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橘林访真言;第二章:流落拜他乡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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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林访真言
    “走啊,池青衣,快点跟上大部队,你的小短腿也可以顺便拉长了,那身高。”
    前面的林笑然扭头对被落在最后面的池青衣说,池青衣踩着崎岖泥泞的小路,尽力呼吸着空气里每一丝被别人遗落下来的氧气,气喘喘地大步踏着。
    刚下过雨的深秋还是终究冷了一点,空气中的水气很多,零零散散地,打湿了很多有心事人的眼睛。
    池青衣参与这次秋游完全是属于被迫接受上司命令,她工作在一家小型报社,公司职工不多,没有人可以只做一样事情,尽管她办公桌名片卡上写着双语编辑,事实上她是一人身兼多职。
    没办法,她自己才从大学毕业,职场对新手的压力一直没减,混了一年,等有更新的人来报道,现在所谓的新人才会升为资质编辑,真正的新人从来都是不确定的,但职场的竞争压力和资质排名已然让池青衣每天疲倦不已。
    拖着沉重的双脚像个珍稀蜥蜴似得在山区小路上爬行,池青衣终于走不动了,她昨晚为了赶稿,在公司加班到晚上11点,早上难得的周末却要陪上司出来秋游。
    看着林笑然穿着运动装都可以妩媚的身影,池青衣还是决定降低嗓门对林笑然抱怨,“笑然,我真的太累了,昨晚熬夜,今早又没吃饭,你先走吧,我想去旁边休息一下。”
    林笑然火辣的性子刚想对着池青衣火力大开,看到她藕一般的面容,姣好可爱,甚至没有点血色,大大的黑眼睛咋呼咋呼也没办法了。
    只好难得温柔地应付了句:“行吧,你一个人小心点就好,别忘了十点钟在山顶驼峰那汇合。”然后扔下了一个汉堡,就自己赶着大部队离开了。
    池青衣本来想直接在脚边的怪石上坐着休息,她性子慢,却好奇心极重,又少不了古灵精怪的韵味,这就是好奇心重的影响,因而也想象力丰富。
    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坐电梯,她对着电梯里面的摄像头摆出女特工的动作,并配以冷笑,并用双手合成手枪的动作,静静盯着电梯上升的数字变动。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她就突然侧身小巧地持枪出去,然后走到一个角落时,侧眼观察前方路况,一旦确定没人,便扯着牛一样的嗓门大喊:“FBI,don’tmove。”
    然后就得意地大笑,目空一切的感觉可以让她威风很久,不过有时候遇到人了,她就会被当做精神病一样获得目击者同情的眼神,那时候,找个洞钻进去当个忍者神龟的感觉当然更好。
    可惜,洞不是路,鲁迅先生可以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变成了路。可是凿洞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所以池青衣就是这样子的疯丫头。
    她敏锐细腻的眼神偶然撇到前面右侧一条小的岔路,好奇心重的她反而想一探究竟。
    那条小岔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总觉得在那里,会有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当然,这世上的惊喜有的是自然偶遇,你可以成为命中注定。
    但池青衣的惊喜几乎次次都是她自己制造,并无浪漫之感,纯粹因为她的好奇心。但,惊喜一词从来都是有惊吓也有喜悦,至于是哪一种,池青衣自己并拿捏不好。所以公司的人背后都喊她:“池二姐”。
    池青衣仍旧拖着散漫的步子走着,这条小岔路弯曲的样子好像一条盘踞依旧等待猎物上钩的巨蟒。
    池青衣的心脏有点跳动急速了,对于旅途前面的不确定性就会加剧人性的恐惧,这一点在池青衣身上也一样适用。
    小路两边都是低低矮矮错杂交织的灌木,她惊奇地发现她通往了一片橘子林。金秋的阳光温暖地抚摸着这一大片橘子林,淡黄而泛青的橘子皮格外的耀眼,池青衣快速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外人在。
    于是,习惯性地随手摘了一个橘子,剥开皮就一瓣瓣塞在嘴里,不一会一个橘子就下了肚。她觉得自己成了这片橘子林的主人,昂首抬头地大步迈着步伐,学者今年国家阅兵仪式上女兵正式潇洒的样子,左右环顾。
    因为太安静,所以想要寻觅声音,不巧,不远处,就在橘子林前面有窸窣的声响。池青衣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手里还拿着那个没来得及啃的汉堡。
    她快走出橘子林时,看到两个人在一棵树旁,但她还是有些近视的,虽然读书不用功,书也没少看,高中大学全靠着小说度日,视力自然也不好。
    但还是和那些认真读书的同龄人比起来好多了,这一点她也相当骄傲。
    她讨厌戴眼镜,鼻梁太低矮,戴了眼镜就会在鼻子两边留下红印记,很久才会消下去。虽然她从不承认自己鼻梁低矮。
    足够靠前,她才发现那是一棵柚子树,在南方待了这么多年,风土人情她都喜欢,但作为吃货的她当然还是最爱亚热带水果。对于一个北方姑娘,这的确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她本来是想等那两个人走了后,自己动手摘个柚子的。可是那两个人就在树旁搂搂抱抱亲亲,那讨厌的亲吻声在这空旷的山里竟然格外的响亮,也或许这只是刺痛了池青衣内心敏感的情感线而已。
    喜欢了一个人大学四年,然后又进了同一家公司,尽管不同部门,但是池青衣自己都觉得别扭。她也有想着换工作,却不舍得林笑然这一个死党。算了一下,只能默默忍受着感情上的空缺了,拿着还好的工资继续过活。
    她总安慰自己,钱最重要,感情都会有的。
    但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还是泛起了酸涩的滋味。她突然记起莫泊桑先生短篇小说中有这样的一个情节,姑妈是个老处女,从没有谈过恋爱更别提结婚,可有一天晚上没有入睡,借着月光看见了她侄女和男友在月光下面嬉戏,男孩子捧着侄女的小脚丫说:“这么可爱的小脚,冷吗?”姑妈顿时哭得泪滴滚下脸颊。
    这个情节一直在池青衣心中无法释怀,她真的好害怕自己会变成老姑妈。池青衣为眼前的这一对情侣感到开心,毕竟那个女的不用担心变成老姑妈了。
    池青衣准备离开了,把时间留给在爱情长河里游泳的情侣,脚下却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然后手里的汉堡滑落,自己也重重地摔了一跤。
    在她还没回过神之前,那对情侣就环在她身边,要扶起她,可是六目相对的一瞬间,空气都冷凝了。
    池青衣只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氧气可以用来呼吸了,而且这和她向往的攀登青藏高原时氧气稀薄的状况如出一辙。
    脸上火辣辣地烧着,她紧紧咬着嘴巴,松开一小点,“笑然,是你们啊。”
    眼前的女孩子也很是张皇失措
    “我以为你在后面休息,我……”
    倒是这个男主角张了口,好像他好听磁性的声音可以打破尴尬
    “池青衣,好久不见了,我一直说一起出来聚聚,我知道你和笑然关系最好了,我们在一起蛮久了,只是笑然一直说你是大编辑,大忙人。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今天你看见了也正好,我都快成了不敢过街的老鼠了。对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她大学四年仰望了眼前的这个男的无数次,篮球场上,图书馆里,教室中,校园内,小吃街旁。。。。。。
    可是也和眼前的这个女的,无数次地抱怨着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欢这个男的,寝室一张床上,草坪上,树林里,咖啡馆里,步行街上,KTV中,电影院里。。。。。。
    好笑的是,他们竟然偷偷地在一起了,而且没有告诉她,她多想知道如果林笑然早点说出来这一切,她也早点释怀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强烈的自尊心让池青衣踉跄爬起来,像受伤了的蜥蜴往前走,不肯回头,林笑然却拉了池青衣的手
    “你死心吧,这四年来宁孟从来没有喜欢你,我每一次听你说你多么喜欢他,我都很想告诉你,可是宁孟喜欢的一直都是我啊。但是我说不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池青衣,你不怪我吧?我们可是最好的老铁了啊。”
    林笑然使劲抖动着池青衣的右手,池青衣使劲甩开被束缚的右手,不肯扭过头去,偌大的泪滴已然让她苍白的面容变为惨白。
    那个在池青衣记忆中爱说话的大男孩,没有再说过话。
    “池青衣,你等一下。”宁孟走路的声音她那么熟悉,她知道宁孟正朝她走过来。
    “我不知道,我发誓,我真的从不知道你喜欢我。之前笑然和我说过一点,但是我嫌她太八婆,就没放在心上。池青衣,我……我很喜欢笑然。我也很喜欢你,你懂的,那种朋友的喜欢。”
    她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0。5米,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视力开始模糊,眼前被莫大的光环笼罩,金光四射十分闪耀,让人不敢睁开眼睛。
    接着就听到了嘈杂的机器轰鸣声音,像是工厂车间里十几台机器一起运作,但频率不同地发出尖叫巨响。再然后,她只感觉眼前一片昏黑,没有了记忆。
    流落拜他乡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池青衣的脑海中一直旋绕着这一句诗,她记得小时候盘坐在爸爸腿上,爸爸教她唐诗五百首。
    但她从小就爱偷懒,万万不肯记忆枯燥难懂的字词,但爸爸每次都以这两句开头,他告诉池青衣“我们的姓氏就来自这句诗,不是么?爸爸妈妈又爱听京剧,所以你的名字才是青衣啊。”
    每每记到这里,池青衣就想笑,青衣明明是正旦的俗称,正旦在京剧中是一大重要角色,但通常都是青年甚至中年的女性,动作幅度小,而且表现力非常平稳,主要是靠唱功赢得舞台角色的表现力和传达力。
    爸爸真的是老了,喜欢的角色都是中年大妈们,可是自己刚出生时爸爸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啊,怎么就那么爱大妈们了?
    池青衣分明看见爸爸在向她招手,眼里都是慈爱的味道,她起身也向他走去。
    结果却头痛得厉害,浑身像散了架似得疼,谁那么仇恨她硬是把她机器人的零件一块块地拆开玩弄了,她一睁眼,眼泪就花花地流了一地。
    自己躺在极其干净的地面上,还是硬生生的水泥地面,尽管干净到没有灰尘,她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旁边是张颜色浓郁偏红的雕花镂空小床,自己却睡在地上。
    接着就走进来一个梳着一左一右两个圆滚滚发髻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是池青衣没力气笑了,因为那女孩身上穿的服装太复古,和她看得宫斗剧里面的清廷服装一样。
    她笑着想说,我是在梦里吗?但嘴巴已然没有了力气,浑身还是疼,女孩子轻柔柔地走过来,扶起来池青衣“三小姐,您醒了?可是摔疼了吧。”
    “难怪我身上疼,原来是从床上掉下来了。”池青衣调皮地打量着女孩,顺手摸一摸身边的小床
    “这床也太小了,和大学宿舍一样宽,难怪我会掉下来。再说这床也没铺东西啊,睡得我好累。”
    她仍自我絮叨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有时候一觉醒来,人的精神状况,身体状况都和从前不同了。只是池青衣的状况怕是难能解释了。
    池青衣肚子饿得不行,看到精美却仍旧很复古的小桌上放着果盘,她拿过一串葡萄就塞满嘴巴。
    女孩远远地问:“三小姐随我换衣服去吧,您已经昏睡了有段时间了,老爷夫人们都担心着,我现在带您去换衣,然后我还要去禀告老爷夫人。”
    池青衣雪白的脸蛋在那些丝丝缕缕渗进格子窗户缝隙进的光衬托下很是好看,年轻的血液和力量正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东西。
    乌黑的眼睛向下眨巴着,睫毛很长也很密,形成了小小的低矮灌木。然后她双眉轻轻柔柔地想要拥抱彼此,“对了,你干嘛一直叫我三小姐?我们当真是第一次见面吧。”
    女孩似乎被吓了一下,又似乎觉得很好笑,但显然她知道尊卑的礼数,忍住笑意“三小姐惯会取笑我了,我自小跟着您,我的名字还是您起的呢,您说叫雪莉洋气,还有个什么英文名,我不会读的。”女孩精致的脸上也洒出了些许红光。
    “哦,好吧,雪莉,你听我说,我喜欢的人和我最要好的闺蜜在一起了,我成了被骗的那个,然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也莫名其妙地被认作三小姐,感谢你家的葡萄和床——地板,随便了,我先回家了。”
    池青衣稍微拍打下自己身上的尘土,就伸手做再见姿势准备出房门。前脚刚迈出门槛,迎面就撞来了硕大的黑影,虎得她一愣。
    “沫儿,你又淘气了,我听下人说了你起身了,特意过来瞧瞧你,你看你还是那么莽撞。”
    眼前这个体格健壮,一身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还有他嘴里所谓的“沫儿”都加剧了池青衣心中的疑惑,她甚至有点想哭了,今天真的过得很不顺,而且还遇上这么奇怪的人家。
    真是命运硬是来捉弄,躲也躲不掉的。
    她稍微仰头正视着眼前这个魁梧,虎背熊腰的大汉,她能感受到他眼神里满满的爱意“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在演戏吗?群众演员?民国戏?不然大叔你们穿成这样子是要做什么呢?”
    池青衣伸出双手在胸前交叉,做了个揖。男子大笑起来,上嘴唇上黑色茂盛的左右两片八字胡一颤一颤,似乎也在嘲笑池青衣的荒唐。
    “雪莉,快点给小姐梳洗干净,今晚是总督女儿生日,她也必须要去。”
    然后他径直走到池青衣面前,把两手分别搭在池青衣窄窄的肩膀上“快去收拾吧,宝贝女儿,你终于醒了,爸爸妈妈在客厅等你。”声音巨大而响亮,在整个房间穿透着。
    池青衣这次是真的害怕了,演戏也不带这么演的啊。
    她极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她晕倒前的所有事件,试图把它们连城线,可是记忆已然成了碎片,她只记得林笑然和宁孟脸上刻下的无辜。
    她只能问眼前的雪莉了,她应该可以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雪莉,我的记忆非常模糊,完全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了,你给我说说我是怎么晕倒的吧。还有这个地方包括刚才那个大叔。”
    池青衣一慌,就左手右手合在一起不安地搓动,目光涣散着不敢正视面前的人。
    “三小姐,您别着急,我慢慢和您说。我知道您是没有休息好。前天老爷从山西调兵回来了,家里人都很开心,正好您从市井买了风筝回来,这个季节放风筝也是很好的。您就带着我和其他几个丫头在后花园放风筝,后来风筝线缠上了亭子右边的一棵老槐树的枝桠,您就想借着亭子旁的房顶把风筝线解开,您总说‘要给一切生灵以自由,自由最可贵,万不可被剥夺’。然后,在梯子帮助下,当然,自小你跟随老爷在军队长大也练成了胆大勇敢吧,您成功地爬上了屋顶,慢慢靠近老槐树。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红叶偏偏多嘴,跑过来和您说安府的二少爷订婚的事情,就那时,您就从屋顶失足跌倒然后、、、、、、”
    池青衣和听故事似得听得极其认真,但是她还是不懂,难道真的自己痴呆了?抑或精神错乱?从雪莉的神态上看,她并不像撒谎,可是她分明不认识这些所有的人。
    但为了解开谜团,她只好继续发问:“那你刚才说的安府二少爷和我又有何关系?老爷就是我爸爸?我又是谁呢?”
    池青衣干脆靠近了雪莉,温柔地笑成了一碗蜜。
    “小姐真是糊涂了,我先帮您梳洗吧,这样子给您说,我们还可以快点,因为今晚郭紫菱小姐的生日宴设在六点十分。老爷说我们还是要提前赶到。”
    雪莉提出了意见后,低头顺眼地请示池青衣,池青衣用手轻拍她的肩膀,“雪莉,无论怎么样,你是我在这儿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不需要和我客气了。”
    “朋友?这可怎么敢当呢?小姐,你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很知足的。我还是先给您说下您的问题吧。咱们府是白府,我们老爷自然是您的父亲,老爷共有三位夫人。大夫人是老爷的结发妻子,两人结婚时还是大清朝。听说也是门当户对,老爷的父亲给定下来的,大夫人膝下没有子女,老爷是在山西发的家,那时候打仗打得特别凶狠,老爷在薛老爷手下做二把手,南蛮子打过来时听说北方炮火连天,薛老爷也就死于炮火中,咱们老爷德高望重,人缘又好,手下兄弟们都称他‘白爷’,所以老爷就成了统管山西薛老爷的那支军队。
    再后来,老爷手底的人越来越多了。老爷祖籍上海,所以他就回了上海,小姐就是出生在上海。小姐的母亲是三太太,三太太是东北人,也是东北名门望族,我也是听他们传,说是小姐的母亲为了逃婚,好像是被安排了的婚姻,三太太自己并看不好的,就逃离了东北,来到了上海,后来到了百乐门舞厅,再后来就碰到了老爷。老爷是最疼爱三太太的,因而老爷最疼爱小姐。老爷总说小姐大胆勇敢,直率真性情,仗义疏财,像极了他自己,他也常说三小姐该长成个男儿身。”
    雪莉一口气讲了这么一大串东西,自然也是紧张又兴奋。她还是顺从安静地看着小姐,生怕自己说道三太太那一段让小姐不开心了,好在池青衣还只是沉浸在他人的故事里。
    “那二太太呢?爸爸和大太太的关系怎么样?”偶尔突然迸出来的‘爸爸’两字还是让池青衣感到不自在,不过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强壮的老爷——爸爸的确疼爱她。
    “大太太知书达理,又念过学堂,帮过老爷很多,当初白手起家,老爷在子弹炮火中出生入死时,听人家说大太太天天给他写信。我想他们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大太太为人也随和,待人极好。大太太也很疼爱小姐的。二太太、、、、、、”
    雪莉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话,池青衣知道她话里有话“你尽管说好了,我自己真是不记得了,难不成你以为我有那等闲工夫来套你话的?”
    池青衣有点着急了。
    “三小姐经常和二太太吵架,二太太为老爷生下了一男一女,老爷很喜欢二太太,只是二太太,小姐常说二太太为人计较,小家气太重,心肠毒辣,我不敢说下去了。”
    雪莉真的害怕了,在白府万一被听见了雪莉在暗地里嚼舌根,尤其是传到二太太那里,她真的活不到看见明晚的夕阳了。
    “雪莉,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我只想知道妈妈除了我是否还生了其他孩子?”池青衣安慰着雪莉。“嗯,您有一个哥哥,叫白衍。但自小由大太太养,据说是因为三太太以前在舞厅名声不好,白府还是重视男性子孙的。”
    池青衣感觉这个庞大的家族,各种人物关系已然令她无法呼吸了,况且她小小年纪竟然在家中树敌。好在她觉得背后有爸爸妈妈还有大太太撑腰。
    想到这里,池青衣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是在自我融合进这个大家族吗?难道她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那池青衣又将何去何从呢?尽管愁绪万千,思想也错综复杂地在她脑袋中乱窜,在看到模糊的铜镜中自己的样子,池青衣还是真心地笑了,她喜欢自己这幅模样。
    多少个夜晚她伏在家里的软床上追着国民时期的剧,看着里面女主各种精致的服饰,她的小心脏都飘到了天空中,快乐地徜徉在星河里。
    如今,她也有这么美丽的样子,只是她不爱这房间的阴暗老旧,古老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学校里民国时候留下来的古房子,老旧的房子上黑色的玻璃镶嵌着破碎了的玻璃,学校也不会维修,继续保持着古老的遗址。谁也不知,这样的老物件会维持多久的生命。
    梳洗过后,池青衣的脑海中脉络还算是清晰,在雪莉的陪同下,进了大厅。原来从自己房间走到大厅要花费整整半个小时呢,池青衣右手腕还是带着那浅蓝色电子表,被她藏在紧致的旗袍里。
    白府果然是大门第,只是整体的感觉就是很老旧古典,说雅致吧也还过得去,山山水水花花鸟鸟,此处一个亭台,彼处一间房间,回转过来,又绕过去的。像极了电视剧中清朝的庄园。
    以前她是喜欢这样的味道的,可是时过境迁,这样子古典的建筑,褐色的红木,窗户上雕刻的镂空花,和极清雅的环境倒让她很不舒服。许是伤感吧。
    大厅门口就是一个小花园,主要是一个喷水的喷泉,池子里养了许多五彩的金鱼,估计是园子太冷清古典的味道让人受不了,爸爸才会添加了这样一个西化的物件。
    踩着西式的黑皮鞋,走路时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池青衣走路又不正式严谨,左右摇晃,爱玩跳跃。所以走路的声音格外清脆。
    “爸爸,妈妈”池青衣简单地打了招呼,还好有雪莉,在进大厅前,都把各人物,座次,以及要说的话都简单交代了。
    池青衣第一眼看到了坐在大厅正中央右手边椅子上的老爷“爸爸,最近军队里还那么忙吗?”池青衣快速地在心里换算着人物关系和要说的话。
    “沫儿,你好了就行啊,这几天把你妈妈和我急坏了,她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贵丫头。你不要管爸爸军队的事儿,一切都好着呢。”
    老爷连忙起身拉着池青衣的手,把她的小手放在大厅左边的第二把椅子,很明显第一把是大太太的。
    二太太也不在,所以池青衣猜妈妈也就坐在了那里。
    池青衣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三太太,好熟悉的亲切感,同自己真正的妈妈那么地相近,一样好看的大眼睛,淡眉,薄嘴唇,鹅蛋脸,尖尖的下巴,好看的脸部轮廓,竟然和自己标致的鹅蛋脸如出一辙。
    三太太握紧了池青衣的手“沫儿,你吓死妈妈了,好了就好。我只是没想到安易许对你那么重要而已。婚姻大事急不得,好男儿志在四方啊,我家沫儿瞧他不上。”
    池青衣知道三太太口中的安易许是安府二少爷,就是令白沫失足跌倒的那个名字。但她也因而知道了像三太太这样美丽的女人心眼那么实诚,那么爱自己的女儿,自己亲生的儿子只能交由他人养,被人指指点点她的身世的那种苦楚。
    池青衣点头,轻柔地蹲在三太太旁边,紧握着三太太的手“妈妈,没有的事,您不用担心,沫儿要是喜欢谁了,会和您说的,真的只是失足了。”
    池青衣安抚了爸妈,悉心打扮一番后,准备赴宴。只是池青衣知道,是时候和过去的池青衣告别了。只能先待在这个世界,然后等待时机。继续用温暖暖人,但是是以全新的白沫的身份。
    

    作者闲话:

    看胆小如鼠的如何池青衣如何逆袭成众人敬仰爱戴的女神。看现实中愁绪满面的报社小职员如何成为胆大心细,在乱世中生存的一枝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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