳刚跑出去没多久就吸引到了一枪，打在盘子的边缘，震得他手都麻了差点握不住。赶紧从一个躲在角落的侍者怀里又抽出了几个盘子。虽然就算这样对方的枪也有可能直接穿透然后命中，又或者直接打在身上，但这时候秦阳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希望沈静司受伤而已。
    不多时，秦阳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对面的大楼上跌下来，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心跳停住。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十四年前，他刚刚得知爷爷奶奶意外过世的时候，他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那种哭都哭不出来的悲伤欲绝每时每刻都在灼烧他的神经。
    秦阳听不到警笛的声音，左右有两个侍者在使劲拉着他说什么他也听不到，他只是像疯了一样冲出去，拨开围观的人群，在看到地上脑浆迸溅的人不是沈静司并且边上还有一把狙击枪的时候，他生平第一次有种放松到虚脱的感觉。
    沈静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秦阳身边，趴在后者肩膀上低声懒懒地说道：“我饿了。”
    秦阳的笑容有点疲惫，但却无比踏实，他拍了拍沈静司的手，“好，我们回家吃早饭。”他们是还没有吃早饭，早茶只吃了一半。
    “警方会不会需要我录口供？”
    “不会。”沈静司拉着秦阳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们不会知道你今天出现在这里。”
    秦阳回头，看见一辆墨绿色的高档军用防弹车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几个男男女女，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跟警方说着什么，后面是一辆白色的医用车，虽然看起来像救护车但其实不是。车上下来三个人把地上的尸体抬走。秦阳想这些人应该就是负责善后的，或者说负责痕迹清理。
    回家后秦阳开始准备早餐。
    一般人在经历了差点被暗杀又亲眼目睹两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且都是非自然死亡，一个被枪杀在眼前一个晒得血肉模糊，基本上都要看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吃不下饭还会有幻听幻觉以及做噩梦的情况，脸色也往往会像瘾君子刚戒毒的时候。总之就是受到严重刺激后应该有的一系列反应。
    但是秦阳的反应却很平常，平常到太不寻常，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并且实际上在整个过程当中，从沈静司将他扑倒到杀手坠楼，除了他错以为坠楼的人是沈静司的那时候之外，他甚至都没有太多惊慌的表情。
    从这些方面讲这确实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秦阳热了两杯奶，烤了面包片，夹上煎好的蛋、切好的火腿片以及青瓜片，抹上面包酱。
    “我做的肯定没有水天一阁的早点好，先将就吃一点，下次我们再过去吃。”
    沈静司摇摇头，“你做的就很好。”
    秦阳笑了，他想沈静司虽然有的时候像只娇贵的大猫但实际上还是挺好养的。
    两人早饭还没吃完，外面门铃就响了起来。秦阳疑惑，这大清早的还不到八点半会是谁来找他。一般他的下属或者合作伙伴要找他都会打电话，还从来没有人敢不请自来主动上门。
    沈静司还在吃着头也没抬，秦阳起身去门口。从监控显示屏上可以看到门外的人他是见过的，只是不认识，就是今早负责“善后”的几人中的三人，对这三人他的印象稍微深一点，因为在当时那个混乱的场景下这三人是最从容不迫的。
    其中一个戴着茶色墨镜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尤其轻松，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另外一个男人脸色比较冷，看起来就是那种不喜欢交际的人，年纪应该也不大，估计肯定不到三十岁。还有一个波浪卷发的女人，脸上没有化妆却不妨碍她的美丽，而且头发高高扎起还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
    “你们找静司？”
    戴着茶色眼镜的男人笑了，他转头对身边的女人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的名字叫得这么温柔。”
    女人给了他一肘子，“别在老大的朋友面前丢人！”
    老大？秦阳觉得有点新鲜，他不是很能想象沈静司作为一个管理者指挥手下的人做事的场面。
    “你就是秦阳？我们看到了你的表现，很出色，难怪当初周司令会破格亲自带你，还对你赞不绝口，那些最优秀的特种兵都很羡慕你。你好，我叫杨泽。”
    “啊啊啊我还没自我介绍杨泽你怎么能抢我前面！”戴着茶色眼镜的男人愤愤地摘下眼镜，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撇着嘴转头看向秦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我叫谈湛，这个男人婆叫文乐，你可以和我们一样叫她乐乐，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全名，因为本人绝对没有名字那么活泼。”
    文乐瞪了一眼谈湛，“幼稚！”
    ……
    秦阳茫然了，这些人应该是来找静司的吧？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都跟他自我介绍？特殊部门的人不都应该是身份神秘不会轻易向人透漏的么？那么一会他们是不是会催眠自己给自己洗去这一部分的记忆？反正至少秦阳不相信现在的科技已经发达到真的有《黑衣人》里面那种按一下一闪光就能删除记忆并重新编排记忆的设备。
    “他们不敢催眠你。”沈静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秦阳身边。外面三个人在见到沈静司的时候表情都变得正常了。
    秦阳笑了笑，虽然他注意到沈静司说的是“不敢”不是“不会”，但只要结果一样那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很高兴即使不用说多少话沈静司也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你们是来找静司讨论工作的？进来坐吧。”
    三人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进来随便找地方坐下。
    “我跟静司还没吃完早饭，我想你们应该都吃过了，麻烦在大厅稍等一下，桌上有沏好的花茶，请自便。”
    秦阳也不等他们说什么就直接拉着沈静司进厨房，他的厨房可以当一个小餐馆了，外面是吃饭的地方，里面也有很宽敞的做饭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大厅比较远，不会受影响。
    谈湛眨巴眨巴眼，“他是不是把对属下的那套强硬作风用在我们身上了？居然就这样把我们晾着去吃饭，而且他从哪点判断出我们吃过早饭了？”
    “也许是因为你看起来不正经又不靠谱，所以秦阳看你不顺眼，我们就被你连累了。”文乐毫不犹豫地指责谈湛，报刚刚被当着秦阳的面叫“男人婆”的仇。
    杨泽冷冷瞥了谈湛一眼，“我以为跟在组长身边这么久你应该适应够了强硬作风，比起组长秦阳已经算友善的。”
    “可你不能这么比，秦阳是个凡人啊！”
    刚从厨房出来给三人拿饮料的秦阳正好听到谈湛的话，脸色顿时有些沉，他很好奇静司平时跟这些人是怎么相处的。
    文乐眼尖地看到秦阳出来，手里还拿着三罐饮料，笑眯眯地颠颠跑了过来，路过谈湛的时候还狠狠踩了一脚。
    谈湛闷哼一声，但为了某样被称为“自尊”的东西所以并没有叫出来。
    “秦先生，麻烦您了，这么早冒昧来打扰还要麻烦您给我们拿饮料。”文乐接过饮料，递给杨泽和谈湛一人一瓶。
    “是有点冒昧，本来不打算拿，但我担心你们喝不惯茶，喝不出其中的滋味。”
    这是在讽刺他们不会品茶么？文乐看向杨泽——秦阳好像对他们不太友善。
    杨泽摇摇头——看出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
    谈湛握着拳头的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其实我刚刚那句话没别的意思，并不是透过你来说我们组长的不好。只是你应该了解，组长的性格比较特别，行事作风上也很……特别。我仅仅是想表达这个而已。实际上我们都非常敬佩组长，在部门里我们的小组是人数最少的，但办事效率和任务成功率绝对是最高的，这多亏了我们组长领导有方。”
    虽然感觉有点在拍马屁，但秦阳的脸色确实比之前好了一些。
    文乐和杨泽都明白了，原来秦阳是介意他们刚刚说沈静司的话。这种经历还真从来没有过。由于沈静司的性格以及他本身能力太强，还真没有人站在任何角度为他说过话。
    “你们先看下电视，一会静司吃完早饭再跟你们谈。”
    “他吃饭的速度比以前慢了不只一点。”谈湛小声嘀咕了一句。
    秦阳回头眼睛一眯，“你说什么？”
    “没什么，”杨泽上前一步挡在谈湛面前，“他的意思是想问问你今天有没有觉的我们组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