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城建·堆砌(四)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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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中外,作为有组织犯罪初级形态的黑恶势力,都是危害人民群众的社会毒瘤,我们对这类犯罪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亲自拜访卫津晚报的自然是孟夫锐,他穿的很休闲,完全不像个警察。也没有什么官架子,只是眼下侃侃而谈的模样令总编觉得有些过于强势了,反倒是孟夫锐成了现下的主人。
    “想必总编先生您也看过一些警匪类的影视作品,对吧?”
    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总编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非常遗憾,现实中的黑恶势力比影视作品里更加凶恶更加狡猾。我曾一度怀疑他们是否继承了猎狗的灵性,但凡我们警方有一丝一毫的举动,他们都能立马嗅到蛛丝马迹,然后大规模的进行撤离。虽然这样说显得我们很无能,但是的确目前为止警方都没有能够对黑恶势力实施什么有效的打击。”孟夫锐毫不客气的端起桌前的另一杯凉茶一饮而尽——之前他已经喝完了自己的一杯。
    “孟局长,您的意思是警方现在怀疑‘8。12’有黑恶势力掺杂其中?”
    孟夫锐苦笑着,连连摇头,“我可没这么说过,总编您可不要乱弹琵琶。”
    “那······”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样说吧,今天早上的晨报我们看了,对此表示非常震惊。在此之前,警方从来没有将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和医药行业的大企业同‘8。12’联系起来,甚至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念头。老实说我们现在对您报社的吕倩茹记者小姐非常感兴趣。”
    “又要实行你们警察特有的权力吗?”总编的冷嘲热讽没有改变孟夫锐始终保持微笑的面容,“那我也跟您说个老实话,我从事新闻行业这么多年,警察内部的水有多深就算没个准头我也有个大概。您今天这么客气的亲自登门拜访我们卫津晚报受宠若惊······”
    总编的话被孟夫锐打断,以一种极其委婉的方式所打断,“总编先生,开头我之所以没有询问您的姓名,全赖于我个人的意志。甭说是您了,这么多年,我也多少接触过一些新闻行业的大人物,您可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敢把话说的这么明的人——”孟夫锐说着,将一张纸条递给总编,“您就不怕得罪大人物吗?还有那位吕倩茹小姐,今早的渤口物流新闻发布会上可是厉害的很呐。据说薇建成董事长心脏病突发,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正准备接下来去探望探望,您不会没这个打算吧?”
    纸条上清楚的写着薇建成住院的地址,甚至精确到了几层楼几号病房。然而翻过来却留有一串类似电话号码的数字。
    “就这样吧,”孟夫锐将衬衫的第二个扣给扣上,“总编先生您权且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特别想和吕倩茹小姐接触一下,如果您当怎理解今天什么都没说的我的真实意图的话请通过背面的电话联系我。有一点您可以放心,身为警察,我是不会允许自己的电话被监听的。”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孟夫锐主动合上了会议室的门。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总编才点燃一支香烟,出神的望着手上的字条。
    “被吊着,哦,不,应该说被捆绑着,被捆绑在红色的病床上。”
    “那是被鲜血染红的。”旁边的人补充道。
    “警察先生,您为什么穿便装?”没脑子的提问,白雨完全不想搭理眼前这个年轻的护士,看样子是被吓傻了。
    “警察先生明显是不想惊动医院的其他病人!”旁边的人又提示道。
    白雨将眼睛斜向那人,那人赶忙笑盈盈的说,“您好,警察先生。我是今天值班的护士长。”
    难怪,看样子也有四十来岁了,遇事还是比较冷静的。白雨这样想着,示意传唤下面两个目击者。
    门被推开,咯吱声之后是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不久前才刚见过。
    “您好,白警官。”木易打着招呼,自然的坐在椅子上。
    “呵,好巧啊。”白雨哼了下,眼睛死死盯住木易,“按程序走吧。”然后转头示意旁边的手下。手下得到了授权,这是这次文化以来第一次轮到自己询问。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
    “木易澄明,25岁,江苏连云港人,没问题吧。”
    “是的。”
    “陪女朋友来看病,是这样吗?”
    “是的,帮我女朋友擦拭伤口的护士可以证明,昨天我们也来过的。”
    “案发当时你在干什么?”
    “我想知道案发当时指的是什么时间?”木易微笑着,这个警察实在不怎么高明,净问些不知所云的问题。
    “额······”比如说这样的反问,他完全无法作答。
    “就是发现尸体前后十分钟内,你在干什么?”白雨双手抱臂,低声补充着。
    木易将目光转向白雨,“尸体被发现是在下午2:15对吧?虽然没怎么在意时间,不过大致算来,应该是在1:45左右的时候,我陪我女朋友去三楼接受复查。不过有护士告诉我之前的为我女朋友扫水的护士不在,让我们到六楼去看看。所以我就又和我女朋友来到了六楼。但是您是知道的,现在是特殊时期,六楼几乎都是‘8。12’事件的重伤患者,并不是谁想进就进的。所以我们被六楼值班的护士长给拦下来了。并且当时走廊里除了一直在敲门的邱芃先生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没错,木易和欧阳漪兰乘坐电梯到达六楼时,的确被护士长给拦下了。但是很奇怪的是,却见到一个和自己一般大年纪的青年人在猛烈的敲击着607病房的门。而那名护士长对这样一个大喊大叫的青年人居然熟视无睹。当然,事后木易才知道,那名敲门的年轻人是来探望607病房里的病人的,也就是被“海女泣”所诅咒的这起案件的死者——蔡宜文。
    “嗯,刚才的护士长也提到了,你的供词大致都能对上。”手下点了点头,似乎又觉得不妥,最终还是朝队长白雨投以求助的眼神。
    “猛烈的敲击着门?你是说邱芃的敲门声特别大是吗?”
    “是的,电梯到达六层,门还没开时就能听到了。并且六层净是住院房,很是安静,所以更凸显声音的吵闹。”
    “那之后呢?”
    “那之后我跟护士长说邱芃先生他敲了那么多下还没有动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然后争得她的同意我们三人就一起去到607门口想看个究竟。”木易顿了顿,尽力做出回忆的模样,“邱芃先生见我们来到607门口,然后跟我们说明了情况。”
    “邱芃当时是怎么说的?”白雨突然打断了木易,并且示意手下拿笔开始记录。
    “原话我不可能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不过大体上也就是说,额,当然了,其实邱芃先生当时主要是对护士长说的,‘护士,我这边门打不开了,就一顿饭的功夫,是不是我义父他出什么事了?’然后护士长尝试着推了推门,也跟着纳闷起来,‘奇怪了,这住院房的门按道理是不会锁上的。’随后,我察觉到事情有异样,就赶忙提议,‘护士长,您有钥匙吗?可能里面的病人真出了什么意外,万一病发什么的,所以还是尽早打开这门为好。’护士长觉得有理,就跟我们说她没有钥匙,一般备用钥匙,额,倒也不是什么备用钥匙,只不过好像住院房一般用不着钥匙,所以为了统一管理就全部存放在一楼服务台那里。然后护士长又说最好还是把外科主任给叫来。于是护士长给我写了张字条,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服务台找钥匙,护士长去叫主任来。”
    “叫主任?”白雨显得有些不解。
    “嗯,因为好像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住院房的门只有从里面才能锁上,所以肯定是病人自己锁住的。但是您知道,哪个住院中的病人会没事干自己锁门?除非他有不想被别人打扰的事情要做。比如说受伤太重,失去了生存希望之类的······”
    “自杀么,倒不是没有可能啊。”白雨自言自语,然后又抬头装作没事人似的让木易继续。
    “所以我认为在那种情况下护士长提出主动去找更高一层的管理人来是明智的做法。不过有一点我比较在意。”
    白雨没说话,手下代替着回应,“您请继续说。”
    “我听说邱芃先生是来看精神科的,然后主治医生不在所以才顺便又来看望自己的义父蔡宜文先生。那么白警官,您觉得探望自己的义父和去精神科看病这两个行动哪个比较重要呢?”
    “这得看这个所谓的义父究竟是什么程度的义父。如果真像是亲生父亲般的义父,那还真不好说。不过这个不用你去操心,我们警方自会调查。”
    “嗯,那这个疑点便暂且放在一边。不过邱芃先生的行为还有一点令我不解,在我和护士长甚至漪兰,哦,漪兰就是我的女朋友。当我们三人同时为打开房门展开行动时,邱芃却无动于衷,依然一个人呆站在门前。而且这回,他并没有再实施敲门这个行为。也就是说,在发现尸体前后的十分钟内,存在一个只有邱芃先生和死者两人独处的时间段,尽管他们之间隔了一道看似无法逾越的门。”
    “看样子你有很多想法,侦探小说读多了吗?”
    “反正不少。”木易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你之后就是邱芃,有兴趣听听吗?他的供词?”
    “如果不犯法的话,我是很乐意听听的。但是很可惜我暂时还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学法律的?”
    “只是平常闲得紧,看的书比较多。”
    “可以了,来这儿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不过把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留一下,警方会随时联系你的。”白雨将打印好的表格往前一撂,长舒了口气,医院专供领导坐的转椅还真是蛮舒服的,至少,比警局里垫屁股疼的好多了。
    “我女朋友她还需要来吗?我跟她一直在一起。”木易临走时不忘询问一句。
    “按规矩办事,没有例外。”
    “这样啊,那白警官和这位小哥,麻烦你们态度好点,我女朋友她比较怕生。”
    “你可以走了。”白雨面无表情,下达了逐客令。
    空气很浑浊,这是吕倩茹打开办公大厅门扑鼻而来的冲击感,混杂着杂牌烟和名牌烟,揉杂着古龙香水和不知名劣质香水,以及说不上来的头发的难闻气味全部存在于办公大厅。已经有许多的同事彻夜未眠,今天依然还在继续工作着。可是警察的行动却缓慢至极,对“8。12大爆炸”的调查进入了死胡同。而自己撰写的晨报新闻似乎也没能敲响依旧沉睡着的警察们。
    同事们一齐将目光投向开门的自己,有的借着台式电脑的掩护只露出一只眼睛,有的人的眼镜框则反射着电脑的蓝色光,令人看了很不舒服。
    径直走到总编办公室,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总编去会议室了。”平日里处的好的姐妹提醒着,满怀感激的吕倩茹真诚的笑着,眼泪夺眶欲出的真实感竟然如此苦涩,大步流星逃命似的离开了工作大厅。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联系我。”孟夫锐使用着公共电话亭,谢天谢地,这是他找的第四个电话亭了。前面三个完全处于报废的状态。
    “你说的很隐晦吧?”
    “嗯,隐晦到我都无法判断他能不能听懂。”孟夫锐干笑了几声,将话筒夹在耳朵和肩上,点燃了一支香烟叼在嘴里。
    “录音了吧?”
    “效果还行,我回办公室后用电脑给您把文件传过去。”
    “不用,直接来我办公室就行,正好也让魏硕听听。这对他的工作也会有帮助。”
    “路局,我觉得这样不妥吧。”孟夫锐紧张起来,赶忙把原本叼着的香烟拿在手里。“吕倩茹您不会不知道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所以让魏硕去接近吕倩茹不是正好吗?”
    “关键······”
    “行了,你先回来吧,剩下的我们当面再说。”啪一声,孟夫锐还没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被路沈凉挂掉。手里的香烟早已熄灭,无奈之下,满肚子不解的孟夫锐狠狠踹了摆在一旁的垃圾桶。虽然是塑料制的,但是穿着休闲鞋踢起来还真是滋味不大好受。
    另一方面,孟夫锐所不知道的是刚才他与路沈凉通话的全内容被呆在路沈凉办公室的魏硕听了个完全。可能通话内容本身并没有什么,就算是提到了魏硕和吕倩茹的关系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个行为其本身在一般人看来,属于我们常说的结盟中的背叛行为。
    “有的黑恶势力组织为了生存和发展,首先会铺设强大的关系网。通过收买国家工作人员,获取稀缺资源;同时为了规避惩罚,对司法部门也会进行相应的腐蚀和引诱,构建所谓的‘安全层’。当然,如果是我的话,仅是做到这种程度我仍然不能放开手脚去做事,必然会为了获得巨额收入和长久发展,并为了保证能在一个地区为所欲为,是一定要寻求‘保护伞’的。在权力机关物色代理人,通过钱权交易,变换身份,进入政治领域,骗取社会的承认,达到以‘商’资政,以权谋‘商’的罪恶目的。不得不承认,许多黑恶势力组织已经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反社会体系。”魏硕端坐于沙发上。
    “有可能我就是那个黑恶势力在权力机关的代言人。”路沈凉开着玩笑,随后自己也觉得不好笑,又恢复了严肃。顿时,办公室静的吓人。
    “局长您还是觉得‘8。12’是渤口物流内部出现了问题?”
    “不一定是渤口物流,你前期提到的津城药业都有可能。否则根本无法解释那几具莫名其妙的尸体。中午的全体大会之所以没提到那几具残障人的尸体也是考虑到此事暂时没有论断,不能妄下结论。”
    “据说是外国人的尸体,还是小孩的,会是人口买卖吗?”
    “不懂,要真是人**易那事儿可就闹大了。巨无霸国企仓库内出现人**易行为,还他妈的是跨国的,你想想这个舆论的影响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就算真是这样的情况,也绝对不能就这么对外宣布。我还真没想到渤口物流的水这么深,感觉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无底洞!”路沈凉龇着牙,无奈地摇着头。办公室被无法看清的烟云覆盖,简直象征着案件的一切都被笼罩了薄纱。
    是个瘦弱的人,白雨脑海里浮现出邱芃猛烈敲打房门的样子,但是总觉得那样的场景有些可笑。
    邱芃双手摆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姓名,年龄,籍贯,职业。”白雨冷哼了两句,他很不耐烦。的确,“8。12”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还是有关于“海女泣”的案件,因为那样的死亡现场怎么看都像是“海女泣”传说里的模样。
    “邱芃,24岁,河北石家庄,自由职业。”得亏房间静的很,否则还真听不见邱芃的声音。
    “说说案件经过吧,你是怎么杀人的?”
    “杀人?”手下诧异的怪叫起来,略带狐疑的望向白雨。
    “我没有杀人,我不可能杀我的义父。”邱芃的情绪没有波动,依旧很冷静也显得很拘谨,从他年轻的脸庞上看不到任何感情。他就只是那样坐着,却让白雨感受到无可言喻的压力。
    “那说说你和你义父的事吧。”白雨并没有搭理手下的意思。
    “我大学毕业后,是······”
    被白雨打断,“哪个大学?”
    “卫津大学。”
    “继续吧。”
    “我大学毕业后,因为只有本科学历的缘故,所以找起工作来非常困难,但是我义父赏识了我,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不是说你是自由职业者吗?所谓的重新做人就是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吗?那你平时靠什么来维持生计呢?”
    “是的,我是自由职业者。我义父他曾经提出想要把我招进渤口物流,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认为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至于靠什么维持生计,老实说就算是单纯的炒股也是可以勉强在这个城市生存的。”
    “可是你看得起病诶,还是精神科的,有钱人呐。”
    “我义父出的钱。”
    “他还真是疼你,为什么呢?一个大企业的副董事会如此照顾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你要是女学生就说得通了。但关键你是男性,不会是什么同性恋之类的吧。”白雨打趣道,手上把玩着不知从哪捡来的铅笔。
    “互利共生,我们常常就是这样看待传粉者和花之间的联系的。”
    “莫名其妙,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保障,居然能让一个千万富翁产生互利共生的错觉?”
    “这其中的缘由恕我无法相告,这属于个人隐私,您可以向法院申请调查我隐私的权力。”单听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硬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化作匕首,直插白雨心脏。巧妙的把握住了白雨话中的每一个漏洞。
    “这样啊。”
    “啪!”绿色的旧时铅笔在白雨手中被折成两截,“乒乓”刺耳的掉落在白砖地板上。
    “说说你对案发现场的看法吧,这应该不会无话可说吧,很恐怖不是吗?而且极具视觉冲击力。”
    “和‘海女泣’很像,警官先生您看过‘海女泣’吗?作为一个卫津人不应该不知道‘海女泣’的,很有意思不是吗?而且极具戏剧性。”
    “和警察顶嘴好像不是一个明智的人该做出的行为。”白雨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旁边的手下也开始紧张起来,生怕白雨的暴脾气没有忍住,在这里就发作起来。
    “是密室,密室杀人,傻子都知道不会是自杀。”比起之前看病的时候,邱芃的话好像变得特别多。
    “满地黑色的头发,是凶手自带的。伪造成传说一样的杀人现场。门是反锁着的,从外面根本打不开。六楼的好很难从窗户逃出去,再说了,窗户好像是锁死的。”
    语无伦次的讲话却一语中的,切中要害。
    “是密室杀人没错,你是怎么杀的人?”
    “我没杀人。”
    “谁能证明?”
    “那您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杀的人?”
    “这个你不用急,医检报告马上就出来了,你无处遁形。”
    “我拭目以待。”邱芃终于舒展开他僵硬的表情,释放出一个微笑,这让白雨浑身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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