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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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可苦笑道:“英姐,你对我误会太深啦,咱娘俩儿实在有欠沟通。”苏英问道:“好,那你到说说,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大彻大悟,连命根儿都戒啦?”萧可喃喃道:“您也甭这么挖苦我,我就觉得那不眠不休,吃吃喝喝的日子也过腻了,实在没什么劲儿,想换个活法。”苏英道:“难得你有这般觉悟,我替那些还未遭你祸害的无知姑娘儿说声谢谢。”
萧可又苦笑道:“我哪时又祸害谁啦?”苏英道:“你当我瞎子是吗?打从中学起,但凡是个儿女的你就往家里带,还一次一个样儿,你自个儿掰手指头数数,只怕连你都数不过来吧!”话声一落,萧可不由捂嘴大笑道:“英姐,人家就是好奇,来咱农村见见世面,瞧你想的,我发誓我们就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苏英又道:“那她们干嘛不上别家去呀,偏偏挑你家?就图瞧你那风来就倒的两间破茅房?一瞧你们那齐眉弄眼的小样儿,我就想把你眼珠挖出来。”
萧可又坏笑道:“那你干嘛还这么热情,跟换了个人似的,又亲自下厨,又嘘寒问暖,每次弄得人家都舍不得回去,说实话,我就是有心带她们来,要不我哪里有肉吃。”
苏英道:“我就知道你这混小子没安什么好心,上门就是客,不来也来啦,难道叫我黑着脸,赶她们出去呀?”萧可笑道:“英姐,我就知道您老有情有义,通情达理,够给面子,但话说回来,你啥时候对我也能像对她们那样,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呀!”苏英道:“别废话,洗碗洗衣服去。”萧可二话不说,立时起身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喃喃道:“这活我都干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换张脸来接替我这伟大的工作啦。”
苏英严肃道:“蓝眼睛,绿头发,坦胸露背的我踢出门去!”萧可道:“蓝眼睛绿头发,那叫流行;坦胸露背,那叫性感,这年头,就这款抢手,你怎么就不喜欢呢?”苏英道:“我要的是稳稳当当,踏踏实实,简简单单过日子的姑娘,不是要港姐,模样不能当饭吃,关键她还得降得住你,又能保护自己,要不哪天我两腿一直,不被你欺负死呀!”萧可苦道:“英姐,我这儿子是你亲生的不?胳膊尽往外拐,净替别人着想。”
苏英道:“在这个世界上,能降得住你的或许就数老娘我啦!只要我一息尚存,就绝不能让人家闺女吃亏。我估摸着儿你那德性,到哪儿都死不了,再说啦,你一大佬爷们,吃点亏儿算什么,拿出点儿爷们儿的风度,别丢我老娘的人。”
萧可淡淡道:“英姐,你太伟大了,太有才了,宁肯牺牲自个儿亲生儿子,也要成全别人,天下有你这样做娘的吗?我吃亏受罪就合情合理,天经地义,别人受点委屈你就于心不忍,倍感心痛。”苏英道:“一大晚上,你总算说了句让我舒坦的话。”
萧可亦不生气,跟没听见似的,没一会儿,刷洗好碗筷,便拿衣服来洗,瞧着母亲陈旧不堪,满是污垢的衣服,萧可的鼻子又一阵酸痛。
一想欧阳家之事,萧可的心又沉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机会给母亲洗衣做饭,更不知道如何与母亲开口,他只知道一张嘴儿就会把母亲的心撕碎。所以今晚的衣服萧可洗得特别用心,也特别漫长,他只想尽可能的拖延拖时间,在母亲的身旁多呆一会儿,尽管无济于事,但他只盼拖得一刻是一刻。
苏英亦暗暗纳闷,就几件破衣服,怎么就摆弄这么半天,要平时都快晾干啦!
再“难洗”的衣服,终有洗净的时候。萧可晾好衣服,便缓缓回到苏英身边坐下,道:“英姐,小时候,我落水那事儿你还记得吧?”苏英不以为意道:“你不知死活,要不是人家舍命救你,小命早就没了,还能在这儿胡扯。”萧可道:“这些儿我都知道。”苏英突然严肃道:“有句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家舍命救你,要有一天好心遇见啦,可不能忘恩负义,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还有那会儿咱家条件不好,街坊的叔叔阿姨邻曾给我们不少帮助,居好心帮助过我们,往后回去能帮就帮着点儿。人不管到了哪里,绝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萧可不耐烦道:“这些话儿,你都说一万遍啦!”苏英厉色道:“萧可,你还甭不爱听儿。我告你,咱儿人穷,但做人不能本忘,让人看笑话。”
萧可深沉道:“你的话我一刻也不敢忘记,这些年我也没闲着儿,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我找到啦!”苏英欣喜若狂道:“真的,你不会是哄我吧?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找到的,他现在过得好吗?”萧可无奈道:“你一下来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呀?”
苏英火急火燎道:“甭废话,赶紧说,否则我揍你。”萧可叹息道:“总之一言难尽,这一年多来我就在他家的公司上班。”话声一落,苏英大喝道:“萧可,这是你这辈子干得最靠谱的一件事儿,姑且不论薪水多少,就算只管饭儿,你也得好好干,别整天吊儿郎当的,只要你踏踏实实的,你那儿烟钱英姐我包啦。”
萧可愁眉不展道:“你说的这些儿我都知道,这一年多来,我不是本本分分了嘛!烟儿都给他戒啦!”
话声一落,苏英立时拍着萧可的肩膀道:“行啊小可,这回你终于开窍啦,那他还认得你吗?”萧可道:“我没敢告诉他,说了就没意思了。”苏英沉吟道:“恩,不说好,要真说了,人家还以为你有什么目的呢,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挺好。那你活儿可得干得勤快点儿,麻利点儿,别整天拖拖拉拉,挑三拣四,这不行那不好的。”
萧可又一筹莫展道:“就是我太勤快,才出事儿。”一听这话,苏英匆匆问道;“出什么事了?赶紧说儿。”瞧着儿子垂头丧气,一脸痛楚的神情,苏英以为萧可又惹了什么大事,着急万分,如热锅上的蚂蚁,不住追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啦,再不赶紧的,我可真要动手了啊?”转眼儿,半天过去啦,萧可依然一声不吭,跟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满脸阴沉。
打小到大,儿子什么事儿没惹过,但苏英却从未见他如此彷徨失措,料想一定出天大的事儿,说着儿,那颗激动的心又沉了下来。
作为母亲,苏英比谁都了解儿子的脾气,他要想干的事儿,八头倔牛都拉不回来,他若不想儿,你刀架脖子也没有。
苏英怒吼道:“既然你喜欢闷着不肯说,就给老娘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这辈子别回来,在老娘面前碍眼儿,……。”又半天过去啦,萧可微弱道:“人家想叫我去倒插门。”声音低得仿佛连萧可自己都听不见,双眼紧闭,始终不敢直视母亲一眼,泪水更欲夺眶而出儿。
萧可的每一字儿就像一把无情的刀,直刺苏英的心脏,一秒钟前还大大咧咧的她,此刻全哑了。苏英只觉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差点晕厥过去,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放佛梦境一般,简陋的客厅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泪水落地的声音。
孩儿时往事,萧可一直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那会儿,娘俩儿过苦日子没油下锅的时候,母亲没有流泪;低声下气去给自己借学费的时候,母亲没有流泪;逢年过节吃青菜豆腐的时候,母亲没有流泪;自己在学校惹事,挺着老脸去领自己回家反省教育的时候,母亲也没有流泪,……。
在萧可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一位坚强乐观的女人,他还清晰的记得,母亲最后一次流泪,是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之后就不曾有过,眼泪似乎注定与她无缘。
此刻,萧可才突然发现,原来母亲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如今自己含辛茹苦,一手拉扯大的儿子就快别人“夺走”,她再也扛不住啦,就像一座高高耸立的大夏怦然倒塌。
苏英痛哭之余,暗暗沉思,虽说这儿子打小便调皮捣蛋,顽劣不驯,桀骜不羁,不比别家孩子诚实听话,循规滔距,讨人喜欢,但无论如何,他也算是难得的孝子,除了喜欢胡闹外,对自己也算是言听计从,千依百顺,没事儿还能说说笑儿,逗自己开心。
小时候,他要发现自己干的坏事败露,心知我又不高兴定要惩罚他,他便乖乖的站到我面前,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只要能让我解气,让我高兴,无论自己如何打他骂他,他还是像一颗钉子一样儿稳稳钉在原地,一声不吭,哪怕皮青脸肿,鲜血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