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日光透过陈旧的花玻璃，在灰蒙蒙的砖低上印出四个黄灿灿的方块，没够着老式柱子床的床尾。
    窗的这面墙，空荡荡的，没有摆放什么家具。
    床旁，隔着一条通道，靠墙放着柜子和书桌。一干摆设都是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
    似睡似醒间，闻到了有些潮湿、陈旧的木头和青砖的气息，翻身间，木板床咿呀作响，厚重的被子又散发出些许樟脑丸的气味。
    头昏脑涨，不想起床。
    从被子里伸出头来，透过蚊帐看对面木桌子上闪着电量标志的笔记本电脑，想起昨天晚上奋斗到凌晨的事，才有了起床的动力。
    就着睡衣披上外套，经过耀眼的印出方块的日光，到了木门前，腰部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那些失序的画面都是真的。
    正要开门，门先被敲响了。
    “尹子呐，醒了没呀？！”
    “醒了醒了。”
    赵尹不耐烦地打开门，那个花白了头发的纤瘦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对方把那浑圆的双眼瞪得炯炯有神，紧绷着嘴唇催促他道：
    “尹子啊，醒了就快刷牙洗脸，小彦和小城来了，找你有事呢！”
    “哈？”赵尹连忙从外套掏出手表看看时间，“七点没到，这么早？”
    “有急事呢！你快点！”
    “哎让他们到我……”正要想让那两堂兄弟去他房间，想到房间里有东西，不方便，赵尹转而道，“……哎算了，我赶紧弄好自己过去吧。妈您不是约了大伯大婶给稻子除虫嘛，赶紧去吧。”
    “那小彦他们等着啊！你快点啊！我去给他们拿点瓜子嗑着，别等烦了。哦对了，厨房包了饺子做早餐，你待会下的时候给他们也下一份，这么早他们肯定还没吃……”
    “行了行了，快去吧！”
    “那你快点啊！”
    赵妈不放心着嘱咐赵尹许多遍，才步履蹒跚着到中堂去了。
    看着母亲走路不方便的的样子，赵尹既怜惜，又烦忧。家里来去就他和母亲两人，他的薪水虽然说不是很高，但也足够他们用的了，可母亲却怎么也不听劝，还要耕田卖米。
    懊恼了会儿，他清醒许多，想到最近事情多，一大早还要招呼两堂兄弟，他不愿再浪费时间，一步跨下廊，到天井洗漱去。
    洗漱完也不过两分钟，到中堂的时候，赵妈已经出门去了。中堂大厅等着的两个人看上去也才刚找到心仪的位子坐好，看到赵尹出来，还没坐热凳板的他们又站了起来。
    “赵哥，搞定啦？”
    说话的是年轻些的堂弟，浓眉，既大又圆而炯炯有神的双眼，虎牙和婴儿肥，偏生得个偏黑的肤色。
    赵尹点头道：“搞定了，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啊？”说着他又疑惑起来，“你们不是一个上大学，一个刚转正嘛？怎么都回来了啊？”
    “其实我们是来，哎我去！”
    堂弟正要说什么，比堂弟慢些起来的堂哥懒洋洋地挂到了堂弟身上，“哟”了一句算是问好。看其长得跟堂弟确实有几分相似，但那眼睛既不大也没神，肤色也比堂弟白皙上不少，也不知道哪来的相似。
    “‘死鱼眼’你别一大早挂我身上，赵哥在呢！”
    堂弟要推开堂哥，堂哥却像牛皮糖一样，怎么推也没能推开。
    “呵呵，你们两兄弟感情真好。”
    “堂的！”
    “哈哈……我妈说你们找我有事，其实只是宇城你找我有事吧？”
    赵尹说着，倒了杯水喝起来。
    “是啊！可是这‘死鱼眼’臭不要脸，硬是要跟来！”
    罗宇城说着又要推开堂哥，后者干脆改“挂”为“箍”，死死缠在前者脖子上。
    “你是我宝贝弟弟，我不跟来怎么行？”
    “堂的！！”
    “好了，宇彦你别玩他了。有事儿说，要不我妈包了饺子，我先给你们下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
    听了赵大哥的话，罗宇彦才讨了没趣放开罗宇城，百无聊赖地坐回凳子上，竹制的靠背椅被他坐得“咿呀”响。
    “宇城你说，先解释怎么回来了，要你是偷偷旷课回来，我可要去你们宗长那里告状啊！”
    “我爷爷知道我回来呢！”罗宇城急道，“这不我大四也要实习了，我户口还没搞好，这次是回来拿证件的，找完赵哥就直接去火车站回学校了。”
    “哦，这样啊。”
    “可不是嘛！”见赵哥听进去了，罗宇城舒了一口气。
    “那你不是要走了吗？一大早来找我干嘛？”
    “我想借赵哥家里的……所有PC游戏碟子一用。找也要时间，所以早点来啦”
    赵尹心里咯噔一下，想到昨晚借着些许冲动做起来的事情，不禁生出些戒备来。
    “所有？！挺多的啊，你自己不也有吗？”
    “我这不要准备写毕业论文，我打算写游戏的进化史，那么就需要从古至今的嘛。我只有新的，以前那些买断了的我都弄不到，能弄到的又贵死了，我记得赵哥有挺多游戏碟子的，所以想借来研究一下。”
    “这……这样啊？”
    赵尹显得很为难，倒不是他吝啬，不乐意借，而是所有游戏都已经分门别类压箱底了，他实在是懒得去一个个掏出来。
    “借给你没问题，可我都放库里面了，难拿，而且这么多你怎么带去学校？别没下动车就当古董走私给扣了啊！”
    “怎么会呢？！赵哥，你就借给我吧！最多，我保证不损坏它们，要是损坏了，几千块我都给你买回来！”
    “得了吧，你怎么‘照顾’东西我还能不清楚？”
    “这……嘿嘿……”罗宇城不好意思挠挠头，末了，继续眼巴巴地看着赵尹，“赵哥……你就帮帮我呀！”
    赵尹最终还是顶不过崇拜一般的眼神，摆摆手道：“好吧好吧，借给你，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房里找给你吧。”
    “我也来帮忙！”
    “哎呀你就……！”
    赵尹原准备自己回房间翻东西，耐不住罗宇城觉着拿人手短，积极狗腿地说着“我来帮赵哥忙”，被连推带拉着就往右堂去了。
    在一旁一言未发的罗宇彦侧目看了一程，见那两个人去了右堂，对自己堂弟也是没辙了，摇摇头收回目光，赶紧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因着死乞白赖要一大早跟着堂弟来的缘故，导致睡眠不足，他渐渐有了睡意，头也一点一点地开始钓鱼……
    砰！砰砰！
    巨大的类似几颗爆竹炸开的声音突然响起！
    罗宇彦猛然睁开双眼，双眸显出了平时难有的精神。他蹭地坐正，辨认出声音的来源方向后，拔腿就往右堂跑去！
    ……
    才过七点，厚重的落地窗帘隔得丝毫不觉清晨的阳光，生物钟却早就唤醒了不贪睡的人。
    梦醒时分，神情还恍惚，一下便想起来，动动手臂才发现，手臂被别人紧紧搂住，接触的地方都有些麻痹了。
    感觉到手臂的**，搂着手臂的睡包又把手臂搂得更紧了些。回头看睡包，心悸将睡意一扫而空，再想偷偷抽出来时，便惊醒对方了。
    “嗯……小陆……怎么了？还没天亮呢……”
    小陆拿过来手机，按亮屏幕看，七点多。
    “七点多，平时该做饭了。”
    “今天放假呢……”
    “我睡不回去了，起床了，你接着睡吧。”
    “哦……”
    靳严迷迷糊糊应罢想挪开，小陆忙小心翼翼帮靳严托着手。
    “小陆……我手麻……”
    “我帮你按按。”
    小陆谨慎着把靳严的束缚带解开，帮着按摩和做手操起来。等把靳严按舒服得睡过去了，这才又谨慎着把束缚带扣回去，悄悄地从床上离开。
    他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想着靳严肯醒差不多要十一、二点，便随便吃了些面包牛奶出门采购去了……
    ……
    一室之内，三人面面相觑。
    地砖上的三个大洞提醒着三个人，沉默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赵尹是想堵住罗宇城的嘴，至少让罗宇彦置身事外，事实却不尽人意。
    罗宇彦冲进来太快，他在藏东西、关门和制止罗宇城三件事上没有协调好，导致东西没藏好，门没关住，人也一下子说漏了嘴。
    天知道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从谁那里得到过这个东西，可这个东西却从他的医药袋子里被掏了出来。端看这家伙不过一个手掌大小，真藏在他的内服外用药品下面也不是不可能。
    那是谁藏在那里的？
    不用多仔细去分析，赵尹立刻就猜测出来，让他不禁恨得牙痒痒起来。
    靳严……靳严！你怎么能那么无耻？！
    这下可好，那么大的声响，说是玩具应该没人信了吧？要说是捡来的，他们会乖乖撒手不管吗？
    “赵哥，你可别说这是玩具，玩具能有这声响也该禁止买卖了。”罗宇彦戳穿了赵尹的心思。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罗宇城战战兢兢道：“赵……赵哥，你哪来的这玩意儿啊？是真的吧？好……好酷啊！”
    “宇城你别瞎掺和！赵哥，你说。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别糊弄我们。”
    “这……这不过是……”
    赵尹可不是别人让他不糊弄他就会乖乖说实话的，这次却要考虑了。
    他一直怀疑家的附近有人在监视，不然怎的那人能拿他母亲做要挟？又怎么能确定他离开那人的空挡不会胡作非为，企图反叛？
    这会儿这么大的声响，要是让在附近监视的人听见了怎么办？那个人、那些人会做什么，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有那么多的顾虑，若要罗宇彦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从这里走出去，那该多危险？！
    “不过是什么？赵哥，这是真枪吧？你怎么弄来的？你没有持枪证吧？你知不知道没有持枪证却拥有枪支是犯法的啊？!”
    “我……”
    该要他们知道什么？
    考虑间，他将手里烫手的家伙再次锁好缓缓靠在书桌边上，准备缓缓道来。
    “我的事情不好说，这不是我能不能实话实说的问题，而是你们两个能不能撇清干系的问题。”
    赵尹狠瞪他们一眼，逼视得对方退缩些许，
    “如果你们是外人，我都不用等你们废话就能决定怎么对付你们，可正因为你们是我兄弟，我才为难。”
    “赵哥……”
    “我没有什么要跟你们解释的，也不能跟你们解释。”赵尹的语气咄咄逼人，“我只有一个忠告，你们今天来，是借走了游戏碟子回去做研究的，你们找到之后，没有吃我下的饺子就走了，一切简简单单。”
    罗宇彦被逼得无话，握紧了拳头。
    罗宇城见着，打圆场道：“赵……赵哥，我堂哥也是担心你，不管你为什么会有枪，那都是大事吧？一旦出事了，你怎么办？”
    “那我也只有一句话，现下，我比你们安全。”
    ……
    菜市场的早晨是热闹的。
    小陆买了豌豆萝卜和牛肉，做豌豆炒肉丁，又买了鱼头和豆腐，送了香菜，做鱼头豆腐汤。
    再来几分小菜和葱花啊、姜之类的屯着，今天的差不多就够了。要是明天靳严肯搬回他家，那就把这些小菜带过去。
    最后到海鲜区挑了靳严最喜欢的大闸蟹，准备用作今晚的主菜。
    想着是放假，磨磨蹭蹭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把螃蟹丢水盆里，小陆便开始筹备起午餐来。
    不知肩膀脱臼病人能不能喝酒，他还略Google了下，确定能少量喝酒后，才剁好了鱼头用料酒腌上。但姜是不能放了，好在刚刚送了些香菜，否则满汤的葱花，靳严要生气了。
    择完菜，小陆把菜倒进了水槽，放水养一会儿。这时候内廊传来了声响，他侧身一看，原来是靳严起早了，正要去洗漱。
    “怎么不睡了？”
    “手不舒服，睡不着，不睡了，没意思。”
    “我午饭还没弄呢，你待会先喝杯牛奶，我很快。”
    “好嘞。”
    接着小陆忙着做饭炒菜，鱼汤也弄了起来，靳严便在内廊倒腾。
    小陆偶尔往内廊看过去，能见到靳严房间书房卫生间到处窜，手都废了一只还那么能腾，真叫人担心。
    半晌，等该下菜了，忙了半天的靳严笑脸嘻嘻地从内廊走了出来。
    小陆叹一口气道：“忙完啦？忙完了就坐着，等吃饭，别乱动。前天晚上才弄伤的，小心一点，第一个星期很重要的！”
    说罢，篮子一抖，湿哒哒的菜在锅里炸出沸腾的声音。
    靳严仍旧嬉皮笑脸：“我知道，又不是没脱过臼，一回生二回熟啦！”
    他不禁想起以前在训练营的时光，别说脱臼了，有人骨折都能成“逢考必折”，他只在摸底考试时被教官脱过一次臼，毕业考顶着半好的肩膀参赛，不但没再添新伤，还顺利毕业，自己都佩服自己挺厉害的。
    说起考试，那时候他还挺羡慕成绩排名前三的那几个人的，就算是教官亲手，他们也几乎不受伤的。
    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干嘛，听说是分到沿海地区去了……
    小陆听了靳严的话，微微皱眉，他道：“你以前也脱过？是几时的事情？你怎么能这么淘啊？”
    他心想这家伙在外面是有多闹腾，平时就时不时带点儿淤青回来，脱臼还能成家常便饭，这样的熊孩子叫他怎么放心得下？
    “以前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摔到了，撞到地上就脱臼啦！”
    看小陆的样子还是不放心，靳严赶紧岔开话题，拿出刚刚在箱底翻出来的东西，说道，
    “先别说这个，我送你件东西！”
    “什么东西啊！”
    “手拿过来。”
    “我炒菜呢！”
    “那左手，你炒菜，别看。”
    小陆别开头，不过一会儿，就感觉手腕一凉，一条纯银色的手带服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手带给人感觉初时冰凉，该是金属的，样式非常简约，三个等距的六边形用长方形方块连成的带子连着。
    他试试甩了甩手，想360度全方位观摩，却发现带子因紧贴着皮肤而纹丝不动。
    靳严这家伙，人古灵精怪，送的东西也古灵精怪。
    他心里甜滋滋的，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嘴角**了几下，忍不住，又咬住了下唇。
    靳严哪能觉不出小陆在偷乐呵，心里也随之美得很。
    “喜欢吗？”
    “嗯！你送的东西像你，我喜欢！”
    “拐着弯儿骂我是吧？！”靳严闹得箍住小陆的脖子，“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好了好了，好啦！我炒菜呢！”
    “还炒！都要糊了！”
    “哎！忘了放盐！诶靳严你先放开我，我够不着。”
    靳严这才放开，等小陆放了盐，把盖子盖上焖一会，靳严又把他手拿了过来。
    “这个你猜是什么。”
    “手链？”
    “是手表！”
    “手表？？”
    靳严把小陆的手拿到对方眼前，那手带其中一块六角星就在手表表盘的位置，他用手指轻扫六边形，一个荧光的模拟表盘便显示出来，细条条的指针正显示当下的时间。
    “挺新鲜的，有点像Applewatch。”
    “是吧？”
    是个屁，靳严心道，这个摔拉跌打都不怕，哪像他那只Applewatch，一个礼拜到就报废了。
    “这个你记得时刻要戴着。”
    “时刻？上班也要？”
    “当然要！不然叫什么‘时刻’？”
    “这不行吧，我上班的时候搬搬抬抬的，剐花了不好。我自己有旧的表，上班时候还是用旧的吧。”
    “你不乐意也没用喽，”靳严与那只戴着手带的手十指交扣道，“这只手表除非你用金刚钳去剪，否则只有我的指纹才能摘下来喽！”
    “那就真的拿不下来了，弄坏了怎么办？”
    “弄坏啊……”靳严沉思，“你记住，一定要弄坏的时候，千万别留恋它。我会在它被弄坏之前找到你的……”
    最后一句音量细微，小陆侧耳也没听清楚，再追问靳严时，后者一掀沙盖，欢快嚷着“开饭喽”，岔开了话题。
    抽油烟机前烟雾瞬间消散，迷人的菜香却弥漫开来……
    ……
    客厅的古董钟敲了十声，自赵尹说了最后一句话后，三人便没再谈关于那把枪的问题，默默整理了良久的游戏碟子。
    “好了，我房间里就这些了，你们也该拿了东西快去火车站了，晚点不好。”
    赵尹一句，两堂兄弟都听出了赶客之意。
    罗宇彦是内敛的性子，想说什么也不敢说，跟赵尹道了谢就要离开。罗宇城却是个傻缺，端看这两个人尴尬的气氛，反而更想捅一捅拿马蜂窝。
    “那个，赵哥，这件事你也不要太在意，既然你不让我们管，我们就不管了，不……不过……”罗宇城留意下自己堂哥的脸色，道，“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也好叫我们……叫我堂哥别那么担心嘛……”
    “我说的你是半个字没听进去啊？！你……！”
    “宇城你存心的是吧？！”眼看赵尹要发火，罗宇彦连忙拉住自家堂弟，上去挡火，他道，“赵哥，你不用理他，他只是懂我，知道我最不愿意碰见的事儿，就是兄弟有麻烦，自己却对情况一概不知，连忙都帮不上而已。”
    说是给人挡火，其实也是给自己表白的机会，一字一句都能打在赵尹心头上。
    赵尹倍感进退两难，懊恼间，他忽的灵机一动。
    “你们真的想帮我？”
    “当然！”
    罗宇城想也不想就答应，硬是没给罗宇彦打住。
    赵尹再行三思，便将电脑里自己辛苦了一晚上的成果——一个封面干净的光盘取了出来，再把这光盘放进了已经打包好的其中一个游戏碟盒里，盖在原游戏的下面。
    “这个游戏你别玩，连盒子带里面的东西，寄到……葛大爷的部队去，不准问为什么。”
    “那……我能……”
    “不能。”
    罗宇城撇撇嘴：“我还没说什么呢……”
    “宇彦你去。”
    “知道了。”罗宇彦接过游戏盒子，一看那封面，微微蹙眉，“这可是罪恶都市，你不怕被部队收了？”
    “只要能寄出去，它就能发挥作用……”
    赵尹扶着木桌的手缓缓地攒紧，指甲在木头上压出四个月牙形的印子来。
    

    作者闲话：

    語句有幾個不通順的，太晚了，湊合吧@V@~~~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