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 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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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商今天没有出门,我洗完脸出来他还站在窗边。
他的侧脸被淡淡的阳光勾勒出来,透着一丝宁静的气息,隐约可闻一声叹息。
“合同,要给我吗?”我想了很久,才开口问。
林商转过头看向我,沉吟片刻,“何泳贤的合同么?”
再次听到何律的名字,我有些恍惚,愣了半晌才低下头,“恩。”
林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走过来拍拍我的头,对上我略微惊讶的双眼,然后给了我一个早安吻。
“徵儿,早。”
林商淡淡的笑起来,这种相似的感觉看得我心疼。
16岁的时候我拒绝父亲的晚安,他便无奈地对我说,徵儿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晚安吻了。
我想了想回答,“父亲你有胡子,林商没有,所以我要林商的吻不要你的。”
父亲大笑起来。
我趁机看了看林商,他漠然的看着父亲,却没有看我。
“徵儿,你喜性无常,不过我知道,我们徵儿将来一定不会只要林商的晚安吻。”
父亲当着我的面损坏我对林商的心意,我大叫不平。
“父亲你瞎说,你怎么知道。”
父亲也不看我,饶有深意的喝一口茶,“你将来就会知道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父亲说的要我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回想的时候林商已经转身要走,我一把拉住他。
想了很久,我才开口问他。
“林商,是不是你杀了父亲?”
当年被丧父打击的体无完肤,听到何律叫我逃竟都没有细问,就呆呆坐着等到林商出现。
这三年我每次在睡不着的时候,总会给自己一个侥幸,如果不是林商呢?
如果他只是有些羞于面对我,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父亲呢?
林商看着我,我从他的双眸中看到倒映的自己。
满眼紧张,略带害怕,还有希望。
林商还是这么的安静,我发现他比重逢后要显得更加沉稳。此时那种矛盾不见了,那种反复无常的脾气好像消失了一般。
“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像是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听上去颤抖的不像是我的,“有没有可能你只是不小心,其实并不是你呢?”
我仍旧把支离破碎的希望捏在手里,即便我知道这种气泡稍微用力就会灰飞烟灭。
林商垂下眼,默默的看着我。
“徵儿,我亲手用刀刺穿他的心脏,我眼睁睁看着他断气。”
林商说的平淡,讲得自然。
是林商。
我有些无力,坐在了床上。
其实也不必过于失望,因为这就是事实。我何必为了一个我知道了三年的事实而感到绝望,就如同开棺见不到父亲的尸骨一般,何必自欺欺人。
过了很久,我扬起脸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飞机越过云层,我和林商坐在经济舱最后一排。
还有一个男人坐在我和林商中间,这男人居然还跟我搭讪。
“同学,你也是要去伦敦的XX大学吗?”小白脸一副很绅士的样子,“看着你很面熟。”
我一个白眼直接翻给他,可能不够明显,他继续跟我攀谈,满口废话。
好在他还没来得及问我身家背景,就被空姐打断了,“先生,您的舱位已经升至头等舱,现在帮您拿行李可以么?”
小白脸有些意外,“可……”说到一半,又看看我,抱歉的说,“我想我还是就坐着里好了。”
林商翻杂志的手停住了,空姐不由得有一丝紧张,继而又笑着开口,“先生您的座位已经被买下,如果您坚持可能就要下飞机了。”
小白脸从绅士变成了神经质,“你们怎么这样,我也是买了票的。”
“是这样的,那位先生买下了您这个座位。”
小白脸一时哑口无言,最后拿着行李愤愤离开,前往了头等舱。
起飞的时候这一排只剩下我和林商。
“为什么要坐这个位置?”飞机轰鸣的声音震得我耳朵不适,我想林商应该还没到因为生气而要用经济舱折磨我的地步。
林商把杂志放进前排的口袋里,开口跟我说,“当时你去伦敦的时候,我就坐在这个位置。”
我一怔,那时候因为父亲不肯宽限我的出国期限,我便赌气的自己买了经济舱的票,父亲既好笑又无奈。
“那时候我跟你父亲说我要出门办事,然后就飙车来到机场,让机长延迟了半个钟头,终于赶上了飞机。”
林商一脸平静的说着让我无比吃惊的话,我愣了半天才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把我绑在伦敦。”林商回答。
我听了以后脸上一红,“我哪有那么野蛮。”
“当时柳育同你赌气,你不也把他同你关在房间关了一宿。”
说起这事还勾起了我不满的回忆,嘟着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埋怨着,“那你也不用第二天带我去体检,还查那个地方!”
感觉好像是我被人怎么样了一样。
林商用淡漠的语气继续开口,“你父亲说,要我带你去查,你才会乖乖的查。”
我刚想继续埋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父亲知道柳育的事……?”
柳育的事我连林商都没有说过,那时我还以只是被林商抓包了。
“他什么都知道的,徵儿,”林商伸手摸摸我的头,“不然你以为柳育的指头是怎么掉的,难道是我给弄掉的?”
林商这么平静的,用着温柔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语。
我打开他的手,把头转向窗口。
透过云层,阳光刺眼的让人想流泪。
“别哭,徵儿,你父亲这么护你,让无数人流血都不愿让你流泪。”
我咬住自己的唇,没有说,林商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你留了多少鲜血。
沉默延续我们抵达目的地。
“还记得这里么?”林商问我。
我看着高大的校门,宽阔的草坪。
“你要我来上课?”不经大脑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林商失笑,“难道还有结婚这一门课?”
林商带我来到了学校背后的教堂,找了间屋子让我换衣服。
甄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已经将东西备好。
甄珍递给林商一个偌大的盒子,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非常耀眼的白色婚裙。
“你先出去吧。”
甄珍得了命令便关门出去。
林商开始为我换衣服。
“我自己来就好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我缩了一缩。
林商却拉住我,没让我躲开。
“我设计的,你不知道怎么穿。”
我有些意外,“你不是学经济的么?”
当时我还跟父亲争论,“学那种假惺惺的东西干嘛,没点用处。”
父亲拍拍林商的肩膀,“徵儿你信我,将来必有用处。”
林商一边解开我的衣服,一边将丝滑的婚裙一层层给我穿上。
“你说学画画的人,温柔,挥手就给世界留下痕迹,即便不伟大,也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林商逐字逐句的背出来,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穿好了,林商满意点点头,然后拉着我,“我先出去,一会儿甄珍会带你出来。”
我迟疑了一会儿,“你不穿的么?”
林商笑笑,却没有回答我。
过了一会儿甄珍打开门,“林小姐,我们出去吧。”
白色的地毯,白色的玫瑰。
阳光从彩绘琉璃上打下来,林商静静的站在十字架下面,没有伴郎,没有嘉宾,没有神父。
这一路走的无比艰辛,因为林商的目光像是带着无比沉重的感情,压得我不敢向前。
终于走到林商面前,他伸手轻轻地掀起我的面庞前的头纱,我看见他淡淡的微笑,在阳光下仿佛一切回到从前。
林商一直凝视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适,“你不说话么?”
林商没有回答我,在我不自在的想要动一动的时候,林商开口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监狱么?”
浑身一僵,我只愣了一秒就说,“我不想听。”
你告诉的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听了。
林商放下头纱,眼中的温柔消失殆尽。
他漠然,仿佛此刻间没有了情绪。
“送你回伦敦回来后,你父亲告诉我,即便我只是随你任性陪你玩耍,也不能表现出对你的情愫。”林商伸出手,之间在面前的桌子边缘游走,“徵儿你很迟钝,成韦德的野心,柳育的爱,
我的隐忍,你父亲的残忍,你从来都看不出来。”
“你说什么……”我上前走了一步,拉住林商,“你以前喜欢我的吗?”
林商转头,居高临下的看我,“这么多句,你只听到这一句?”
我一瞬间哑然,低下头,“那你现在不爱了?”
林商没有选择回答我的问题,显然他对我太过失望。
“我送你去监狱,是让你走一遍,我走过的路。”
我皱起眉头,觉得内心十分抵触,想要往后退却被林商硬生生捏住了手腕。
“他让我接手大小事务,设计让我入狱,那三天,你可知我是怎么熬过去的?”
我越听越想要逃走,奈何怎么甩都甩不开。
“出狱后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让我继续着原来的大小事务,他告诉我,经历了许许多多事以后他只明白,保护没有用的,只能亲手除去那些可能会造成伤害的。”
我咬着下唇,抬头看他,“父亲爱我,你们何必口口声声都要说他残忍,都要怪罪于他。”
林商听后猛地一放手,我跌落在地。
我看到他似乎想要走过来扶我,却最终只停留在原地。
“那我只能怪罪于你了。”
我脑海中仿佛星火燎原一般,混混沌沌不知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
“甄珍,把合同拿过来。”林商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
甄珍立刻从远处走过来,走到我身边,递过来一份合同。
“林小姐,签字吧。”
我茫然的看着她,再看看林商。
“这就结束了?”我自言自语,意料之中也没有人愿意回答我。
我默默地签上了字,抬起头,对上林商的眼睛。
他看上去比我还要悲伤,为什么?
难道不是我逝去爱的人吗?
难道不是我一无所有吗?
林商弯腰,蹲在我面前,拿过合同。
“林徵,我们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