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花与光明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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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城城主之阁,忽听一声重物撞击桌椅后轰然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门窗裹挟着惊人的剑气纷碎如雨,密不透风的剑光包围着一个人,他一身玄黑锦衣,面目虽年轻英俊,眼角至鬓梢却被刀痕贯穿,眼底更是疯光大炽,笑意浓浓,正是大感有趣。
他挥手送去漫天残桌断椅,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身避开,剑雨来势汹汹,他的速度却更快,角度也极为刁钻,闪电间便穿刺而出,手中只轻弹两指,便不偏不倚击中在劈下来的剑身正中。
“剑法不错。”玄衣城主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冷笑道。
那剑身发出轻灵铮响,并没有被击落,主人一身锋芒劲力瞬时击出,森寒剑气破开对方胸口前襟的衣服,几道细长血痕纷纷绽开。这把利剑已是诡异地晃过一道肉眼无法辨识的弧线,剑尖森芒锋然闪现,直扫对方咽喉而去。
玄衣城主清叱一声,猛然倒身旋卧,伸手去探对方的手腕关节。原来他不是没有武器,而是武器正在他的手上。那双薄如无物的细丝手套不仅能够接住剑身戾气,行动间还隐隐泛着青光,一看便知毒性疾厉。他这一去势,瞅准了对方收剑未回之际,既准且狠,这一击若是落到实处,对方轻则再也不能握剑,重则性命堪忧,实在狠辣。
可就在这新招未起,颓势毕显的时机,那位沉衣若水、眸若寒石的少年剑客却突然宛若游龙跃尾,一拳猛地击在剑柄,凌空旋了个身,躲过了一击。对方立刻揉身而上,又是一掌带着十成内力推了出去,眼看就要击在少年剑客的身上,却忽然感觉背后剑气铮鸣,撕破空气之声紧逼而至。原来那剑被强力击出而去时,剑柄重重落地,几乎是立刻斜飞袭来,这一来一去拿捏得角度精恰万分,如执尺细量,惊艳程度不可不谓惊人。
九王城城主猛然变了脸色,他盛名至今,能够执掌整个九王城,统领座下数百名顶尖杀手,风声赫赫,威震武林,自是从未棋逢对手,历来自傲不凡。若是今日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剑客手里,只怕顷刻便会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他不怒反笑,长啸一声,运起浑身雄厚内力,以平生至极的速度追杀而去。他周身杀气大起,绞动着空气也似乎要扭曲变形,飞来的致命一剑已然受阻,而对方的掌力立时就要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门窗忽然发出一声震天巨吼,一个人仿佛携着摧天之力骤射进来,那速度快得几乎要让人胆寒心裂。九王城城主内心一寒,立刻就要躲避,他一生以奇速鬼手盛名,如今在这样不留缝隙的指天一剑中,却生不出分毫应对之力,他只能大睁着眼睛,根本看不清剑势是如何突至,也看不清来者是何相貌,只看到胸前蓦地一热,喷出一道鲜血,他待要发出一声气弱无力地痛吟,又一剑带着千钧之力穿胸而出,顶着第一剑崩射出去,深深插入在对面的墙壁上。
白影身如轻燕,几个旋身后飘然落下,速度却出乎意料地极快。他微微垂首,抱剑而立,雪白的剑身在光线涌动里划出一道炽亮寒芒。
他在躲第二道剑,而少年剑客的剑已经被他击中,毫无滞阻地穿进敌人胸口。
他蓦然抬首,能使出这样剑法的人,只有一个。
另外一边一身玄黑的少年剑客沉默地走出黑暗里,面容分外冷肃。他随即一腿屈膝,抵拳跪下,背影孤直得似一匹狼,骄傲的头颅却深深埋下。
白影收回目光,也随后利落地单膝跪下。
木门发出一声凄惨的低鸣,重重地撞向墙壁,最后支离破碎。接着是一声刻意压低的恭敬请示,一道如高山冷雪的身影,踏进来的一刻,便仿佛携着漫天的冰寒,沉天落下万丈铺天盖地的冷压,万物皆宁。
花阎渊面容深重,随后跟了进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花阎渊视若无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平静地诡异。
实际上,他内心如热油浇灼,恨不得祭天灭地才痛快。这个人死得还是太过轻易,他心里冷笑数声,面上却反而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动容。
陈道年垂首立在庭外,深明进退,身后一队守卫乌沉沉地簇在一起,训练有素地禁声肃立。
这是最后一个了。陈道年心里叹了一声。自从少爷失踪后,老爷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疯疯癫癫,狂躁嗜杀。陈道年见到老爷的第一眼,就被那双赤红充血的眼睛吓了一跳,那里面的杀意,太浓重了……
安阎渊独居京城西郊,整日饮茶煮酒,过得闲云野鹤一样,势力却要盖过半个京城。
声名远传的云天西街,在京内权贵眼中,就像臂膀手脚,一朝失去,便恐惶惶难行,这不仅是因为金都最大的商易聚集地在此开门立户,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江湖上流、门派显贵也雄踞于此,海外高人、商客外旅时有拜访,故而这里的消息总是最为灵通金贵的,不仅通达四方,而且活跃出新。朝中权贵们凡是想要做什么事情,到这里一问便晓,从无它例。
而这云天西街最为富贵显赫的名字,便是云天涧。这是京都第一茶商,它论第一,绝对无人是敢自认第二的。云天西街隐隐以云天涧为首,维持着此间里数十年来的平衡。西街人人皆知云天涧有个叱咤风雨的陈老爷坐镇,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有真正处在西街权利核心的人,才会心知肚明,云天西街真正的地道主,到底是何人物。
“有违我主者,必诛其心。”
“阻碍我君者,终挫其骨。”
白影、冥禛誓约君前,不离忠诚。
花阎渊垂身跪倒,仔细看去,他的肩背至腿脚,都在以微小的幅度震颤着,他双手合举,沉声道:“此间恶城不除,难平老夫心头之恨。主君踏平王城九地,这一拜,是为我儿报仇雪恨。”言罢,他深深一拜,“再拜,是为天下惩恶锄奸。”他直起头,目光悲切逼仄,“这最后一拜,是为苍生大义,南北一统。”
“砰”地一声,额头碰到冰冷的地面,花阎渊浑身冷如冰石,恨怒疯狂如风雨俱收,安静谦服地躬伏于地。
他再是不甘,愤怒,嗤恨,也挡不住主君座下铁骑如凶河奋腾,尽吞风云。南伐北征,锋芒尽露,这一路,尸海成山,血流成河,又有何人敢言君上一个“不”字?
花阎渊心下冷笑,九王城城主怎么会是最后一人,该杀之贼幕后还不知要如何抚胸拭泪,笑掉大牙,暗自哧嘲鄙弄,他是何等愚蠢。
也只有花阎渊无比明白,只要他一朝还坐在云天西街茶道之主的位置上,那逆贼狗头便会被牢牢地捆缚住,终有一天被白枭君主送到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