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再见,相看两相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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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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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蓝色的天空,空明的月,共同编织起一张华美却淬满毒液的网。她静静凝望,眼中闪烁着莹莹光芒,她伸出一只手,五指撑开,遮住那月,于是皎洁的光便透过指隙流淌而下,她白皙的肌肤似在这光晕中消散流去。
若真的消失,未尝不可。她低喃着,夜晚的微风带着不远处修道院中丛丛薰衣草的清香吹拂她的额,她的发。墨色的长发迷了她的眼,她轻轻将它勾回耳后。远处的那片繁华庄园在眼前毕现。樱花呀。
清晨。
“我最最亲爱的大小姐”,莫然扎着奶白色蝴蝶结,晃荡着一头齐耳短发,推搡着大床上仍旧昏睡的少女,“您再不起,樱花庄园之约可就泡汤了。”
少女微微撑开一只眼,扫视四周,最终回到莫然娃娃般粉嫩,此时却焦急上火的面庞,闷哼一声,翻身再次睡去。莫然额前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她攥紧了拳头,咯吱作响,深深地吸气,随即一涌而出,“弗洛然,起床——”
叫声戛然而止的一瞬,玻璃窗上的裂缝绽开,碎屑落了一地。床被中传来一阵哀嚎。一会儿,梳洗,早餐,一切都在以风速进行着。弗洛然身着淡白色露单肩褶皱裙,素白的丝带轻系墨色长发。面对落地镜,她抽出口袋中的怀表,勾唇一笑,时间刚好。
铃声响起。推门而出,加长版林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穿着黑色西装的墨镜男子打开车门,躬身做“请”状,冰山一般。莫然早已将嘴撑得僵硬,眼中竟透着泪光,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手,“我竟能在有生之年,看见——加长版林肯,今天我还要坐上去,天,天!”
莫然作势要晕倒,弗洛然只是给她一个白眼,冷冷一笑,“莫然,你是没在南非的贫民窟待够,想再回去查案吗?”她永远都无法忍受莫然这副花痴样。上前,弗洛然接着男子的手,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他也来了。莫然嘟囔着嘴,紧随其后。
车程不远却也乏味,莫然鼾声大作地趴在一旁。弗洛然静静支着手,看向窗外。眼前一晃而过的风景勾起了那段过往的记忆,他们之间的对峙,争吵,伤害,还有那堵用虚伪构筑的墙。呵,她轻笑,夹杂着一丝苦涩,过去呀,可笑。
车辆缓缓驶入庄园,一阵妩媚而悠扬的香穿过车隙,流入三人的鼻中,弗洛然享受着这香,身心不自觉地微微放松,合眼。车猛的停下,惯性的摇晃带回了她的思绪,冷汗浸湿她的背,凉意窜上,冷然一笑,这香,着实有趣。车门敞开,莫然欣喜地一跃而下,四处观望。
弗洛然再次接着男子的手,但这次却未松开,反而紧紧地扣着,令二人状似十指相扣,一个冲力,弗洛然将黑衣男子抵在车门上,魅然而笑,缓缓靠近男子的耳边,轻轻呼气,引得男子一阵轻颤,耳尖早已红透,随即贴着他的耳朵低语,医博士,真是委屈你了,又是做车夫,又是带墨镜的,什么时候换职位,做间谍了,嗯?莫然早已在一旁怔愣地哑言,无欲无求的弗洛然,在调戏男人,还壁咚了。
男子喏喏地摘下了墨镜,水灵灵的眼中一派委屈,双颊莹莹泛红,全无方才的冷然。他微微叹息,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想要推开那逼近的柔软,不料想弗洛然竟贴得更近,两人的鼻尖贴着鼻尖,暧昧的气息在二人间不住流转。莫然自是认出了眼前的男子,曾与弗洛然搭档近十年之久的医博士,不知二人为何分开。在组织中,他们的暧昧关系不知被杜撰成多少版本的连载故事,如今。。。蓦地感到鼻间一阵湿热,随即汩汩流出,莫然迅速的拿出手帕,止住这冲动的邪恶之血。
祸首二人仍在对视着,弗洛然紧了紧二人相握的手。她冷笑,“你会有心情来找我?是老狐狸的命令吧,擎、墨。”她低声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姓名。
厉光在医博士眼中一闪而逝,富有技巧性的翻身,两人的位置便颠倒。擎墨亦冷笑,将弗洛然双手狠狠抵在车门上,委屈羞红的表情下一派冷然。“这样,你满意了?”
莫然瞪大了双眼,本已止住的鼻血喷涌而出,她慌忙止血,弗洛然被壁咚了?壁咚她的竟然还是医博士?!
“哦哟?怎么?老狐狸派你来监视我,怕我毁了IPD(InternationalProtectionDepartment)的声誉吗?还是说,你想我了。”弗洛然玩味地看着医博士。
擎墨似她刚才做的那般,贴近她,耳语,“没错,我确实想你了。”弗洛然心上一顿,“开玩笑的,老狐狸让我来协助你。不过,这是强制性的,否则我绝不会来,也绝不会再一次看见你。”弗洛然眸光一暗,他的话似锋刃,刺得她一阵麻木的痛。
“咳!诸位。”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在外人看来小白被激怒反攻的僵持,二人随即分开。医博士再次变为小白少年,弗洛然亦是端庄优雅。莫然几近晕血地扯了扯弗洛然的衣袖,虚弱无比,“大小姐,你们终于结束了。”众人眼前是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秀美的女孩,她轻笑着,“我是樱花庄园的管家。弗洛然小姐,老爷已恭候许久了。”
古旧的大门被打开,深不可见的长廊带着一丝神秘,勾起人的好奇心,三人同行,莫然被夹在中间,欲哭无泪地感到自己快被烤成乳猪了。樱花庄园秉持着旧时的模样,仍是装着蜡烛,不用一丝电力。弗洛然细细打量着这长廊上的石柱,每一颗上的浮雕都不尽相同,恶魔杀死天使,且全是截然不同的死法。刺死,绞死,拔去羽翼,天使的嘶吼和痛苦全然展现着,似真似幻。
管家,石柱上的浮雕是出自谁之手,实在是逼真。弗洛然驻足,一派兴味,深深打量着痛苦嘶吼,失去羽翼的天使。它似在昏黄的烛光下跳出视界。女管家亦驻足,它们呀,都是老爷的三子,穆潺雕刻的。三少爷早逝,但却有天才般的艺术才能,女管家的声音在寂静的长廊中显得低迷,老爷说,那是神之手。
神之手?弗洛然眸光转了转。蓦地,医博士上前,轻问,穆潺先生是基督教徒吗?这些浮雕上似乎都是天使与恶魔呢。弗洛然微勾唇,两人的目光在死寂的空气中交汇。女管家不语,只道,三位还是先与大少爷见面吧,若有疑惑,一会儿再问便是。弗洛然与医博士却注意到管家肩部细微的颤抖。弗洛然挑眉,她在恐惧。
长廊清寂,富丽堂皇的大厅却是一派笙歌,女管家不知何时消失了。莫然眼中洋溢着饥渴,眼前尽是烤肉,香槟。弗洛然拽着她的衣袖,防止这匹饿狼随时毫无形象地扑上去风卷残云的可能。再看医博士,似乎也不尽人意,许是第一次看见这般纯洁的美少年,宴会上的女孩们都纷纷牛皮糖似的向他身上粘,而弗洛然亦如此。
她额前青筋微跳,对这些纨绔子弟的叨扰十分厌恶,蓦地,她邪邪一笑,这是可怕降临的前奏,却深深迷惑了男子们的心,一旁的医博士见状,眼前一亮。在人群的拥堵中,二人之间愈加靠近,随即停下。
弗洛然勾了勾散乱的发,“你们知道我最喜欢第几天的死人吗?”男子们疑惑不解。
医博士闻声答道,“人类死后第三天,会呈现难得一见的巨人观。”
弗洛然淡淡接道,“尸体在不经意间爆炸,暗绿色的尸液和着乳黄色的蛆虫四处飞溅,尸臭绝不亚于下水道积攒的气味。”人群中开始传出呕吐的声音,隐忍的也早已面如土色。
医博士抚平衣衫的褶皱,淡然地接下文,“在韩国曾有一真实案例,死后三天的孕妇巨人观突然爆炸,舌头,眼睛,及各个器官四处飞溅,连着腹中的胎儿也一起哟。”话音毕,二人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医博士倒是有一套呢。”弗洛然嘲讽地看向他。
擎墨冷然,“也只有你会想出这种办法,我不过是接了你的茬。”
小插曲后,三人入座,莫然早已左手鸡腿,右手龙舌兰,不亦乐乎地吃喝着。庄园的主人,宴会的承办者,穆易,庄重地坐着。他的身形修长,鹰钩鼻上是一双凌厉的眼睛,只是被银边眼镜削去一些锋芒。
穆易绅士一笑,惹得在场的女孩们惊叹不已,他手执高脚酒杯,“弗小姐,莫小姐,还有这位弗小姐的男朋友,敬你们。”
弗洛然和擎墨却都是一怔,“他不是我男朋友。”“她不是我女朋友。”完美的契合引得莫然和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女管家轻笑。
女管家换上一袭樱桃色露肩长裙,身材玲珑有致,她优雅入座。“诸位,请原谅我的小小隐瞒。初次见面,我是樱花庄园的二小姐,穆琳。”她挑起酒杯,风情万种地一笑,眼神不住地瞟向擎墨。“这位先生,介意向我与我父亲介绍自己吗?”
弗洛然打趣地瞥向一旁专注于牛排的擎墨。擎墨先是一怔,随即面色涨红,支支吾吾的,“我。。我是。。”
弗洛然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将擎墨扯回座位,“他是我的随行助手兼医师,你们可以叫他医博士。他生平最大理想就是与尸体一生相伴,所以请别介意他言行中带有令人不适的词汇。”
“那么,弗洛然小姐。”穆易正色道,“餐后请稍作休息,我会派仆人带你们去客房。至于那件事,我们明天再加商讨。”
弗洛然微微颔首,“还有,穆易先生,客房两间就够。”
穆易亲切一笑,“自然,两位小姐一间,医博士一间,我会命仆人们准备好。”
“不,我和医博士一间,莫然一间。”弗洛然轻抿红茶,一派悠然,忽视身旁几人的僵硬和尴尬。
“咳、咳,”擎墨着实被吓到不少,面色红透,莫然则是傻在当场,不,不会的,小姐怎么会和我分房,怎么会?穆琳瞳中异光闪逝,穆易置之一笑。
夜。
偌大的客房只有水流声自浴室中传出,久久萦绕在擎墨耳中。他甩甩头,不能被干扰。转而思考原因,绝非戏弄他这么简单。
一会儿,浴室门打开,朦胧中,娇小的身影吹散了雾气。弗洛然缓缓走出,刚刚洗净的墨发因为残留着水分而微微滴水,划过她细嫩的脖颈,流入洁白的睡袍中。她微红着面颊,赤着脚,走向擎墨。他尴尬地转头,咽了咽口水。弗洛然勾唇,你快去洗吧。话音未落,擎墨便已冲进去。她微微摇头,以前不也…这样过。
许久,擎墨侧着头,确定弗洛然没有任何恶作剧的嫌疑,才缓步而出。当他坐在床的一侧,擦拭濡湿的头发,感到一旁的重量,他幡然恍悟,只有一张床!他艰难地将头侧向她的位置,无奈道,“今天我打地铺。”于是作势要起,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将他压倒在床上。弗洛然跨坐在擎墨身上,发间的水滴打在他的面颊上。
“你在介意什么?”她淡淡地问,听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