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的故事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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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南是个美丽的地方,同时也是自然灾害多发的地方,虽然物产丰富,但遇上梅雨季节山体滑坡是常事,而这次是特大泥石流,处在山里的一个村落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公路也被阻断,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你们这次只能跳伞进入山里,但这里海拔高雨雾大,危险也比平时高很多倍,所以,”停顿莫名的停顿,“你们怕不怕?”王连辉的声音如风如雷,好似已经进入死神的战场。
“不怕。”
灾难来的太突然,所有的先兆都隐匿在那些被雨水冲刷的石块中,而所有的生命都淹埋在了土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哀鸣,上天能夺走生命的手法太多,而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无能为力,如果还有敢与命运掰手腕的,也只有穿着一身军装的人。
18个人一同写下遗书,由王连辉亲自带队,跳入死亡的包围圈,解救那些还活着的人,而他们却可能会死。死亡有多可怕没人知道,因为从来没有死去的人告诉活着的人,死亡究竟是什么。
“你们这次任务是全力搜救,以人为本,疏散村民到安全的地方,等待后方支援,有没有信心打赢这场战。”
“有,”士气声贯穿云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你们的遗书,希望能在你们出色的完成任务后自己领走,最后王牌连必胜。”
“王牌连必胜,王牌连必胜。”
18个人有次序的上了飞机准备已死换生,他们要上战场正常的战场,敌人是无形的大自然,面临的困难更是层出不穷,因为不是一两个炮弹能解决的,但遗书已经写好,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们必须上前,必须赴死。
农谷仰望天空,他有一百个不情愿让晁风上飞机让余雷上飞机让赖淼上飞机,让所有人上飞机,可是生命实在太宝贵,黄金72小时救援,多浪费一分钟就可能死更多的人,所以他不可以也不能退缩更不能偏袒,手里的激光笔已经快要握不住,他恨灾难面前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太过渺小,然而最让他不能释怀的是,他必须留在大后方指挥一切,而把最喜欢的兵通通送上前线,虽然不是断头台,可也和死神签了契约,于是心又开始钻心的疼,突然眼前闪过了水鬼的影子,滚烫的泪珠儿差点就浪费在了贫瘠的大地中。
“报告,余司令晁旅长和盛政委来了。”
农谷从恍惚中出来,抹了一把脸,神定自若,表现出战将应有的运筹帷幄,出了临时用帐篷搭好的大本营,接受前来视察问罪的三个人。
农谷明白,让晁风和余雷上前线的问题,首长的孩子不珍贵才是假的,选人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可王牌连有个规矩,非尖子非第一不能上前线,军规如山,他没有理由破坏,更没有理由把生命放在天平上,如果可以他宁愿写遗书的是他。
农谷使出全身的力气敬了一个军礼,却说不出一句话。
余啸天带着所有人回敬,这个太熟悉的动作,今天做起来,大家都觉得格外难受,有太多想说的,却连个开头都找不到,只能憋着害怕和担心大步走进指挥营,观测周围的山势,尽快打通路救人。
飞机上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变得异常凝重,好像只有飞机发出的声音在表明他们的生命力。
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飞行员告诉王连辉飞机不能再往下降,这里山多雾大,如果不慎会有危险,意思就是说,你们必须在这跳,是生是死天老爷说了算。
这时,余雷看着晁风悄悄的说:“你在遗书上写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写。”
余雷没问为什么,而是撞了一下晁风,“我写的是我死了,你要为我守寡三年。”
“啪。”晁风一记响亮的耳光煽在了余雷的脸上,飞机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巴掌吓回了神,死亡很可怕,但晁风的这一巴掌更可怕。
余雷捂着脸,这是晁风第一次打他,打的还是脸,虽然平时也打打闹闹,可打人不打脸,何况他们是一体的爱人,刚要任性发火,却看到晁风波光粼粼的大眼睛里面有他从未有过的柔情。
晁风傍若无人的大喊:“要是你死了,我也要跟你一块死。”我们这个年纪承受不起太多,只有随你而去才是最好的归宿。
“你别怕,我开玩笑的,”余雷发现自己不会安慰人,而且他更不会安慰晁风,“我发誓,我一定活着,你也是啊。”余雷笑出了眼泪,“你打我的一巴掌好痛。”
其余的16个人飞行员都笑出声,不知道是笑余雷的傻,还是苦中作乐,赖淼突然好像再看一眼陈静妮,哪怕照片也好,现在他有些后悔,不应该把唯一的陈静妮笑的最灿烂的照片放在遗书里。
王连辉也想着再看看年迈的父母,还有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郝连章,估计这会儿正急着和其他战士一起撬土运土,累的一身臭汗吧!想到这里他又笑笑,其实他想的没错,郝连章真的上前线撬土了,然而每撬出一铲稀泥,他就默默的为王连辉祈祷一次,你他妈的要是死了,老子要在你的骨灰上撒尿,所以你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其他的战士也同样想念着生命里最想见的人,生命最宝贵的地方就在于我们有爱的人,因为爱的人是我们的港湾,温暖而明亮。
陈静远和陈静永相视一笑,第一个第二个跳了下去,接下来是余雷然后是晁风。
“宝贝儿,我比这上面所有的人都幸福。”说完就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晁风看着门外的雾气点头,我知道,我也是,因为我们有彼此,而且我们可以选择同年同月同日一起死。
晁风纵身而下,顺着余雷的轨迹下降,云层厚的迷了眼,不知何时身体本能的开启了降落伞的按钮,如一朵蘑菇缓缓下移,云层的下面是风,风里夹杂着细雨,带着他逐渐偏离了余雷的航线,但瞬间又为自己的傻气而笑,这大概就是初中课本上的《刻舟求剑》吧!
晁风笑完就开始默默的祈祷,我亲爱的爱人,你一定要活着,我不准你在奈何桥等我,因为人间繁华甚好,我在幽静小巷处等你。
不知何时,晁风看清了地面,落在了树上,因为迷彩服的面料很好,树枝没有伤到他,他用军刀隔断绳索,他这算是安全着陆了,他这算是活了,晁风有些不敢相信,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余雷,如果余雷死了,他活着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晁风拼命的找啊找,如坚贞不渝的小妇人,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丈夫还活着。
“余雷,余雷。”晁风的声音越来越大,山坡路滑,他摔了好几跤,但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找到余雷给他一个热吻才是他现在最想做的。
他的方向一直朝东,因为地图上表明村子在东边,如果沿路他找不到余雷,他也不能停下来,因为还有更多的生命在等待他。
余雷跳下飞机后也被挂在了树上,不过他被挂的树很高很粗实,费了很大的气力才从树上爬下来,累的他坐在树边直喘气,好一阵没缓过来,然而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天空,因为他要顺着云雾划出的线,寻找晁风的踪迹,但他还是迅速的站了起来,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他必须赶往村子,往东徒步前行。
山上的青苔没完没了的覆盖在石头上松土上,每走一步还伴随着石粒的滚落,怎不让人胆战心寒。这时,余雷耳边突然传来了晁风的声音,断断续续如风中之歌,凄凉婉转美丽。
“晁风,晁风。”
余雷没有把这个声音归结为幻听,而是大声的喊了回去,因为如果真是晁风,那么心里的石头就算落地,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大抢险中,至少不会分心。
晁风也隐隐约约的听到山谷里传来的回音,诡异的大山里,他识得余雷的声音,而不是山中精灵的玩笑,于是大步朝前跑了过去,虽然自己以是一个泥人,但他相信余雷不会介意,更不会介意抱着他感受彼此的美妙。
一个小时后,晁风鹰一般的眼睛捕捉到了余雷,大西南绵绵起伏的山里,能找到彼此,也算的大自然的恩奎了。
晁风没有犹豫,纵身窜到了余雷的身上。
余雷大手搂住晁风,就算能看清对方的面貌,还是没有紧挨着对方来的热烈踏实。
余雷吸了一口晁风身上的味道,没变,还是好闻的木香,配合着蜀气,让他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晁风死死的抱着余雷,“如果你死了,我的故事也就结束了。”
余雷正过晁风的脸,“你说什么,什么死,什么结束了?”
晁风笑出了雷花,因为刚才的生死赌注他们赢了,但依然心有余悸。“我想起了张爱玲的,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而我死了,你的故事还很长。”
余雷再一次狠厉的搂紧晁风,牙齿在他结实的脖子上磨蹭、撕咬,“要是没有你,不管我待在哪个世界,我的故事都结束了,所以不管是活人的世界,还是死人的世界,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不会把你孤零零的留在任何一边。”
晁风疯狂的撕咬余雷的耳朵脸颊,后怕的泪水终于顺着活着的感觉落地生根,他拂过余雷的脸,巴掌印还在。
“还疼吗?”
余雷佯装着嘶了一声,“疼。”其实冰凉的空气让他早就忘了。
晁风笑笑,“疼也忍着,我们快往村子跑。”
余雷耷拉着脸与晁风并肩而行。
“你的GPS和联络机可以用吗?我的失灵了。”
晁风摇头,“看来这里接收不了讯号,唯一可以用的就是指南针。”
余雷咒骂,“该死的美国佬,造的什么破玩意,迟早有一天我们要造一个比他那个GPS更好的,至少不掉线。”
晁风现在心里舒坦,也就随意的听着余雷的抱怨,但脚下的步子依然不停。
“从飞机上扔下来的食物和医疗用品,你发现没有?”余雷问。
晁风摇头,把腰间的包给余雷看了一眼,里面有少量的食物和医用,虽然不多,但关键时可能有大用处。
“我就这些了,其他飞机上投下了的,我没发现。”
“不管了,先去村子里看看情况再说。”
沿路不停的能听见山体松动的声音,看到大片大片的泥石流,他们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裹了一层厚厚的泥,脸上出汗了,就用沾满泥的袖子擦一擦,现在没有比他们更狼狈的了。
作者闲话:
一定要遇一个我死了,你的故事也结束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