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而远之 第二章 家里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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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载着陈然的越野式奥迪驶进了前院,寸头的司机老李摘下墨镜,打开后座车门拎出行李,带着陈然迈步向别墅走去。
林家的别墅很大,装修很有复古风,吊灯家具奢华大气,充斥着一种欧洲文化的典雅和贵气,庄重而富有情调。
陈然跟着老李刚进客厅,迎面便走来了两个人,何敏素笑着对陈然嘘寒问暖,一会儿问他怎么现在才到,一会儿又问他累不累、吃饭了没,一副慈母的派头。
陈然礼貌的一一回应,乖巧的唤了他们一声;“叔叔好,阿姨好。”
林啸远略一点头,神情不动声色,完全看不出几个小时前曾跟儿子唇枪舌战过。
何敏素让老李把陈然的行李放到二楼的房间去,自己则拉着陈然坐到沙发上聊了起来,不多时想起什么似的侧头对着一旁喊道;“吴妈,去厨房给小然做些吃的来吧,这孩子现在才到应该也饿了。”
后边有个妇人答应一声,当即走了。
陈然觉得自己没有丝毫胃口,急忙对何敏素说道;“额。。。不用了阿姨,我不饿。”
何敏素轻拍他的手,微笑着说;“老李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你没吃晚饭,听话,不饿也多少吃一点。”
盛情难却,陈然见何敏素母爱泛滥,也就不再推辞了。
几人围坐在沙发上唠嗑,但基本上都是何敏素问一句,陈然回一句,而林啸远一向严肃,就算不严肃了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于是,他静静坐在一边,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的对话,时不时就听见妻子爽朗的笑声,至于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偌大的客厅里谈笑风生,这原本也没多大动静,然而,林风今夜的听觉却是异乎寻常的敏感。
距离开学的日期还有十几天上下,暑期依然还在持续着,虽然林风家里不存在闷热的情况,可他就是辗转反侧心浮气躁。
依稀察觉有人从门口来回经过,林风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烦躁的抬脚踢开被子,不想也知道,肯定是爸妈说的那人来了。
林风强迫自己赶紧睡觉,省得心烦,可是越强迫越是睡不着,翻身下床,他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悄悄把门打开,往外一探头,结果就听到他老妈笑呵呵的声音。
“呵呵,多吃点,还有好多呢,不够的话我让吴妈再做。”
林风听着这话,心头一团小火苗嗖地直往上窜,关上门后,他大步流星跳上床,逮着枕头被子就抡起拳头砸去。
口中还啧啧有声;“去你的!我去你的。。。”
在他看来,他打的不是枕头更不是被子,而是那个不知打哪儿跑来他家的外人。
过了好半天,林风把假想敌狠狠揍了一顿,累得挥汗如雨,喘了几口粗气,他无力的瘫倒在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丝合缝,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他才睡下不久,何敏素便带着吃饱喝足的陈然走上楼来,她给他安排的房间正是林风对门。
门没锁,一推就开,房间里布置简洁,一眼看去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床铺是清新的淡绿色,与墙壁的浅灰色形成鲜明对比,委实令人耳目一新。
何敏素笑望着陈然;“这里本来是间客房,前几天刚整理出来的,还喜欢吗?”
陈然点头,脸上有些腼腆;“谢谢,麻烦叔叔阿姨费心了。”
“谢什么,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客气。”何敏素看着他愈发喜欢了,她觉得陈然和自己儿子比起来既懂事又贴心,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陈然也是她的儿子。
眼看快是十一点了,何敏素嘱咐陈然早些休息后,自己关上门也回房了。
陈然蹲在地上,把行李箱里面的一些洗簌用品摆到卫生间,洗簌一番后躺到了床上,他真是累极了,尽管目光触及之处都是陌生的,可刚躺下闭上眼睛,他就沉沉睡到了天亮。
翌日一大早,一声慵懒地声音陡然响起,林风打着哈欠走出房间,伸着懒腰就要朝楼下走去。
忽然间,晃眼瞧见对面的房门虚掩着,林风那颗刚睡踏实的心登时又烦又乱,回忆起昨夜老妈那乐不可支地笑声,他窝火的冲着那里大步走去,他倒想看一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能耐把他爸妈哄得六亲不认。
不轻不重的一脚踢开门,就看到床上被子叠的一丝不苟,并没有人,不过行李却还在。
唉?人呢?林风心中思忖,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正诧异时,忽听卫生间传来哗哗地水声与动静。
林风心底一阵冷笑,随即信步向卫生间走去,一临近,他神情倨傲地靠在门边,讥讽地看着某个正在低头洗脸的家伙。
他是家里的独苗少爷,向来养尊处优,家里人更是把他当成太子爷来照顾,要什么给什么,故而家中除了林啸远外,旁人从不说他半句不好。
“你就是我爸一直资助的那个谁?”林风语气嘲讽,看见了这个外来者,他自不会就此离去,不羞辱羞辱对方,怎么对得起自己昨夜狂扇枕头被子的那番力气呢?
陈然捧水地动作一顿,蓦地转身看向了林风,他脸上的水没来得及擦去,一颗颗温润的水珠顺着白玉般面颊滚落下来。
俊美的脸庞被晨起的朝阳逐渐照射,皮肤白的竟像透明一样,他的唇色略红,加上那些不断坠落地水珠,看去竟犹如梨花带雨。
陈然神色平静,默然面对着一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人,尽管在对方话里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林家少爷,他依旧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叫陈然,不叫那个谁。”
林风愣了愣,眼中露出一抹惊艳,他自己也很帅,但陈然的帅着实与他有所不同。
陈然的帅比较柔,偏中性,若不是瞅见他胸前一马平川,林风都差点误以为他是个女的。
挺拔修长的身躯挡在门边,林风的呆立眨眼就变成了漠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然,像在看一只可怜又可笑的小动物。
陈然直视着他,轻声说;“让一下。”
林风不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不屑的似笑非笑。
陈然眼中露出睿智,心知此人并不待见自己,当然也不会同他硬碰硬,扯过毛巾往脸上一抹,索性装作若无其事。
“咦?小风怎么过来了。”
微带惊喜的笑声突如其来,林风一怔,扭头去看,陈然放下手里的毛巾,跟着抬头。
何敏素笑着来到林风身边,先是看了眼陈然,而后温柔地对儿子说;“我说怎么没看见你人呢,原来一大早就跑到小然房里来了。”
林风习惯将何敏素的话屏蔽在外,充耳不闻,反之,他居然故作谄媚的回头朝陈然邪肆一笑;“欢迎你,陈然,希望你快些融入我们家,因为我已经等不及要跟你成为朋友了。”
陈然嘴角僵硬地向上扬起,吐出两个字;“谢谢。”
林风笑着,漫不经心离开了这个小空间,下楼去了“小然还没洗簌好吗?”何敏素关切地说;“早餐在准备了,你弄好了就下楼来吃。”
陈然点着头说好,何敏素随后追着林风的背影一道走了。
一楼客厅的餐桌上,零零散散摆着几盘点心,有中式的包子油条,也有西式的面包奶酪、三明治,陈然和林风,还有林啸远夫妻分别在桌边落座。
何敏素给林风、陈然各夹了一个包子,一脸笑模样;“吃吧,别客气。”
陈然笑着答谢,林风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吃,并不搭腔。
众人吃到一半,何敏素骤然笑盈盈地给林风倒了一杯牛奶,看着外面象征着朝气的天空说;“儿子,吃完早餐,你带着小然四处走走,让他熟悉一下周围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是用哄人地语调说的,林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头也不抬;“我没空。”
“你没空?家里就你一人无所事事,连你都没空谁有空?”林啸远说话的时候瞪着林风,眼中满是严厉。
林风掀起眼皮看他爸,表情淡定地如在看一个陌生人,只是,唯有他知道自己对父亲是打心底里畏惧的。
良久,他淡淡的说;“反正我就是没空,谁爱带谁带。”
林啸远端出父亲的架势,命令道;“就你带。”
林风霍地起身,竟然有几分林啸远威风八面的气场;“别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我又不是你公司的员工,凭什么吩咐我做这个做那个?”
“你要造反啊!”林啸远气得一拍桌子同样站了起来,勃然大怒;“凭我是你爸。”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陈然被这对父子俩散发的怒焰炙烤着,带着一种难言的压迫感,他咽了口唾沫,暗自低头。
何敏素焦急的想抓狂,无奈一个是老公一个是儿子,她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要劝哪边。
末了,林风将手里筷子往桌上一扔,表情镇定至极;“我不跟你吵,反正我在你心里也比不上一个外人。”
斜睨了陈然一眼,怒气冲冲朝楼上走去,须臾,楼上再度炸响重重的摔门声,随之再无动静。
餐桌前,陈然揉着额头,林风刚才筷子扔的太用力,以至于其中一支弹起来,恰好砸中他的脑门。
一顿早餐吃得如此惊心动魄,各自散去后,林啸远去了书房,何敏素跑到楼上去哄儿子,陈然则百无聊赖,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搞笑类的综艺节目,陈然眼睛盯着屏幕,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昨天给陈然做东西吃的吴妈托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放下后并没有走,木讷的站在陈然身边,一双小眼不住地直望楼上瞄,仿若想窥探什么。
林家除了司机老李以外共有四个佣人,四人里除去一个修剪前后院草木的人是男的,其余三人都是女的。
吴妈主要负责饮食,剩下两人就负责卫生和一些日常琐事,各司其职。
“唉!林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吴妈往楼上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陈然不明所以,闻言看向吴妈,吴妈脸上刹那表现出仓皇失措,笑着说;“你叫陈然吧,我做的东西还吃的惯吗?”
“嗯,吃的惯。”陈然笑了笑。
吴妈把果盘朝陈然面前推了一下;“那你吃水果,我先去忙了。”
望着吴妈远去,陈然摇了摇头,吴妈的局促,无非就是自觉说话失言怕他打小报告,却殊不知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午饭时间到了,陈然和林啸远都坐在了餐桌旁,不一会儿,何敏素也走了过来,唯独迟迟不见林风。
何敏素向林啸远递了一个眼神,示意林风不想下楼吃饭,林啸远正襟端坐,脸上结了一层寒霜;“不想吃就算了,别管他。”
何敏素无言以对,吃饭时照旧给陈然夹菜,只是话少了。
陈然吃着碗里的饭,看着何敏素笑靥如花的脸庞变成眼下的忧心忡忡,不可否认,这其中原因与他有直接关系。
到了晚饭时分,林风还是没有下楼吃饭的意思,何敏素亲自去劝都不下来,反倒被林风推搡出了房间。
林啸远全然已经习以为常了,眼不见心不烦,他吃完饭就带着何敏素出门了。
看到这样的局面,陈然不禁惆怅,心想;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们会是很幸福快乐的一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