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姻缘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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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爽的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没有撕裂寄生体的血沫和腐臭。吴邪觉得自己都快爱上回箱里的床了,这张床在经日的高压训练下,显得舒适又亲切。
    吴邪让轮回之灵放了歌曲,IFYOULOVEHER,怪物的形象总是突破他的幻想,恶心的蠕动感似乎还存在于他的指尖。这样恶心的生物,为什么最后会有那么清澈的眼神,只关于爱。
    爱到底是从何而来,从何而一往情深,吴邪不太明白。
    “启山,”吴邪闭着眼听温柔的男声吟唱着,闭着眼含含糊糊的问,“你有没有爱过什么女人?”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吴邪转过头看着张启山,“大爷爷,你有没有结过婚?”
    张启山双手将手上的秘籍合上,喝了口红酒,思考了一会儿,“我结过婚。”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吴邪被勾起好奇心。
    “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张启山几乎记不起妻子的样子,“长得应该很好,很娇俏,经常穿白色的衣服。”
    “怎么说的好像不熟一样。”
    “媒妁之言,31岁那年迎春花开时将她接进府,稻花香时她已经离去。”
    “嗯?”吴邪不解。
    “她没有陪伴我度过任何一个生辰。”张启山的口中听不到情绪,看着前方不知道哪里。
    “……”这话吴邪接不住,怪不得在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张启山的妻子,也不曾听人提起过张夫人。吴邪知道也许是去世了,但没想到走的那样匆忙,只给了张启山几个月的婚姻生活。
    张启山接着说,“我已经想不起那时候的心情。但我希望,哪怕短短几个月,我是曾爱她的。一个女人在战争动乱时背井离乡,愿意踏进我这样人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刻我也希望我曾用爱回报她。”
    吴邪有些感慨,张启山这样的男人,张夫人肯定是倾心所爱才从新月饭店那么有名的地方离开,去到张启山的地头,嫁给一个满身秘密的男人。如果张夫人能听到这些话,应该也不会后悔自己付出的感情。
    “你呢?”张启山反问,这只是个家常话一般的对话,男人们有时候也会分享之前的感情经历和女人的故事。
    “我?”吴邪很招小姑娘的喜欢,很多倾慕和告白从小到大一直出现。遇到过很多小姑娘用各种方式让他感受纯纯的爱恋,可他好像不曾感受过那种浓烈的情感。
    吴邪好似亲过两三个干净漂亮的女孩儿,但那些女孩的容颜在他记忆中已经模糊。照他的记忆力,竟记不得那些女孩儿的音容笑貌,可见曾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不曾长久的放在心中。
    阿宁,吴邪记得那个身手利落性感却红颜早逝的女孩儿,吴邪问自己,阿宁算吗?阿宁的唇很柔软,和张启山不一样。可吴邪只记得这个吻,却也想不起关于阿宁的其他细节,她喜欢吃什么看什么,吴邪都不知道。他和阿宁好像真的不熟,露水情缘都算不上,只能说是有个露水之吻。
    “我可能喜欢过谁,”吴邪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说,“可我没爱过谁。”
    吴邪觉得有些遗憾,死之前他都没有爱过一个女人,真是有点白活,没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王胖子都曾要死要活的爱过一个少数民族的姑娘,而他没来得及开窍就死了,也是有点儿冤。
    张启山转过头盯着吴邪的眼睛,温柔低语,“这样说很抱歉,小邪。我是真的希望,31岁的我曾经爱过那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所以,我爱过一个女人。”
    张启山所述内容和眼神,让不知从哪来的暧昧丝丝线线的缠绕在回箱里。吴邪错开眼神,张启山的道歉在他这里显得毫无缘由,却莫名其妙的合情合理。
    吴邪只能关注些其他的点,忽略甚至无视这暧昧的气氛,有点涩羞。咂巴咂巴张启山刚才说的话,突然反应过来,“十七八岁??”
    吴邪盯住张启山,脸上写着老牛吃嫩草,娶未成年少女,就差把老不要脸的写在脑门上了。
    张启山没想到吴邪关注了这个,捂着额头,“小邪,那是1941年,十几岁都是女人了,大多数都有孩子了。”
    “哈……万恶的旧社会!摧残少……!”吴邪起身坐在床边,抱着枕头对民国的婚姻年龄嗤之以鼻。看到张启山这个当事人后,把最后一个字给吞了回去。
    张启山当然知道吴邪是在开玩笑,不过也觉得无语。张启山伸手给了吴邪一个脑蹦儿,但脸上的酒窝出卖了他的心情。
    吴邪和张启山的卧床一直很近,过道只够一个人通过,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对方。
    “哎……”吴邪捂着脑门儿,嘴嘟了嘟,接着说“难道你没爱过别的女人?”
    张启山有些微惊诧,吴邪这孩子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他感情生活这样好奇。
    “老八说过,我这一生命犯孤星,红鸾星只在31岁的时候会动一动……”张启山巡着记忆,想起了齐铁嘴为他批姻缘时留下的折。收了笑意,抿着嘴、眉头蹙紧看向吴邪。
    “怎么了?”吴邪被张启山这种眼神盯的发毛,不知道为什么张启山突然变了神色,是不是自己问错话了。
    张启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吴邪的头,“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记忆有些乱,以后有时间的时候再一一告诉你后面的事。”
    吴邪放心的仰着脸笑着点点头说好,自己的提问没让张启山觉得不舒服就行。
    张启山觉得面对这样的吴邪,钢铁的心也会柔软。
    “先睡觉吧,乱糟糟的这一天,”张启山说完,看着吴邪钻进被子里,关灯,闭眼。
    张启山在黑暗中看着回箱的顶子,他三十之前不信命。
    当年老八非要给他批命,耐不过兄弟日日纠缠,就写了个横,是个一字。
    批父母、批来时路、老八相当准,这没什么,老八知道他的所有事儿。
    批事业、批财运、官运这都不必说,再后来的日子里一一应验,无论他怎么挣扎准备都会走向那里,这让他信了命。
    张启山在原世界死前,偶尔回想起来,唯一看不懂的就是老八给的姻缘折。
    老八走之前,张启山去送行,还和很多年前一样调笑着自己的小兄弟,说他批什么都准,就是姻缘不灵。
    那时候老八的神色很正经,说自己这一生算无遗策,绝不会批错任何事,且让张启山走着看。张启山还笑他的老兄弟糊涂了,他早就过了31岁,奔着古稀去了。
    老八只是淡淡摇摇头,说着自己这辈子早就泄露了太多,才如此命短,他之前总怕死。但现在真到了油尽灯枯时,也就不怕了。
    老八这辈子算出什么都敢说,但只有一件事,他从未告诉别人,就是他这一生看到过好几个命无尽头的人。
    老八一字一句的说,像是要塞在张启山的脑袋里,“吴家我看到过两个,张家看到过两个。还有一个异人和一个婴儿,我不确定名字没办法告诉你。吴老狗的儿子是其一,吴家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是其一;张家有两个,一个是你们的小族长。大哥,你可知另一个是谁?”
    老八说到这里时,反呕出来一口血。张启山也信老八,让他别再说了。人都要走了,就不要再承担不必要的因果。
    老八很激动的拽住张启山的手,对着张启山目呲欲裂,“大哥,你命硬极,我见过千千万万的人,还没有一个比你的更硬。你一生辛苦,可决不是孤单一人。你未来的日子太长,长无尽头,老八不能帮再你什么。你且记得,死亡与你不是结束。”
    张启山珍而重之的点头,他收了这长沙城第一神算子最后一个批告。
    老八弥留之际唯一句话,他想去找齐羽了。1979年,长沙城最后一个真算命先生,带着对心尖之人的怀念,离开人世。
    而此时此刻,张启山想起唯一没有应验的那段批词,感慨万千。心中言语,老八啊老八,没想到你的话在这儿等着我张启山。
    这世界上的事儿,难道都是被设定好了,难道这世界上的所有的事情神骨走向已经注定,而他们最多能填充些血肉,改一改脉络,而因果早已被种下。
    如果一切已经注定,他们为何苦苦挣扎?如果一切已经注定,他又为什么要挣扎。
    “如果一切是命,结果已经注定,我们为何苦苦挣扎?”张启山喃喃自语。
    “即使结果已经注定,也要我们用自己的双腿走过去,才不算辜负了这命。”吴邪闭着眼睛伸长手臂搭到张启山的床沿,摸到张启山的右手臂,手掌覆盖在张启山的手腕上,轻轻拍了拍。
    吴邪睡前就感觉张启山的情绪有异,不敢深眠。记忆是这世上唯一让人混乱、让人动摇、让人感慨、也让人坚定的事物。不论张启山睡前想到了什么,吴邪都希望张启山知道,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面对那些记忆。
    就像吴邪,他知道那冗长磅礴的记忆,他并没有时间一股脑的分享给张启山,但他绝不用在独自面对这些乱杂和悲苦。吴邪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想,就是在心里觉得,会有人在他身后了,他确定以及肯定不用在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心念的转变毫无缘由,也无需印证。
    吴邪手心干燥微热,张启山的心也跟着熨贴。
    张启山想,是啊,吴邪说的对,只有走下去,才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样的。命重新给了自己,别仍没看到结局就自己放弃了。无论如何,也要走到最后,直到无法前行。
    张启山右手一翻,将手覆盖在吴邪的手背上,收紧手掌将吴邪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闭上眼,吴邪也没有抽回手,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缓缓入睡呼吸绵长。
    张启山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是他三十一岁受的枪伤,他身上有着经过战争而留下的很多伤疤。那时候他已经是个铁骨铮铮的战士,是个在无情岁月下饱受战争洗礼的军将。
    张启山三十二岁生日当天被刺杀,肩头被砍伤,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疤。而此时,这道伤疤并不在张启山的肩头。
    吴邪因为好奇无法确认自己此时的年龄,就让轮回之灵帮忙测过骨。他此时是二十四岁的骨龄,二十四岁是他拿到战国帛书前一年。那时候他只是个杭州的小老板,一切都简单而美好,看书写字卖古董,风花雪月弹琴喝茶的小青年。
    所以吴邪,二十四岁。
    所以张启山,三十一岁。
    命本孤兽难成双,妻难圆。无支一字连,却两度成新郎。三十而立遇一见(xian),应是鸯鸳后吉祥。
    那姻缘折,还在。
    齐八爷,一生算无遗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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