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断乌鲁木齐
    1、新年礼物
    2014年经历了恋爱、毕业、工作、辞职，过去地悄无声息；2015年如约而至，不知道迎接我的是什么。
    我在大年三十的晌午，回到了家里，那时候爸爸正在院子里贴对联。爸爸虽然才四十九岁，可是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我赶紧接过对联，爬上梯子贴起了对联。对联贴好，却也没感觉有多大过年的气氛。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叫人心里很不踏实。
    过年的这段时间，我也经常和他聊天。他们一家人回老家过年了，主要是想在老家给他哥哥说个媳妇，他父母为他哥哥的婚事很是着急，也希望他在学校就能谈一个。聊到这里，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2015的新年，就在淡淡的年味里接近尾声。年过完了，就又要出门挣钱了，可是在乌鲁木齐的工作都辞掉了，还回去干什么呢？可是他还在乌鲁木齐啊，所以我还是要回去的。然而，变化总是比计划快。
    很快，他就告诉我，他觉得自己以前太冲动了，不应该那么轻易的就开始了我们的感情。他看到他父母为哥哥的婚事着急，触动很大，他不想让他们难过，所以他以后还是要结婚。
    他还告诉我，他不想再耽误我，也不敢再耽误我，因为我以后也要结婚。我们以后能在一起的机会很小。
    最后，他告诉我：对不起，我做不到。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当初能那么容易的开始，也是因为我们有个共识：无论以后要不要结婚，先把握住可以在一起的时光。当时想的是等到他毕业，再过一两年他结婚，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五、六年。况且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准我们会想办法可以一直在一起。只怪当时的想法太天真，现实总是将当初的梦敲打的支离破碎，这一天比想象中的来得要快多了。
    好吧，既然来了，就只能接受。我故作平静地告诉他，我们俩没有谁对不起谁。他和我都是一样的，以后都是要结婚的，这样的结局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还告诉他，我理解他，我不会怪他，他也不要内疚。我让他忘记我们的一切，好好找个好女孩，以后好好的生活。如果他感觉到难过、压抑和孤独，我一直都在。我们还是朋友，还可以一起喝酒、聊天。
    他也对我说，希望我一切安好，我们还是朋友。
    他还对我说，他不会忘记我……
    那天是正月十五，宁夏平原的风刮的飕飕的。给他打完电话，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田野里，迎着风哭了好久。是啊，说结束容易，可是哪那么容易就结束了呢。可是不结束，又能怎么样呢。
    2015——乙未羊年，我的本命年，他送给了我这样的“新年礼物”，这一年就这样开始了。
    据说，本命年要系红腰带，穿红秋衣、红秋裤和红袜子，这样就可以消灾避难了。可是，我的妈妈并没有为我准备这些，虽然我的妈妈也和我一样属羊。可是，我分明记得，在哥哥的本命年，妈妈是给哥哥准备过的。
    想要的新年礼物，没有收到；不想要的新年礼物，却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2、北站东路的日子
    工作没了，爱情也没了，也没有必要再回乌鲁木齐了。可是，我却偏偏又回到了乌鲁木齐，我也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们不都已经结束了吗？
    回到乌鲁木齐，和一个好朋友，住在北站东路。无所事事，就坐着公交在乌鲁木齐瞎转悠，可是走到哪里，都像是有他的影子，都会想起和他的曾经，悲伤逆流成河。
    我想摆脱这一切，于是我离开了乌鲁木齐，去旅游散心。可是这一路的春光并不能使我快乐，风景的好坏完全取决于人的心情，心情不好，看什么都索然无味。我开始想念乌鲁木齐，我离不开乌鲁木齐，我要回去。
    就这样，转了一圈，我又失落而茫然的回到了乌鲁木齐，回到了北站东路。本不敢再从财大经过，可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看，看了看我们的曾经，想与我们的昨天做个告别。
    我再也不敢出门了，我怕走到哪，都会想起我和他的曾经。可是躲在屋子里，又能怎么样，思念从来没有停止，对于过去的记忆也一点都没有消散。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此：想见不能见，想忘不能忘……
    3、来自吐鲁番的小白杏
    朋友看我日渐消沉，劝解也是无用，很是无奈。正好他的烧烤店里缺人手，他借故叫我去帮几天忙，也好让我缓解缓解。
    是的，繁杂的劳动是能很快的让人忘记烦恼，我在擦桌子、抹椅子、拖地、洗碗的时候，似乎真的是忘记了我和他的一切。可是，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就又悲从中来。不过好在有现成的啤酒和烤肉，可以麻痹下自己失落的大脑。然而“借酒消愁愁更愁”，醉到深处、悲到极致。
    时间不会管你高不高兴，从白雪皑皑，到冰雪消融；从春暖花开，再到绿树成荫……它从来都没有停过，又仿佛是在转眼之间，就已经是夏天了，两三个月就在失落中过去了。偶尔抬头看看天空，感觉天空都不那么真实，太蓝，蓝得像里面藏着东西。可是天空里藏着什么东西，其实也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的心里藏着东西，倒也倒不出来。
    他这几个月，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可是他突然又给我打电话了。
    他在吐鲁番实习，本来是给同学邮寄过来的一箱吐鲁番小白杏，但是同学不在，拿东西又不能放时间太长，就给我了。去南郊客运站收到那箱小白杏的时候，我的心里居然有丝喜悦：他还没有完全忘记我。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他同学不方便收，还是他特意邮寄给我的。
    这箱杏子无疑都是他精挑细选的，颗颗都很诱人。我吃了一颗，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酸，酸得人想哭——这杏子是我吃过的最酸的杏子。
    正好南郊客运站离新大不远，我把这箱小白杏，分给留校念研究生的同学吃了，他们却说，这杏子很甜很甜。
    ——我知道，我和他，已再无可能；就算是我忘不了他，他也忘不了我。
    ——也只能是互相忘不了。
    4、香烟、啤酒加白酒
    那段时间，晚上经常会到附近的一个小吃店坐坐。摆上几个小菜，喝着啤酒，聊着天，悲伤似乎就不那么明显。
    小吃店的老板也是个基佬，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来二去，都很熟悉了。从平时的聊天，也知道些他的情况；他在老家是有过媳妇的，还差点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后来媳妇知道他是同性恋了，大闹了一场，还打掉了孩子，孩子都能看出来男女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父母在相邻间抬不起头，他也无颜以对，曾割喉自杀过，不过被救过来了。后来他就来到了新疆，给哥嫂帮忙。哥嫂也是闹着离婚呢，不过因为有一儿一女，一直没有离掉。最近，他嫂子下定决心要离了，回老家了。他哥哥也不管店里了，现在就他管着店里和俩小孩。他很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可是现在又不忍心一走了之。
    是的，正如他所说，他的脖子上，是有一条很明显的刀疤。
    无疑，我对他是同情的，我也是在同情我自己。
    终于，在又一个晚上，我们怜惜到了彼此的肉体。
    我们依旧喝着酒、聊着天，后来，我们嫌光喝啤酒不尽兴，我们又来了瓶白酒。他给我了一支烟，虽然我从来没有抽过烟，也不会抽烟，但是我抽了。很呛，呛得人受不了。也是几分酒意，加上烟雾缭绕，却让人迷醉。
    我们就在这种迷醉中，纠缠到了一起。他说要我，我同意了；他说不戴套，我也同意了……没有油、也没有套，就这样进入了，虽然很疼，可是他不能让自己停止，我也不能让自己停止。内心的失落总是让肉体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理智在肉体得到满足的时候，总是很苍白无力。
    等清醒的时候，我看了看他，是啊，并不是我的那个他，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的那个他，早就不要我了，早就已经不是我的那个他了，他不在乎我和谁睡了。我又何必在乎。
    操……菊花真他妈疼，纸上还有好多血，妈的！
    5、基佬上火总不好
    时间如旧，一刻不停；对他的思念，好像是淡了些。肉体的欢愉果然是治疗心灵伤口的一剂良药。
    在烧烤店里帮忙，倒也比以前自在多了。不过前几天老感觉累，还拉过一次肚子；最近几天上火了，口腔长溃疡了，嗓子疼，舌头上厚厚的一层白苔，吃了药也不见好。吃饭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很恶心，急忙往店外走，刚走到门口，眼前一黑，就一个趔趄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脸上被石头划了长长一道血口子。朋友慌忙把我扶起来，给我找酒精、云南白药和创可贴。休息了一会儿，我感觉好多了，他还是让我回北站东路的家里休息。
    可是躺在床上，越躺越难受，还发起了烧。被子都湿透了，我就翻过来盖。我以为吃点药，过几天就好了。可是吃了几天药都不见好，只好到附近的诊所去看医生。医生了解了一下，说我是上火太厉害了导致的发烧，给我输液泻火。可是输了三天液，也没有见好，我就再没去那个诊所，就在家养着。过了几天，慢慢的就好多了。
    那庸医，真是没法说！
    6、虚无缥缈——赛里木湖
    我的病差不多好了，朋友说要回一趟伊犁老家。因为我没有去过伊犁，加上我病刚刚好，顺便带我去散散心。
    新疆的戈壁滩无疑是荒凉的，为数不多的绿洲以外就全是茫茫的戈壁滩，车子就在这茫茫的戈壁滩中的公路上一路向西。太阳炙烤着戈壁滩，热浪四起，人在车里昏昏欲睡。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好像人都睡了几觉似得，突然变得凉爽起来，人就醒了。望窗外一看，天呐！这是哪里啊，好美！
    这一片一望无际的广阔水域就是赛里木湖。这湖面极为开阔，湖水很神奇，有些地方是瓦蓝色的，有些地方是淡蓝色的，有些地方是蓝白色的，更有些地方是湛蓝色的……然而无论怎么蓝，湖水都蓝得透明。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排排的浪花和涟漪。湖岸边碧草茵茵，牛羊成群；还有群群的马匹，格外骏美，据说这就是“汗血宝马”，现在叫“伊犁天马”。王远处看是碧草如茵的草坡，半山腰云雾缭绕，就已经分不清是被白雪覆盖的山顶和还是天空中的朵朵白云。
    置身赛里木湖，就如同进入仙境一般，美则美矣，美得很不真实。在这种虚无缥缈之间，人也觉得虚无缥缈起来。
    7、高处不胜寒——果子沟大桥
    车子开了好久，赛里木湖才渐渐走出我们的视线。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盘山公路，进入了果子沟。公路两旁都是山地草场，山坡上总是会有零星的牛羊。
    这场景让我想到了哈密的东天山，想到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自觉得浑身发冷。
    九曲十八弯之后，车子开到了盘山公路的最顶端——果子沟大桥。果子沟大桥是新疆第一桥，站在这座雄伟的大桥上，望着桥下盘山公路上渺小的车子，再望着四周的群山，人会感觉自己特别渺小。
    是啊，和大自然比起来，人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自己都会忘了自己的存在。
    8、梦回塞上——察布查尔
    车子再往前，就进入了伊宁市，这是北疆西部的城市。
    这座城市，有点像我们宁夏的城市，道路笔直交错，道路两旁绿草茵茵，鲜花盛开，树木葱茏。街区四四方方，楼房也不是很高，人也少。这不免让我想家，我仿佛就要到家了一样。
    出了伊宁市，道路两旁就是沟渠纵横的农田，农田里都是稻子，村庄就在这大片的稻田间，时不时还有几声蛙鸣——这不就是我家乡的样子么？家乡在这个季节，就是这个样子的。
    车子开进了村庄，开到了院子。菜园里有豆角、黄瓜、西红柿，还有蚕豆，蚕豆正好可以吃了，吃一颗满嘴的清香；院子里还有几棵果树，杏子已经黄了，挂满枝头；几只老母鸡在树荫下“咯咯咯”的叫唤。
    晚上，我梦到了我的家，我梦到我回到了塞上江南。
    9、铁路局的两道杠
    从察布查尔回到乌鲁木齐，我就买好了回宁夏的火车票。感情已经没有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乌鲁木齐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离开吧，回家！
    可是生活总是要要继续，我想摆脱曾经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部队的高强度训练能让我忘掉这一切，部队也可以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我准备回家参军。已经报名并且审查通过，就等着回去军检入伍了。
    可是我隐隐约约觉得前段时间我病得有些蹊跷，我的身体素质一直还可以，按道理应该不会突然病倒，还病了那么久。也许，我可能……
    于是，我在回家前一天，来到了乌鲁木齐铁路局的天同工作组，做了一次检查。结果出来了，与以往不同，是两道杠——这就意味着，我感染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工作人员也在开导、安慰我，可我还是有点懵：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这么巧就感染了！感染的概率不是很低么？为什么偏偏就轮到我？……
    我问了自己无数个为什么，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是的，我基本上已经确认是感染了。
    我麻木的走了出来，很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只是嘴角在不停地抽搐。我坐在院子里曾经我和他一起来检查时坐过的长椅，想到以前，想到了我们的种种，两行清泪才缓缓滑落。
    10、一别两宽？
    也没有太多的泪水，哭完了，我就坐在那里，平静了好久。我知道那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哭也没有用，只能接受。
    我坐上了BRT就去了他们学校，铁路局离财大就两站，这时候他已经从吐鲁番实习回来了。我想在回家之前，再见见他。且不论我还能活多久，这次离开了乌鲁木齐，再能见到他的机会渺茫。
    我坐在财大门口的爬山虎长廊，我曾经坐在这里等过他好多次，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回家了，想请他吃个饭。他同意了，他大概也知道，这是我们俩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饭了。
    在农村实习了几个月，他反而变得白胖了。呵呵，也许，没有我的日子会更自在些。去吃饭的路上，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着，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他也没有看我。我多么希望他再看看我——这可能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点了他爱吃的菜，两个人就那样默默地吃着，偶尔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气氛算不上压抑但是也并不轻松。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我，窝的心凉透了。
    吃完饭，他就回去了，我望着他慢慢地向前走，头也不回。我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是否也像我一样，充满着痛苦与不舍；还是如释重负后的洒脱。
    ……
    当火车缓缓启动，慢慢离开站台的时候，我望着窗外，心里百感交集，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就这样结束了！
    从此，我们一别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